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阳台门,那么大的雨,方才才停歇,灰色的地板砖被冲刷得干净透亮。
很快,她就看到了缩在角落的孟繁泽。他浑身被雨水淋得湿漉漉的,可怜的模样,像极了一只被抛弃后流浪在街头的狗。
空气中浸着淡淡的泥土腥气,寸寸湿意蔓延至皮肤,很不舒服。
他身上那袭单薄的衣服已然湿透,看到她走来,眨了眨眼,水珠从睫毛上滑落。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走了吗?”孟繁泽声音很低。
她点了点头,“走了。”
他不说话了,雨水早已将他的头发打湿,软软地浸在一起。
很快,一阵凉风吹过,孟繁泽打了个哆嗦。
他在阳台躲了这么久,弄得这样狼狈,如果生气了,她勉强可以接受。
可她没想到,孟繁泽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她:“刚刚在阳台上,我没忍住咳嗽了几声,没给你惹麻烦吧?”
她愣了一下,心微微一颤。
“阳台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他不会听见。”
“那就好。”他笑了,搓了搓手,往嘴里哈着热气,自言自语:“刚刚有点冷。”
像是怕她不相信,他用指尖碰了碰她的脸颊,确实冰冰的。
他的T恤和裤子都湿透了,淌着水。
“你快去洗个澡吧。”
“好。”他点了点头。
当绕过她来到客厅,看到一袋子活虾时,他愣住了。
“这是他给你带的吗?”
“嗯,他路过海鲜市场,买的。”
“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那你等我洗完澡,我给你做芙蓉粉丝虾。”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她很惊讶。
“你以前跟我提过啊,忘了?”孟繁泽笑了。
他的笑干净明朗,在阴湿的雨天里,像阳光一般,耀眼温暖。
白似锦的心禁不住微微一颤。
不过她是真的忘了,毕竟是随口一提的事情。
当时是做同桌的时候。
刚考完试要放学,她自言自语,说要去市中心的一家餐厅大饱口福。
——“你要吃什么?”
——“芙蓉粉丝虾。”
雨彻底停了,静谧的夜晚,只有窗外时不时传来滴答的声音。
厨房内,是孟繁泽忙碌的身影。
这间厨房其实没这么用过,平时白似锦的餐饮,都是吩咐酒店厨师做好,送餐到房。
还记得小时候,她不止一次幻想过类似的场景。
——有这么一人在厨房里,为自己忙前忙后,做自己爱吃的菜。
最初这个幻想对象是哥哥,后来,变成了孟繁晨。
但很可惜,这些幻想全都没有实现。
孟繁泽竟是第一个将自己脑海中泡沫般的幻想具像化的人。
她不自觉地走上前,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做芙蓉粉丝虾的工序极其复杂,要先把虾去头去壳,处理干净对半切开,然后把粉丝泡软,再放上处理好的虾。
这道菜做完后,他又去冰箱取出了茄子,没一会,一道色香味俱全的酱烧茄子也做好了。
眼见他又要做蛋炒饭,她从身后抱住了他。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孟繁泽动作一僵,心跳频率瞬间乱了。
“白白,马上就做好了。”
“你做这么多,我吃不完。”她低声抱怨。
近在咫尺,除了饭香味,她还闻到了他身上香香甜甜的味道。刚刚洗澡时,他用了她的沐浴露。
“没那么多,菜都做好了,主食要有,你先吃,吃不完了剩下的我吃。”
她鼻子一酸,这样的场景太像一个家,这样的对话太像是夫妻了。
但这种想法实在是荒谬,不合时宜。
不过孟繁泽认真做饭的模样确实好看得勾人,侧颜完美,睫毛纤长,像极了“田螺姑娘”。
就这样盯了他一会,她又忍不住凑上前,上下其手,隔着薄薄的衣服,摸到了他紧实的小腹。
“白白,别闹。”他乱了阵脚,仰头看向她。
四目相接,看着她红彤彤的嘴唇,最终是他先忍不住吻了上去。
就这样闹了一会,晚餐总算做好了。
两人坐在一起,守着满桌子佳肴。她并没有拿筷子,而是骄矜地张了张嘴。他立刻猜出了她什么意思,用筷子裹上粉丝,夹了一只虾喂到她嘴边。
“怎么样?”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她吃东西时腮帮子鼓鼓的,很可爱。
刚入口,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从小养尊处优,吃遍了各国山珍海味,白似锦被美食惊艳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更何况在经历一些不好的事情后,抑郁严重影响了她的味蕾,她发觉自己吃东西开心不起来,可怖的事情转换成负能量,记忆在味蕾里。
明明是同一道菜,眼前芙蓉粉丝虾的口感却比白似锦之前在高级餐厅吃过的都要好,粉丝入味,伴随着浓浓的酱汁味,一只虾滑入口中,鲜嫩筋道。
蛋炒饭冒着热气,蛋花、火腿、香葱一应俱全。酱烧茄子外焦里嫩,口感甜甜的。
孟繁泽一口一口地喂着她,看她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高兴得晃了两下腿,活脱脱一只小馋猫。
“喜欢。”她开心地评价。
他微微愣神,心跳漏了半拍,片刻后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说的“喜欢”是喜欢他做的菜。
方才他自以为是的浮想联翩有些可笑。
“比外面餐厅做得都要好,你不当厨师可惜了。”食欲被激起,她吃得心满意足,赞不绝口。
近在咫尺,他拿勺子筷子喂她时,几乎是鼻尖蹭过鼻尖,呼吸交缠。
四目相接的刹那,空气好像瞬间沸腾了起来。
“白白,你好美。”他直勾勾地盯着她,脱口而出,脸颊兀地红了。
人都喜欢听好听的,白似锦当然不例外。
尤其是此刻,一双又黑又亮的桃花眼痴痴地望着她,摄人心魄。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很难不让人心神一颤。
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快蔓延至白似锦全身,她有些飘飘然,于是重重捏了捏他的耳朵,娇里娇气地回应:“不用你告诉我,我自己知道。”
这顿饭吃了快一个多小时,她一直在闹他。
到最后,他去刷碗,她还跟在他后面捣乱,用洗洁精吹泡泡玩,泡沫弄了他一身。
孟繁泽被她撩拨得心猿意马,刚刷完碗,就将她打横抱起,朝卧室走去,继续完成傍晚被打断的事。
这个雨夜,白似锦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虽然是最低级的两样欲望。
——口腹之欲,肉.体之欲。
他们的身体特别合拍,她舒服到脚趾蜷缩,双腿打颤,累到几乎闭眼就睡。
迷迷糊糊间,今日发生的事快速在白似锦脑海中回放,一片混沌。
孟繁晨对她说,他不喜欢杨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越想越不明白。
完事后孟繁泽抱着她去洗澡,洗完澡又回到床上,她毫不客气地将双腿都翘到他身上,娇嗔着声音抱怨:“很累,腿特别酸,特别胀,都怪你。”
闻言,孟繁泽直起身子,开始温柔地给她按摩。他双手很大,带着温热,轻轻地按着,让她舒服得直哼哼。
他喜欢她身体的每一寸,按了一会,没忍住,俯下身又吻了起来,顺着脚踝不断向上,像极了一只不知餍足的饿犬。
“你给我好好按,不许再亲我!”她皱了皱眉,眼睛并未睁开。
她的腿很好看,纤细白皙,长而笔直,健康自然,让孟繁泽总忍不住想要去触碰。
半睡半醒间,白似锦脑子乱糟糟的,她又想到孟繁晨了。
“其实,是我先认识孟繁晨的,比杨静姐姐要早。”她喃喃自语。
突兀地从她嘴里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孟繁泽给她按摩的动作瞬间一滞。
“我以为,任何事都是讲先来后到的......”
说到这里,她心里有点难受,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很早很早,就喜欢他了。”
“很早很早......”
她自顾自地念叨了一会,沉沉睡了过去。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孟繁泽抚上她的脸颊,盯了一会她安静的睡颜,没忍住,轻轻亲了好几口。
末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以前也以为,任何事都是讲先来后到的,但是......”
“根本没有用。”
“依你这样说,明明,我的出场时间,比孟繁晨要靠前啊......”
昏暗灯光下,他低着声音自嘲,似是在回应她睡前说的话。
他在她身侧悄悄躺下,环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中。
他知道这样不合规矩,她不喜欢睡着的时候旁边有人,他知道。
但他就是想这样抱着她,闭着眼睛躺一会。
一会就好。
半夜,白似锦被热醒,她觉得自己整个人被一个滚烫的火炉紧紧包裹。
有人......
在她旁边!
她猛地清醒,将床头灯打开。
原来是孟繁泽。
她立刻发作:“我不是跟你说了好几次了,让你去沙发上睡!”
“大半夜装神弄鬼在我旁边待着是要干嘛!”
没想到,孟繁泽还是昏睡着,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她火气噌一下升三尺高,开始摇他,用力拍他的脸颊。
“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别睡了,赶紧给我起来,滚到外面沙发上!”
床头灯很暗,白似锦来不及细看,只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
她又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颊,这才意识到不对。
他好烫啊,眼皮也有些红。
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