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多加思考,岳是非手指轻挑,一缕火光朝石像而去。绕着石像旋转,犹如花蝴蝶围花丛转动般,翩翩而动,转悠着,想要看能否与这石像产生任何的反应。
三圈过后,岳是非停下了手。石像上没有任何的邪气散发,即使在丙丁真火刺激下,也十分正常,就和平常巧匠所雕琢的石质刻像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和庙里供奉的神像都不同,庙里的神佛造像,开光装藏,所雕比例都合乎经典所记之数,有严格规范,自成型便自有份灵性内蕴其中,懂行的人看一眼就能知道其中跟脚。
反而面前白果的石像,纯粹是工艺品。
仔细回想,点燃火光之前,自己还只是感觉到衣角上传来了更大的阻力,绝到不了石像的地步。就是说在点燃火光的一瞬间,才化作的石像。
岳是非试着用力拽动石像,很快就放弃了,因为石像真的完全拽不动。
“落地生根?定身法?”岳是非自言自语,开始推算起眼前出现了什么。
玄门有相关的法术,特别民间法教,很常见。有些地方抬棺出门时,犯了煞,或是得罪了远近的阴阳先生,可能抬棺的就突然被压在地上,七八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使出吃奶的劲,碗口粗的麻绳绷断了,也不能把棺材抬起半点。
也有民间俗称“千斤榨”的法术,能直接把人或物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类似的法术,岳是非是见过不少,更邪乎的也不是没听说过。但偏偏把人变成石像的法术,除了聊斋之类的故事传说,连岳是非也没听说过。可以说闻所未闻,也不符合常见的术理。
“不对,刚刚他很久没说话了。”慢慢的回忆刚才的场景,早在身后阻力传来之前,白果就变得沉默起来,当时他还在跟着岳是非走,没有一点预警。
看来这石像,更像是一种障眼法。就在岳是非点燃火光的瞬间,目光所及,才弄了这么手把戏。
念及于此,岳是非手捏成拳,丙丁火的光芒刹那便消散。
借着月光清辉,岳是非能看清眼前模糊有个人影。也就是在火光熄灭后没多久,刚才还是石像的人影诡异的动了起来。
往后退了两步,和岳是非拉开了距离。
石像活了?虽说岳是非已经有心理准备,也还是有刹那的心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左手直接掐起了茅山护身罡,隐隐有罡气围绕,护住自身。
但也就是刹那,月光下的石像人没有攻击岳是非的意思。十分灵活的往后就跑,哪里有石像的样子?动作轻盈,比普通人都快捷些。
“谨请三景开明,太阳放光,照彻冥暗。”
景震剑入手,岳是非诵起日光咒,激起景震剑上太阳图放光。炽烈的阳光把四周照的宛如白昼,明亮清晰,白金色的光晕落在大地上,纤毫毕现。
刚才的石像,此刻已经不见了。月光照下,不算清楚的人影,真的跑掉,半点不含糊。
“和我玩这手?”岳是非心里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刚才的石像,那是什么真的石像?纯粹是障眼的法术。
蹲下身,岳是非捡起地上的一颗立着的小石子。
落在人的眼里是石像,其实刚刚所见,就是这颗立着的小石子,被人或非人变幻出一个假身幻形,以迷惑岳是非,所以他试探的丙丁火怎么可能逼出邪气?甚至并非真实存在之物。
没有起身,岳是非就这样半蹲着打量四周。自打进来,岳是非第一次感觉到有人的目光注视,当时还真是惊了岳是非。现在再回想,其实也不过是特别的手段,此地时间比外界过的更快应该是真实的,而白果的消失,也是此地的主人做了手脚。
还以为此处是无主之地,原来是有什么东西在主持此处。目前不清楚其目的,岳是非打定主意,将计就计,得试试这家伙。
“该死,怎么让他跑了?”岳是非脸上露出怒容,捶地而叫:“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就地拿着立在地上的小石块,岳是非取毛笔在小石块上写了道不比寻常道家灵符的符图。对着小石块咒道:“此石非凡石,幽都道旁石,生天又立地,上有三丈三尺三,下有九丈九尺九,立定地下无边远,此下无路无处行。”
咒完,左手以大拇指捻着石子在掌心,再握成拳。右手用景震剑往地下略微刨出一点土坑来,也就地下几厘米,将浮土堆开,左手变拳为掌,将石子拍入地下,接着迅速将浮土重新盖回去,弄成个小土包,就这么突兀的立在地上,然后便站起身,露出蔫坏的笑。
刚埋下土包,大风忽至,阴冷潮湿的大风,吹得人浑身难受,饱含着某人愤怒的心境。
“混账,竟敢坏此处地脉?汝是求死……”
咆哮犹如惊雷般,在岳是非耳畔炸开,整片森林都勃然大怒起来。
岳是非挺身站立,如风中青竹,摇而不倒,孤身挺拔。手里景震剑轻划:“你终于出来了?躲躲藏藏的家伙,也敢骂我?”
“汝可知,汝亵渎仙家宝地,必遭报应。”
四处声音复起,又急又怒,听得出他对岳是非刚才的举动很是不满。
埋下石子时,岳是非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出。刚才的石子没什么别的作用,就是坏人风水,阻隔地脉用的。
老话说,毁坏比建造更容易。话很实在,要想造个什么,确实远比毁掉什么难得多。就拿这风水来说,想要寻一处得天独厚的宝地,再调理,顺应其地之机理,无论是阳宅还是阴宅,都得与地安居,直达天人合一,才能真正绵延福泽,有益于子孙后人。
如果做不到这些,即使有一时裨益,也难长久,反而虚耗了地气福泽。
但是要毁掉可就简单了,凿石开山,伐木取道,甚至杀猪宰羊污染水脉,乃至埋下铁砂朱砂,坏了地脉根基,都可毁掉一方原本上好的风水,比调理出好的风水容易太多。
修行人要想这么做,就更简单。像是岳是非刚才,用的便是一招压胜的左道之法。以幽石来阻绝地脉气机的轮转,让这地的风水大受破坏。
正常来说,玄门修行人讲求的是天人自然,更有天道承负。不是有大仇,谁会无缘无故去坏人风水?何况是无主之地的风水,他日难免有报应。所以像岳是非此刻的举动,反而少有人这么做。
“杀!杀!杀!”
刺骨的阴风朝岳是非袭来,风中有金戈铁马之声,若是有法眼之人定睛看,就会发觉风中的鬼兵,手举利刃向岳是非砍来,其速突然。
岳是非不慌不忙,高举景震剑相抗。景震剑上阳光炽烈,对于鬼类,本就会被阳气灼伤,威力下降,所以岳是非毫不担心,胸有成竹与之相抗。
“铿、锵”
剑刃相交,明明是虚无之刀剑,竟与岳是非的景震剑击出火星,反震的岳是非手臂略麻。
也就是一瞬的失神,岳是非交剑之后,身形微动,以难以看清是速度突到鬼兵身后,反手两剑,将鬼兵的后背猛地撕开,肉眼难见,鬼兵的身形已然化于无形。
“你的手下,也不过如此,还有什么厉害的,都拿出来。”脸带讥讽,岳是非出言嘲笑。
刚才林间咆哮的声音没有出声,但阴风之吹拂,仍不绝于耳,四周草木婆娑声愈发剧烈。藏在风中,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正要跃出。
四面八方,鬼兵如潮水般涌出,手中武器各异,有刀剑矛戈,更远处更有挽弓搭箭的小队,取阴箭朝岳是非射来。
乍见此景,连岳是非也惊了,哪里见过这等场景?群鬼出笼,更是如军队般井然有序,训练有素,个个都不比刚才的差。
原来刚才被他消灭的,只是个先头兵,后面的才是正主。
此刻醒悟已是为时已晚,仓促之下,左手捻护身罡,右手景震剑,面对数百鬼兵以军阵之道涌来,几乎只是刹那,便将岳是非淹没在阴风之下。
片刻后,阴风息散,草木婆娑声平息,仿佛又回归到原本平静的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