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哲润指着前方半山坡上亮着灯的院落。
宅子的建设很不一般,四野望去是没有其他人家的,并无村落。在山坡上开了一小块田种了些菜,屋中橘红色的灯光给人心带来温暖的错觉。
“走,带他上去。”
岳是非机敏的环顾周围,确认刚才的神秘人没有埋伏在四周,才跟上宣哲润的脚步。
“汪、汪汪”
刚到院门口,里面传来犬吠声,真是看家的好狗,非常敏感,能觉察到有人进犯领地。
“里面的朋友在吗?我们有人受伤了,能行个方便吗?”屋中灯火还亮着,人应该还没睡,岳是非扯着嗓子喊起来。
不一会,门打开,有个中年女人走出来。
“黄黄,别叫。”
先是训斥了看门的黄狗,然后打量着站在门外栅栏的岳是非与宣哲润,目光落在宣哲润背上的白果。
“呀,这不是九樟村的白果吗?怎么了?”
认识就好办了,岳是非和宣哲润对视一眼,解释道:“我们是九樟村请来找人的帮手,刚才白果被人袭击,我们帮他稳定情况后,想找个地方先让他稳定下来。”
“笼儿爹,快出来帮忙……”
女人招呼着,屋里有个看着年龄大了些的男人咳嗽着走出来。望见白果后,上前打开院门,侧身让过:“你们快进来,我去找人来看看他。”
第一眼就落在白果手臂袖子的鲜血上:“呀!怎么伤成这样?”
“不用麻烦找大夫,我给他用过药了,主要是寻个地方休息。”岳是非说道。
“后面,带到后面。”男人赶紧招呼,带着白果往后走。
进门后,岳是非注意到刚才开门的女主人不知去了哪里。见此,岳是非心里的警惕立马提高,刚才为了怕吓到屋主人,岳是非将景震剑藏了起来,没有让剑露出来,现在则再次握住剑柄。
实在刚才突如其来的袭击出现的太突兀,太过不可思议,连岳是非都没想明白。
如果说是要袭击白果,会恰好在他们带着白果下来的时候吗?以刚才神秘人的能力,要想闯进九樟村结果了白果,怕是九樟村的人根本阻拦不住。既然如此,何必要恰好在他们来到的时候,对白果下手?
只是巧合?还是他的目标确实就是岳是非?眼下信息太少,难以做出判断。
将白果放在床上,门外响起脚步声。耳朵很尖,听出来应该是三个人的脚步。狭小的屋舍内,男主人跟在他们身边,女主人离开后就带回来两个人?难不成是自投罗网被包了饺子?
打定主意,如果进门的人来者不善,岳是非就先下手为强,先抓了男主人。
“吱嘎……”
门被推开,站在门外的不是女主人。看见来者,还真让两人吃了一惊。
一派道骨仙风,身着纯白道袍,须发皆白,眉眼神韵非凡的老者,手里提着面可以立在地上的幡,正面绣着“道法自然”,背面绣着“指点迷津”。
“咚、咚、咚”
幡旗的木棍敲击在地面,老者器宇轩昂的进了屋子,朝床上的白果看去:“这就是病人?且待老夫看看。”
老者身后,女主人恭恭敬敬。另外还站了个身形挺拔,肩膀宽阔,一看就知道是练武之人的年轻男子,面色沉冷,并没有进屋,站在外面像护卫般守着。
“老神仙,您可来了,深夜还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但有人受伤了。”男主人迎了上去,招呼老者前来看白果的情况。
宣哲润初入玄门,哪里认得出高低?见到这位仙风道骨,自有神仙气的老者,先就畏了三分。而岳是非不同,走南闯北那么久,深知玄门中打着旗号骗人钱财的也不少,尤其喜欢装扮成这种飘飘出尘,看着就让人信的模样。
再加上那面旗子,上面是以大篆写的八个字。古意盎然,笔锋遒劲有力,结字严整,无论是以专业书法的意见还是常人眼光,都是很好的八个字。可是玄门修行人中,真正有心练书法的反而没那么多。
“且让老朽来看看。”捋了捋胡子,老者走上前,语气十分和气。
他走近白果身边时,被岳是非不动声色的挡了下来,貌若恭敬的道:“道友也是玄门中人?”
“老朽就是个走街串巷给人解疑答惑的,哪里当得起‘玄门中人’四个字?当不起、当不起。”连连摆手,颇有欲拒还迎之感。
随后老者笑道:“小友如此年轻,便是玄门中人,日后必然大有作为啊。”
话说的四平八稳,几乎挑不出毛病来。即避开了岳是非的试探,又小小的恭维了岳是非。要知道,他若是认了自己是玄门中人,岳是非跟他一盘道,就有可能露馅。反倒现在,似有非有的打太极,可进可退。
岳是非不追问,外人看来他就是推脱的谦辞,更有不敢为天下先的高人风范。可要岳是非不知好歹,定要追问,他又可以说自己已经说了不是玄门中人,答不出来不是正常?
又奉承几句,是人都好面子,讲场合。互相之间还是得留点余地,伸手不打笑脸人,难道岳是非还有意去拆穿眼前人?
其实本身岳是非也并无此意,老实讲他也是个被逐出门墙的“逆徒”,哪里有资格评判眼前老者?挡在老者面前只是怕他是刚才的神秘人,万一伤害白果便不好了。
接近老者的瞬间,岳是非触到他的手臂,略有试探。能感受到老者似乎也有修行的底子,但并没有太奇怪和高深之处,平实质朴,与常人并无太大迥异,所以也拱了拱手,允许老者来看躺在床上的白果。
同样是察言观色,诊脉,打开下巴看了眼舌苔:“高人啊,这是用祝由术治病,我看他是没什么大碍了。”
闻言,岳是非挑了下眉。老者的话出乎他意料,本来想着他就是来混口饭吃,大家心照不宣也就罢了。熟料他居然能看出岳是非是以祝由之法来救的白果,至少在医道上,老者需得有几分造诣。
“敢问老先生如何称呼?我乃茅山显宗岳是非。”
知道老者有真本事,岳是非更客气了几分。
“好说好说,我祖上姓李,到我这支是‘出氏’,字是二口。你们可以叫我出二口。”
出二口?什么怪名字?听得在场人都是一愣。好在岳是非也是有见识的,宣哲润也算读过书的。
知道先秦时期,一个人完整的名称会包含“姓、氏、名、字”四个部分。姓表祖源,说的是属于哪一支,一般只有贵族士大夫才强调,为了显示自己血统的源流高贵。氏则代表自己属于哪一支,像是孔子便是子姓孔氏,始皇帝便是嬴姓,赵氏。
孔子祖先是殷商微子启,后来为宋国先祖,其中有一支分为孔氏。而孔子便是这一支的后裔。
名是出生时取的,所谓为尊者讳,一般只有辈分高的才称呼辈分低的“名”。字是年轻男子成年加冠时才赐字,多表尊称。
山野间突然出现的老者,不仅一眼看出岳是非的祝由术,竟然还知道讲姓氏,还懂藏名。怎么看都不简单。
“岳、是非?岳是非?”出二口沉吟半晌,都在回味着岳是非的名字。
“怎么,出道兄知道我的名字?”
出二口哈哈笑道:“不认识,就是觉得很熟。我印象没错的话,茅山上清好像曾昭告天下,说是门下有个弟子屠村害命,甚至阴谋害死自己师父。名字似乎跟这个有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