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气理顺,两阵都融入其中,山水清澈,浮云白皙。
眼瞧着面前一切的修复,岳是非身体的沉重挥之不去,他站立不住,本就是靠着气和意志在支撑自己,眼看一切结束,超出预期的好结果,他心底的那股气就散了,直挺挺的栽了下去,倚着长出的大树,昏睡过去。
“岳是非,你看,我们成功了……”
宣哲润也目睹了这一切的变化,心中极欣喜高喊着名字。得不到回应,冲到岳是非的身边,试探了下鼻息,确认岳是非只是太累,睡了过去,命是还在的,心底稍安了些。
“唉,你说你那么死撑干什么?”宣哲润在想,是就让岳是非在这睡着,别打扰他,还是将他背回村子里原本的地方去睡,免得他着凉。
思索时,自林间,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宣哲润刚松弛的神经重新绷紧,警惕的盯着林间,手中拿出小匕首,喝问道:“什么人?”
林中人未至,一股好闻的香气先到,宣哲润也算出身大户,对香料也有一定的敏锐。尤其他母亲信佛,常收集各种好香用以供佛,滇地又通于外国,有许多上等香料自滇地进入九州。所以宣哲润的见识还是不同寻常的。
嗅到这香味,他就知道来的人应该是大户。远近只有陈家算得上大户,但陈家哪有这等见识与文雅?陈家人全是暴发户土包子,没这种底蕴。
来人脚步很快,拨开叶片,同样是气喘吁吁。来的正是苏沐雪,她从阵中出来,消耗同样至巨,好在距离九樟村的距离已经不远,走出林子就是,没想到刚一出来,便撞见了宣哲润。
她不认识宣哲润,她认识树旁靠着的宣哲润。两人都警惕的看着对方,苏沐雪率先开口:“你是谁?你把岳道长怎么样了?”
“我劝你有什么恶心趁早放下,茅山上清,不是你随意惹得起的。”苏沐雪指着宣哲润背后的岳是非道。
宣哲润明白过来,态度略略放松了些,他之前听岳是非说过白雾阵法中的事,对眼前女子也算有个了解。收起短匕:“你就是苏沐雪?”
“你认得我?”
宣哲润点头,指身后的岳是非道:“是他告诉我的。”
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宣哲润也算俊眉朗目,仪表堂堂的年少公子,而且论衣着,比起岳是非的土气,明显看得出他更有搭配。富家公子与小姐的知见总是更相似,两人的品味,其实比岳是非这种土包子还更贴近些。
所以苏沐雪基本上信了八成,手抖了抖,束腰软鞭被她重新穿回腰间,精神抖擞:“你是岳道长徒弟?”实在是宣哲润年龄小了些,怎么看也还不像岳是非同辈。岳是非能在他身旁脱力休息,必是极亲近信任,只有师徒才会这样。
宣哲润却摇摇头:“算不上!”回头看岳是非,他动过念头拜岳是非为师,但岳是非明里暗里拒绝过他多次,还总跟他说他的缘法不在玄门,将来有机会,会给他寻个真正的师父。所以这等亦师亦友的关系,他也不知如何算。
“算是同伴吧。”最后宣哲润只得这么道:“有相同志向,一路同行的伙伴。”
这话是没错的,他和岳是非都有一个目标,要搞掉凶煞。岳是非要报师仇,他则要报家仇,这才是他们两人最大的共同点。
苏沐雪没有深究,环顾四周,看了一圈,问道:“丹去伤呢?他没出来?”
按说阵法消失,三人都该回到九樟村,怎么独独少了一个丹去伤?
宣哲润摇头再道:“没有,只有你出来了。”
不过宣哲润很快解释说:“其实也不奇怪,林子这么大,现在没有阵法限制,或许他没有从这里出来?”
“你说的是。”眼见着前面的不是敌人,苏沐雪也放松了些,一放松,就和岳是非一样,浑身发软,两腿站立不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欸,小心”宣哲润想去扶,被苏沐雪摆摆手拒绝,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然而,还没消停一会,天空中有股腥气扑面而来,妖气四溢。邪风相伴,在新长出的巨树旁,本是干干净净,突兀的妖风就很怪异。
苏沐雪对此的敏感度由在宣哲润之上,连忙再次警惕起来,心中的疲倦也是无从消减,最无语的就是,怎么事一个接一个来?难道刚破了奇门阵,又要遭遇妖邪?
宣哲润是带解梦阳回来的,他对解梦阳身上的气息倒是熟悉,看出苏沐雪要动手,连忙阻止道:“苏姐姐,你先等等,别动手,来的是友非敌。”
“姐姐?我有那么老?”
凡是女人,都不喜欢被人说自己老。看面目,宣哲润确实比苏沐雪更小一点,但苏沐雪心里先把自己年龄降了几岁,被他一叫,心里有些不欢喜。
“额,不是,您很年轻,但我难道叫您苏妹妹?”宣哲润有些尴尬,他以前杀手是干过,人情世故却根本不怎么懂。
苏沐雪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自己没来由发脾气反而丢脸:“不用,就叫姐姐……”
解梦阳已经落了下来,瞪着大眼睛,不知道宣哲润很随意的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休息,仙道有事再唤我。”说罢就直接钻入了葫芦中。
苏沐雪是看明白过来了,“你们养了妖邪?”也是转移刚才的尴尬。
刚才解梦阳冲天而起的英姿,世间怕是也只有两个人看见。但不论怎么说,最危急时刻,是他冲上去与奇门大阵相抗,说句实话,称他英雄也不为过。宣哲润连忙解释道:“苏姐姐你别误会,他不是妖邪,解梦阳已经皈依了玄门三宝,已是道门祖师弟子。”
“妖邪的本质,便是恶。哪来的什么改正?”父亲死在群邪来犯,再加上打小的教育,苏沐雪对于异类很是不喜,哪里会有好脸色。
不过她也知道,有些民间教法,会请些附身之法,甚至养妖养鬼来助自己行法。她虽不喜,但也不好直接冲突对立,最多是没有好脸色。她只是没想到,茅山正道,天下玄门巨擘,按说是祖师亲传天尊教化,居然也会搞这种道道。
脸色拉的很厉害,冷若冰霜,道:“我先回村子里去休息,你等岳道长醒了,让他来找我,就说我还有些事想请教。”
本就疲惫,心里又不舒畅,对岳是非的态度都差了些。明面上的客气,只剩下了疏离。
临走前,她又补充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妖鬼之类,始终非人,莫要相信他们所谓改过的话。都是鬼扯,不小心提防,难免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