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平的一头,是为那个并不信任自己的丞相尽忠。至于将来,他也是混迹朝堂多年的存在,怎么会想不到岳是非要劝他的那些东西?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他是知道义人的影响的,冯江如今的举动,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包大人,如果只是因为包大人,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隐藏身份,然后答应自己,请更多大臣联名上表,实际上这也是对丞相的一种巨大压力。
因为只要抓住查无实据,难道丞相可以凭空给一位重臣扣帽子吗?这是不行的,他还不是王,还只是摄政的丞相,真要闹大,怕是就会有人去扣王门,请王出关,一旦闹大,天下不安。
但是冯江没有,他是冯江的老上级,当然清楚这家伙虽然做事有些热血冲动,也还没蠢到不知世事的地步,不会一冲动就做傻事。
所以,冯江会带着包府的人马,不再隐藏行迹,大张旗鼓的出现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今日丞相突然将自己调来此地,根本不是昨日一层中出现的那什么事。
而是在今夜,被丞相信任的那些将领,兵马,已经对义人正式开战,也许就在一层,也许就在城外,他看不到的地方,正在爆发激烈的攻伐征战。而他,明显不在丞相信任的那一列中。
所以他要当下做个选择,是跟着冯江一起,还是选择继续听丞相的话?明哲保身?特别是在这里,要舍命拦下冯江吗?
人心始终是犹豫的,在杂乱纷呈的信息中,不断的摇摆。有时某个看似深思熟虑的选择,只是出于人性格上形成的偶然判断。
故此,有人说过,性格决定命运。
倒也是实情,将军在冯江最后问询之后。多年来性格保守,低调的他,还是下定了决心。义人之名,他也曾听说过,但他从来嗤之以鼻。自古以来,喜欢以义自称的人中,除极少数,真是为民请命的圣贤,更多都不过是狼子野心粉饰自我的恶贼。
他是城中将军,要诛杀的,就是这等恶贼。也许包老怪与冯江都还是不错的人,但他们都不是义人的首领,所以他始终对义人怀着巨大的警惕。
既如此,他就不会选择义人,甚至不会同情。
没有急于回答冯江的话,他对身后的一人道:“你持我印信,直接去第三层禀报。就说义人反了,请上面速速调兵支援。”
说罢又对另一人道:“撤,退回隘口死守。”
“将军…我们真要……和冯参将作对?”
有一人被眼前队伍的形式吓得有些不安,壮着胆子问道。
“废话,难道你也要反吗?”将军叱骂他一句,对着他后背狠狠的拍了一掌。
然后掉转马头,手中同样提着一柄长枪,对着冯江就道:“冯江,我们同行一场,你不该小看了我。”
“为国尽忠,是吾辈本分。战死沙场,倒也是种荣耀。既然你认为义人才是你的坚守,我们便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何必再劝?”
“将军……”
“来吧,我看看你手上功夫成长了几分?”
说罢,纵马直取中军,眼中只有冯江义人,根本不把其他几十人放在眼里。
冯江的眼眶有些微红,义人的身份可以在这天下不再遮掩,公开对外,他固然很开心。第一战就是对自己相熟之人,是曾在行伍中带着自己前行的老大哥,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将军如果也是义人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唉!”
轻叹一声,冯江纵马上前,半途中就和将军交锋起来。
同是提长枪,马上交战,长枪相撞。冯江顿时就感受到将军手臂上的巨大力道,如泰山凌顶,山岳崩压。
平日里还好,今日他的手臂受了伤,岳是非浇灌的烈酒,痛的他死去活来。后来慢慢愈合,疮口恢复了些,本以为没有大碍,现在与将军交战,手臂上的伤口又传来了疼痛的感觉。
与他同样惊讶的,是对面的将军。冯江不能说完全是他带出来的,但在行伍中很长一段路,是他领着走的。交手切磋的事,倒也没少做,那时他就看出冯江是个极聪明的年轻人,但他始终没想到,冯江成长的这么快。
而他自己,则已过巅峰,体力渐衰,再过些时日,他怕是连势均力敌的和冯江战在一起都做不到了。
“他在拖延时间!”岳是非看着将军的出手,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同样是出招,冯江有伤,心里也不畅快,一招一式间,始终有着很明显的桎梏,力量也没全用上。将军则更多是顺着冯江的招式在招架,同样没有尽力。
再加上将军解下腰间印信送走的一个人,稍加联想,岳是非就明白这是将军的缓兵之计。
两边对战,这边的优势反而是人数。冯江一人冲上去交战,几十人干等着看?然后让将军的人去报信?另外的第二层隘口准备的妥妥当当,弓弩上弦,等着他们去袭击?
没这样的道理,岳是非又不是傻子,此行本就讲求出兵神速。
他对着冯江的副手和宣哲润、马凌风道:“你们不能等,带着兵,直取第二层隘口。他们要打,你就让他们打,我们在这等着冯江。”
说等也是糊弄鬼的,岳是非心思转换,突然觉得这也是个机会。将军你想缓兵,拖住冯江,那你们两就慢慢打去,再打三百回合也没啥。反正还是按原计划行事。
原本岳是非就不想带冯江上第三层,他又不懂法术,上去了即使不是累赘,也很难起到大的作用,还不如留在这。
有了岳是非的话,冯江副手立马开始下令,队伍果决,丝毫没有因为冯江与将军缠斗而受影响,直接开始往第二层隘口处开拔。
千算万算,将军始终没想到,冯江根本不是这次队伍的主帅。
在见到这些人毫不犹豫,越过他们两人就要往前时,他反而急了:“哪里去?”
说着就要撇下冯江,试图去阻拦其他人的前进。
这时岳是非在身后高喊道:“冯江,你别忘了,我们今晚要做什么。你的情谊不是这么滥用的,你想害死更多人吗?”
话说的冯江愣了一下,他意识终于坚定下来,当然知道自己若是优柔寡断,就会有更多人死去。
“将军,得罪了……若有来世,再报你的提携之恩。”冯江道。
他的手上,力道陡然大了起来,将军反而被四周穿梭而过的兵马乱了心神,几回合之后,一个不剩,冯江挑断马镫,一枪戳在他骏马的屁股上。
马嘶叫一声,将他甩下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