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马云超显然也注意到了湖面上突然亮起的灯火。
距离竹码头已经非常的近，如此湖面上当然不可能凭空亮灯。应该是在他们商量时，有艘船悄悄从黑暗里潜了过来，一直到靠近的时候，才打亮了灯火，照亮了码头处。
距离太近，四下里又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毕竟这是地下，山丘起伏都和平原相似。平原还有树木可以藏身，偏偏这里远近望去几乎都是万火千光树，其他的植被非常少，还大都矮小。
难道藏在万火千光树的灌木丛后？那根本是嫌自己暴露的还不够快，毫无意义。
“要不要跑？”连马云超也察觉到一丝危险。他确实有拼命的想法，但他也得留着命去跟凶煞拼，与一个不知道怎么冒出来的东西就拼命，那岂不是非常冤枉？有什么用呢？
始终是见过世面的，岳是非的态度要淡定许多，他知道这种情况避无可避，反而是种契机。抬手示意马云超安静：“你不是想进城吗？暗夜城外突然出现的灯火，也许是进城的契机呢？”
正经人，会在天黑关城后在湖面行船吗？怎么想都不是正经人。地下世界也有打家劫舍的？倒也不是不可能，也不是哪都跟雷康村子那般平和安然。
如果真的是什么打家劫舍的湖上盗匪，倒是也可以利用一番，打服他们，让他们带自己两人进城。既然是黑道，想必一定有这种小渠道，岂不是突然而来的契机？
这么打算着，岳是非已然将景震剑提在了手上。谁说此剑只能降妖伏魔？如此锋利的剑锋，遇见恶人，照样可以诛杀。
待船驶近，借着船上昏暗的灯火，勉强能看清是个戴着斗笠，脸也看的不是很轻的壮年人。
听他压低着声音，生怕被人听去一样说道：“是义士吗？”
来人只有一位，驾驶的还是一艘不算大，也就勉强乘两三人，还不能有太胖乘客的那种小船。
一时间，岳是非居然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两人是什么义士？好像有些不太对，这不像抢劫路人的湖上盗匪啊？谁家匪徒上来问你是不是义士？义士怎么样？就不抢了？盗亦有道？
见岳是非半天不说话，马云超先着急了，抢先答应了句：“对，我们是义士。”
来人抬起脸，打量了下两人，静默不语。
脑子转的飞快，岳是非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人应该是在这等什么人。所以才把船驶到湖中靠岸的位置，却又不靠过来，也不点灯，就这么摸黑等着，待人来这，就把船驶过来接人。
他不说话，难道是发现了两人不是他要接的人？此刻该作何回答？连岳是非都有些脑子短路，一时间还真没想到该如何化解此刻的尴尬局面。
“还不上船？还有义士？”船上壮年看了半晌，出口道。
听了他这句话，岳是非放下心来，看来这接人的船夫压根没见过要接的人。只要他不知道要接的是谁，还怕什么？他岳是非最不怕这种浑水摸鱼的事。
脸板着，岳是非上前道：“你连我们几个人都不知道，也敢来接人，就不怕……”
装的岳是非很懂的样子，其实根本不知道他要接谁，去哪里，要干什么。不过只需要用丁点脑子想一想，就能知道他们表现的这么小心谨慎，一定要做的是什么不光彩的事，至少是害怕城里守城的发现，所以他们一定有“怕”的。
对这种心怀恐惧的对象，自然是讳言其名，说一半留一半，反倒能获取更多的信息。
“听老九说啦，人不多，我们这条船足够，我猜就三两个人罢。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做的是义事，义事便不怕人知晓我们的意图。”
船夫正气凛然，完全不顾他是摸黑潜过来的行为。真要不怕，何必表现的如此小心谨慎？
岳是非也不打算多问了，看起来这船夫似乎不太聪明，问也没啥用，问不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扭过头去看马云超，意思很明显，既然有这么个突然送到眼前的机会，要不要去看看？
雷康的村子只是拱卫岳阳城的村子之一，专门为城池供给粮米，他们常年生活在村子里，很少进城，只有交易时才进城。接触的也都只是城里的贩夫走卒，了解非常有限，几乎对城里大事没什么认知，许多年如一日的生活。
岳阳城明显是座古城，古时的城本就有宵禁制度，两人潜入城里，其实除了了解下城里的设防与城里结构外，也很难真正搞到太多情报。
想要弄到情报，一定要接触与城里有关的人才行。
所以才说这是天赐的机缘，突然来的船夫一定是在密谋什么与城里有关的事。又是群自诩正义的所谓义人。既然自诩义人，想必也不会做那等杀人越货的勾当，反而能让岳是非好好了解下城里的整个权力结构是怎么样的，然后才能搞清楚，这座城到底与凶煞有什么关系。
不过再怎么自诩“义人”，也还是有风险。陆地上岳是非倒是不怎么怕，偏偏这大泽云梦是个湖，真要在水上想做什么，岂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风险便大增。所以他需要问问马云超的意见如何。
“走！”
马云超只用了一个字来回复岳是非，意思非常明确，别等了，直接上，机不可失。
连他都有这个勇气，岳是非要是再犹犹豫豫，岂不是反而被人看不起？显得优柔寡断？
没有迟疑，岳是非率先带头往竹码头而去，到了船旁，小心的站到船上。
那位带着斗笠，身穿蓑衣，整个就渔夫打扮的壮年人伸出手来扶岳是非。那盏灯挂在船杆上，是盏很土的小渔灯。
就是在晚上捕鱼的时候，为了吸引鱼上钩，便在船前面点一盏小灯。湖里的鱼，小螃蟹之类的，多数有趋光性，看到有灯火，便会不自觉的往船的方向靠过来，等他们察觉到这并非是日光时，已然落入网中，算是个打渔很常用的古法。
如此看来，这位划着小船的壮年人，就是个打渔的渔夫。
上船之际，岳是非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右侧脸颊部位，一道从眉角划过的刀痕首先映入眼帘，怎么看，怎么像是凶戾的面相，哪有半点良家模样？口里说着义人，倒像要把他们骗上船再杀的盗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