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岳阳城外?”岳是非收了下心神,将脸上的古怪神情盖了过去,转移话题问起了问题。
再怎么说是眼前人帮了忙,救了自己,难道还怪他不讲卫生?何况岳是非也不是什么有洁癖的人,对于卫生不卫生,他也没太在意。一个风餐露宿,云水参访的道人,上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别生病即可。
“不,还是城里,你们闹得太大,城门处在戒严,挨个查看出入者。想要出城很难,特别是在树祖光照之下,他们的法师有很多手段来测探城里能被光照之处,出城的可能性不大。”青年解释。
解释完之后,青年面上出现为难的神色,犹豫着,不敢说出口。
还是岳是非看出他的为难,先道:“有什么想说的你尽可说,是你救了我们,应该谢谢你。”
“算不上我救你们,我可不敢贪这份功。”边说还指指门外,表示真正救人的,现在还在外面。既然岳是非都说这么明白,他也不为难,直言说:“二位,没猜错的话应该并非我们组织之中的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先自我介绍,鄙人姓叶,是个郎中,人称叶大夫,不嫌弃的话二位也可以这么叫我。”叶大夫自我介绍前,背是驮着的,肩也遢了几分,为了显得正式,他把腰背打直了些,先行礼作揖,才自我介绍。
“岳是非!”
“马凌风!”
两人没有多做介绍,只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岳是非特意看了马云超一眼,他要是不自我介绍,岳是非都快忘了。虽然一直称他马云超,可实际上这只是他儿时姓名,后来他改过名,正常来说是该唤他后面的名字。
报完名字,又静了下来,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等了半天,叶大夫尴尬的笑了笑道:“好名字,都是好名字。”
他明显不是很会聊天的那种,难怪他说自己懒得打理自己,想必平日里也极少出门。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老实人”,一旦遇到聊得来的,很容易就会倾诉自己想说的话,是问询的最好对象。
所以还是岳是非率先开口问道:“这是你的医馆?”眼睛恢复之前,走进这里的时候,岳是非就嗅到了一股中药的味道,这里还算内室,除了床头贴了几张草画的经络图,倒是没有特别与医相关的。反而是门外,有个诸多小格子的木柜,应该是专门用来存放药材的。
“你在岳阳城里开医馆,还帮着义人?就不怕哪天被抓了?”
“算不上,算不上。”叶大夫连连摆手道:“这就是我的小窝,不对外开放,我自己个在这琢磨医学药理。”
他指着外面道:“再说,这处房子本来就是义人买来做据点的,给我一间房住,我还能有啥不满?”
“你不是义人?”从刚才的话语里,岳是非就能听出来,他更像是与船夫那种,协助这些所谓义人们办事的。
叶大夫挠着自己的鼻尖,有点不好意思的道:“算是,也不算吧,主要我没有做多少义人的事,不敢称义。他们倒是也说我算义人。其实义人不义人,主要还是看做了多少配得上这名头的事。”
“其他义人都做过什么?”岳是非借着他的话头,就继续问了下去。
“多,义人嘛,拯济贫苦,救人水火。但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叶大夫在提及义人时,他的腰背又直了几分,是礼敬,也是自豪:“不过这些还是小事。真正的大事,才是义人们足以称义之所在。”
“是什么?”
“世上原有太多不公事,普通人受了不公,唯唯诺诺只能自己认。但凭什么就要认?明明是不公,连句话也不让人说?”
岳是非注意到,在说这番话时,叶大夫的拳头握了起来,他的激动溢于言表:“所谓大义,是要让天道得伸,邪魅潜息。”
大义凛然,岳是非看着他的认真,却也谈不上肃然起敬。
无论是船夫,还是眼前的叶大夫,都给这些义人极高的评价。岳是非相信,船夫愿意为了这群都还不算足够了解,就连脸都认不出的义人们舍身。眼前这位叶大夫必然也能为此付出生命。
可是,这些义人们似乎连他们真正要做什么也从未说清楚过。他们确实给了一些人恩惠,但岳是非更想知道他们真正想做什么,又为什么要做。他们的理想,对得起这么多人的信任与舍身吗?
许多年以前,岳是非的师父曾亲口告诉他。在这世上真正践行大义的人,都是最孤独的,因为大义就意味着毫无保留的付出,而私心才是人性最真实的写照。如何让寻常有私心的人去理解真正的无私?
因此,太上道祖说:“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傫傫兮,若无所归。”
行道者,都是孤单的。这么久以来,岳是非不理会世俗的闲杂言语,便是深信这一点。
所以现在突然有一群人,说自己身怀大义,要做些救济贫苦,施行公义的大事。岳是非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想要从此谋取什么利益,所谓“大义”,根本就是借口。
答应了船夫,要帮他完成他的遗愿。但要是这群所谓的“义人”根本对不起船夫的舍身,岳是非也不介意让这些人付出该付的代价,揭穿他们的真面目。
“有什么事例吗?”岳是非问道。
叶大夫想了想,最后道:“太多了,多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笑着打趣说:“哎呀,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个郎中,口才又差。还是让真正的义人进来跟你们说如何?”
“他们在外面?”这倒是让岳是非略有惊讶:“怎么不进来?”
也算在危险状况下救了自己两人,按说应该对自己两人有什么需求,得知自己两人醒了,居然一直在外面等着?
“是啊,他们在外面,说是让我先进来,你们信任了我们以后,他们再进来,免得你们误会或者抵触。”叶大夫解释道。
一般人,这种时候就该感动,至少要感慨义人们做事的周全。偏偏岳是非也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
他想了想之后道:“如果我仍然抵触呢?还是不想见他们,他们会强行跟我见面吗?”
“不会!”叶大夫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甚至不需要请示谁,仿佛他就可以做出回答,说话同时,指了下屋子背后:“那里有道密门,你们可以晚上的时候从这离开。如果需要的话,甚至可以帮你们准备离开岳阳城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