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恒的目光飘渺,离散的没有焦点,似乎正在神游过往,回到更为遥远的时光。
“就是字面意思的另一个我。”秦一恒收回缥缈的目光,终于组织好了语言,知道该怎么说清自己的情况:“同是使用这具身体,却并非我现在的意识。是在这身子中潜藏的,另一个激进,可怖,让我也不寒而栗的另一个我,甚至连声音与性别,都会出现变化。”
解释时,秦一恒一贯维持的优雅,刹那间破散,甚至能看到她浑身的颤抖。着实是已经恐惧到极点,发自本心的害怕。
“哥哥知道,有一年我出门上街,看见个苍老到满身皱纹,皮肤皲裂的老乞婆。忽然便生出极大的恐惧。想到几十年后,我也会与这老乞婆一样皱纹满脸,浑身破疮,心里就难过害怕到极点。也就是那时,我忽然有了想青春永驻的念头。”
没有打断秦一恒的回忆,她要讲的过往之中,有用的部分或许没那么多。但能够让岳是非顺着她的思路,理一理她的经历。也只有这样,才知道如何帮她。
紧接着,秦一恒继续说道:“真是可笑,念头初生便再也止不住,日夜折磨于我。越想越难受,再到后来,甚至萌生死志,也许死在最貌美的时节,便不用经受衰老的痛苦。”
“愚不可及,天道自然之变,幼少壮老,乃人之自然。异想天开只会害了你自己。”秦一志明显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越是提起,越是心头难受,秦一恒离开家的理由实在荒唐到极点。
没有理自己哥哥的训斥,秦一恒转头去看菘蓝,对她笑笑说:“他们不懂,你应该能懂姑姑的担忧罢?最能体会姑姑心境的,便是你吧。”
同为女人,才更能体会对于青春永驻的追求。于男性而言,更看重的饭而不是容颜,而是体魄和寿数,长生在不老的前面。
菘蓝沉默不言,她确实能体会姑姑的心情。但要说支持,她却绝对支持不起来。
一直在边上不言语的岳是非道:“我们上清的修行中,倒是有驻颜青春之法,若是当年你求道茅山,也许会有不同的经历。”
“是吗?可惜我孤陋寡闻,最后只能求取蛊道之术,将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秦一恒无奈苦笑。
接下来,秦一恒又细致的讲了她之后的经历。详细繁复,等她说完时,几乎已经到第二日天放光。
原来她离开秦家,也并非突然离家。在她最痛苦的时候,忽然有一晚,得了一个古怪的梦。在梦中,有神灵指导她去一个地方,拜谒那里一位行脚商人,这位行脚商人手中有两人青春永驻之法。
等秦一恒醒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真的按照梦中指示去了那个地方。然后便真的遇到一位行脚商人,对她的到来也很惊讶,听了她的需求后,也没答应,只是说自己并无驻颜长生之法,却知道哪里有驻颜之法。
在行脚商人露出自己青春的容貌后,秦一恒信了他的说法。毅然决然顺着那人指引去了一处苗寨之中,背井离家,从此和家里断绝了关系。
在苗寨秦一恒拜了位师傅,学习起蛊术来。也就是在那,秦一恒了解到自己一脉蛊术的传承消息,得知了如果学习驻颜的蛊术长青蛊,所需付出的代价。
最直白的,就是会与蛊虫共存共生。平日里她可驱策蛊虫,但暗地里,蛊虫也会逐渐影响到她的思维,运势,性格等各方面。这是驻颜的蛊术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具体会影响到何等地步,反而是看学蛊之人的意志有何坚定。传法给秦一恒的师傅,是苗寨中的大蛊师,看到秦一恒的瞬间,便说秦一恒会是她的好学生,将来会有不同寻常的成就。
却不知,中途出现了什么问题。秦一恒除了差错,修行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自己居然多出了另一个意志,起初还只是在晚上她睡着时使用她的身体,到后来,甚至会驱自身之蛊来不断改造自己的身体,让她的身体,有时会变成“他”。
当她询问她的师傅,苗疆的大蛊师时。大蛊师却也不知她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这种能让人青春永驻的长青蛊修习的人极少,大蛊师虽然知晓炼蛊之法,,但她自身并未修习,所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最让秦一恒不寒而栗的,是她突然得知。在秦一恒之前,大蛊师已经很久没有将长青蛊的修炼之法传出去,当初介绍秦一恒来苗寨修行的行脚商人却真实得了青春常驻的容貌,明明年至六十,还有十七八岁的年轻容貌。
等秦一恒察觉不对时,已经晚了。连大蛊师都无法阻止秦一恒身体快速的变化。起初还以为是某些东西附身了秦一恒,让她在思想无法控制的时候有其他的行动。
很快,秦一恒自己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化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自己思想的另一层次变化。
最简单的例子,当秦一恒对大蛊师产生厌烦,埋怨等负面情绪时,当晚,另一个秦一恒就趁夜,直接杀了大蛊师。
秦一恒醒来之时,看到的是在大蛊师的屋子里,手持利刃,地上躺着已经流血过多致死的大蛊师。
房间的地上,留下大蛊师绝笔所书。
大蛊师原本已经制住秦一恒,本想唤醒她的时候,因为心软,被心肠已变得冷厉的秦一恒偷袭成功,最后时刻以灵蛊护住心脉,延续了短暂的生命,就是要给秦一恒留书,让她去找高人化解自身的蛊毒。
杀了大蛊师,秦一恒已无法继续留在苗寨。遂开始流浪,四处寻访高人。然而长青蛊实在太过稀有罕见,她走遍苗疆,却也没寻到能帮助她的人。
事实上她的老师,那位大蛊师本就在苗疆中颇负盛名,连她都无能为力的事,其他蛊师有办法的极少。
无奈之下,秦一恒只得回到汉地,希望寻求道佛民间各处的高人,看看有无能助她解蛊之法。
原本以为另一个自己会阻止他解蛊之路,却不想,在这趟旅程中。她渐渐发现,另一个自己只会以比她更加激进的方式来寻求解蛊之法。
比如说发现药泉后,就开始以奇绝的蛊术妄图炼化药泉,即能保住秦一恒身上的蛊,又能解除长青蛊的副作用。又或者为了寻求高人出现,有意在庙会中下蛊,以这种方式来寻求解蛊高人的出现,可谓无所不用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