丝纺行业,原本是一个依靠着密集人工的产业,大量的人口依附着这个行业而生存着,但在蒸汽纺机等一系列的机器出现之后,那里密集的人口便成了极大的负担,当年因为大明有意识地对这里的畸形的发展,也使得这里的粮食基本靠着从外面运进来,人口太多对其也是一个极大的压力。一旦有事,便极容易形成爆点。大明征伐楚国的时候,轻而易举地便让江南四郡陷入困境,从而兵不血刃地拿下了这里。
但现在,这也是明国朝廷需要解决的问题。所以分流人口,势在必行。为了不使这个潜在的隐患在关键时刻爆发,秦风宁愿采取激烈的手段,在有准备的情况之下,提前解决这个问题。
“精明,你说说接下来的这些人的安置情况吧?”秦风看向户部尚书耿精明。
“是,陛下!”耿精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本子,翻开了摊在膝盖之上,“这一次的楚地人口分流,其实不但涉及到江南四郡,还涉及到了上京城。上京作为以前的楚国国都,人口过百万,但现在,他们只是大明在楚地的一个郡,虽然作为楚地经济中心的作用仍然存在,但过百万的人口,已经是一个有大的负担了,而且,马公认为,这里也不需要这么多的人口了。在这一点上,臣很是佩服马公的能耐,光是上京城,这一次的移民就达到了上万人,而往后,恐怕会更多。”
“马公,国之栋梁也。”秦风不吝称赞自己的这一个老臣子,说他是一头孺子牛也毫不为过,不管是在当初一贫如洗的长阳郡,还是去了楚地闵氏盘踞的大本营上京城,他都能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上京城的移民,秦风是知道的,基本上都是与闵氏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那些人可都是有些身家的,算得上是富户。不管马向南采用的是什么手段,这些富户移居到贫困的涔州,对于当地的经济发展,那绝对是一个极大的助力。
“上京城的移民,都是一大家子一大家子的举家出走,看起来人多,反而还好办一些,因为毕竟是亲眷同行,多少觉得有些依靠,所以不会有太多的事情。他们又颇有财力,到了涔州,岳开山已经为他们准备了田地,牲畜,房屋,这些都会以极低的价格出售给他们。很快,他们就能安下家来。”耿精明道:“但是江南的移民情况就要复杂许多。”
秦风点了点头。
“江南的分两种情况,一种是在这一次暴乱之中确凿无疑地犯下了罪行的,这一批是一个处置方式,政事堂与岳开山商议之后,决定采取以前我们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建立一个个的劳改农庄,这些人需要在这些农庄里进行劳动改造。”耿精明道:“根据罪行的轻重,这些人的判罚也是轻重不一的,但最轻的也在三年,最多的高达十年以上。重判的那些人,大多涉及到打,砸,抢等一些恶劣的罪行。”
“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秦风皱眉道。
“这些人可以成为我们很长时间的免费的劳动力。”耿精明笑道:“但还有另一批人,只是被齐人煽动,暴民裹协的纺工,他们的人数是最多的,当然,在某些方面来说,也是无辜的,如果不是朝廷的移民之策,他们的这点罪行,也就顶多打打板子,但现在可是以罪犯的身份流放数千里。”
说到这里,耿精明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之色,但这种情绪也只是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因此大理寺在审判这些人的时候,采取了一个特殊的方法,如果这些人的家人愿意与该狠人一齐去涔州的话,那么就将取消他的罪犯身份。到了那边,会给他们以无息贷款的方式,分配房屋,土地,农具,牲畜等。”
“这个法子不错,他们应当同意吧?”
“三分之二的同意了,但还有三分之一的不愿间,宁愿一个人去哪边吃苦,也不愿意家人跟着受罪!”耿精明摊了摊手。
秦风呵呵一笑:“是不是受罪,还得两说,过上几年,说不定留下来的人得后悔死当初没有跟着一起去。精明,第一批这样的移民有多少?”
“陛下,超过五万人。”耿精明道,“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这样大的移民群落,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给哪里增添无数的麻烦。”
“只要他们肯去,江南减少人口压力,涔州解决没有人丁的恼火,什么麻烦,朝廷也能扛下来。”秦风放松地道:“先把那些家人愿意同行的人运走。先走水路,用船将他们运到泉州,然后从泉州坐海船直抵宝清,再从宝清乘轨道车到虎牢,最后通知虎牢那边组织大批骡马,将这批人运到涔州去,一应所需费用,由朝廷承担。”
听到由朝廷承担,耿精明立时便变成了苦瓜脸。
“不要做出一副苦相,我不管这钱你从哪里挤出来,但必须得挤出来。”秦风拍着桌子道。
“好的,陛下。”耿精明叹了一口气。
“政事堂告诉岳开山,让他在最短的时间里,给我划分好土地,建设好房屋,从青州那边调拨牲畜过去,从虎牢,雍郡等地调集粮食过去。可以动用本地驻军来完成这些事情。小猫,回头你给西地所有驻军下达命令,让他们协助完成这一件大事,除了横断山的大军不能动,其它的军队,都可以投入进去。”
“明白。”
“明白!”
金景南与小猫两人同时应声。
“一年的时间,我希望用一年的时间,岳开山在涔州给我把这些人安置好,让他们成为一个标杆,一个榜样,就像当年我们大明本土吸引秦人移民一样,形成虹吸效应,让更多的人在以后源源不断地奔赴西部去创业,去立基。”秦风大声道:“朝廷在这上面要给予支持,大明本土各郡要与西地的那些郡治结成帮扶对子,一对一的给我进行帮扶,西地的那些郡经济不上来,人丁不上来,大明本土那些与之结成对子的郡治长官,绩效考评之时,一律不得评为上等。”秦风的眼睛又看向了吏部尚书方大治。
方大治连连点头。
“这些年来,我们大明本土的州郡,一个个都发财了,都有钱了,但有些人也变得小家子气了,让他们帮帮困难的地方,跟要了他们的老命一般,就像沙阳郡,去年的时候,朕就让他们与涔州结下帮扶对子,但一年时间过去了,他们拿了多少钱出来?在那里投了多少钱进去?沙阳郡都已经开始给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放发养老钱了,当地官员的声望在本地一时无俩啊,我听说万民伞收得都快没地方放了。”秦风的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看看太平郡,比起沙阳郡来,他们的经济条件要差上不少吧,但人家援助的营州,今年整个州郡内的水泥大道已经快要修通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在做事,在为大明着想,而不是只想着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秦风还没有预兆地突然发作,方大治顿时汗流浃背,一边的田真也是垂头不语。在场的人中,方大治与田康便是沙阳人,而方大治现在更是沙阳系的领袖。
“陛下,臣下去之后,立即给沙阳发去公函,对他们进行严厉地申斥,去年他们的考评,都会下调一级。如果今年还没有行动,考评全都下下!”方大治道。
金景南在一边冷哼一声道:“以臣看来,沙阳郡该好好地整顿一下了。朝廷给了各州郡以极大的自治权力,但不是让他们画地为牢,以土皇帝自居的。”
这话说得就严重了,方大治立时站了起来向皇帝拱手道:“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沙阳郡官员绝对不敢有这样的心思,他们只是眼界不够罢了,经此事之后,一定会有大的改观。”
“那朕就拭目以待。”秦风突然笑了起来:“大治,你紧张什么,坐下说话,这事儿与你没关系。”
皇帝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来这一出,这些人都是与秦风相处多年的人,对于秦风的习惯都清楚得很,秦风在相熟的人跟前,从来不自称朕,而是与常人无异,自称我,可是一旦皇帝在他们开始自称朕了,那就说明是真的生气了。
众人不禁为现在的沙阳郡守在心里默哀三分钟,这位的仕途算是到此为止了,明年此人绝对不可能再呆在沙阳郡守位子上,搞不好会去西地走上一遭,尝一尝岳开山等人现在受的苦。
这里的人谁还没有几个朋友呢?能与他们做朋友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在各地做一地主官的人也不在少数,此时都在心里暗自道,回去之后,一定要给好友提个醒,当以沙阳郡之事为鉴,皇帝说过的话,你要不当真敷衍塞责的话,后果可是真得很严重啊。去年皇帝这么说的时候,大家可真是没有太当真。没想到在这个景儿上就突然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