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德拉·索登法官坐下,环视她的法庭。“又见面了。”她对分别站在控辩方桌后的哈洛威和珍妮丝·梅耶说,“这次还是有关毛毛吗,律师们?”
“不,法官大人。”梅耶说。她代表与她一同站在辩方席上的德里斯。
“我倒是认为辩方当事人有点人猿血统,法官大人。”哈洛威说。
“小心说话,哈洛威先生。”索登边说边拿起她的笔记看,“这里说你是你自己的代表律师。”
“我本来想找别人,但是他今天被遣离这个星球了。”哈洛威说,“所以我只能靠自己了。”
“你知道别人怎么说自己给自己辩护吧,哈洛威先生。”索登说。
“嗯,我知道。”哈洛威说,“但我懂法律。我过去是个律师。”
“你被吊销资格了。”梅耶说。
“原因又不是我不懂法。”哈洛威说。
“嗯,我知道。”索登说,“看过你上次出庭的表现之后,我去查了你的档案。你揍了你的当事人。”
“他活该。”哈洛威说。
“也许吧,”索登说,“但你敢在这里来那套的话,吊销资格这种惩罚相比之下还算轻的,你明白了吗,哈洛威先生?”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揍我的当事人。”哈洛威说。
“很会说俏皮话嘛,哈洛威先生。”索登说,“坐下。”
所有人就座。
“这是由法官主持的初步审讯,”索登的语气听着好像这番陈词滥调,她已经说过无数遍了,在座所有人都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当殖民星条件不足或难以召集大陪审团,在控辩双方一致同意的情况下,可请求将涉案证据和相关证供交由法官检视,由法官判断证据是否充分,应否进一步召开正式法庭审讯,刑事或民事皆可如此办理。控辩双方同意作出此项请求吗?”
“同意,法官大人。”梅耶说。
“同意,法官大人。”哈洛威说。
“律师们,本场审讯的目的仅在于让法官决定证据是否充分以及应否召开正式审讯,本次审讯本身并非正式审讯,因此常规审讯中的证据开示规则并不适用,你们明白吗?”索登说,“也就是说,你们中的任一方,或者你们双方,有可能对另一方提供的证人或证据事先一无所知。”
“明白。”梅耶说。
“明白。”哈洛威说。
“律师们,如确需召开正式审讯,那么本场初步审讯的各项裁决具有法律效力,延续到正式审讯召开为止。你们明白吗?”索登说。
梅耶和哈洛威均表示明白了。
“好,”索登说,“那我们从哈洛威先生开始,你指控德里斯先生什么呢?”
“他烧了我的房子。”哈洛威说。
“这么说,纵火。”索登说。
“嗯,纵火。”哈洛威说,“以及企图对我房屋的外围结构纵火未遂,破坏私人财产和意图谋杀。”
“起火的时候你不在家。”索登说。
“他到达我家之前不知道我不在家。”哈洛威说。
“我们别扯远了,哈洛威。”索登说,“我将继续审理纵火和破坏私人财产这两项指控。如果在你展示证据时能证明纵火未遂和意图谋杀,我再考虑另外这两项指控。”
“好的,法官大人。”哈洛威说。
“梅耶女士,你的当事人愿意承认这些指控吗?”索登问。
“不愿意,法官大人。”梅耶说,“许多证人可以为我的当事人作案发当天的不在场证明。”
“当然,”索登做了一下笔记,抬起头说,“好了,哈洛威先生,控方先陈述。”
“谢谢,法官大人。”哈洛威说着,拿起他的信息板,连接法庭上的大屏幕,“我要出示的第一件证物是一段我住所的监视录像。我在书桌上放置了一个摄像头,无间歇地拍摄录像,传送到我信息板的内存里。恰好能在此案中用以举证,因为摄像头本身已毁于火灾中。”
“这段录像是由高安全级别的摄像机拍的吗?”梅耶问。
“不是。”哈洛威说。
“这么说你可能篡改过录像。”梅耶说。
“我愿意写下正式宣誓书交予法庭,保证这段录像并未经过篡改或剪辑,同时我愿意在公开法庭就此作证。”哈洛威说。
“到时再说,”索登说,“现在,让我们先看看这段录像。”
“好的,法官大人。”哈洛威开始在大屏幕上播放录像:飞船降落在哈洛威的小屋前,一个人从飞船里出来,企图撬窗开门,他看到毛毛了,踩死宝宝,和斑斑厮打。哈洛威悄悄瞥了梅耶一眼,她看到那人对毛毛的所作所为之后,露出一脸惊恐的神色,而德里斯则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停下。”索登突然说。哈洛威暂停录像,法官问他:“这是恶作剧吗?哈洛威先生?”
“什么意思,法官大人?”哈洛威问。
“这段录像到此为止没有任何有关纵火的信息,”索登说,“我只看到一个人在杀害小动物,虽然这让人恶心,但和你的指控没有任何关系。”
“首先,我必须向法官大人申明您刚刚目睹受害的这些毛毛,我们还在等待判定它们到底是智慧生物还是普通的动物,”哈洛威说,“如果最终判定它们是智慧生物,那纵火烧毁我房子的人——我认为是德里斯先生——同时也犯下了谋杀罪。”
“哈洛威先生。”索登法官想打断他。
“然而,这不是本案我的指控,我也并没有作出谋杀指控,”哈洛威快速地补充道,“但这个人伤害毛毛的行为和本案相关,您看下去就知道了。”
“我等着呢。”索登说。
“嗯,法官大人,马上就要到了。”哈洛威继续播放。那人把斑斑摔到地上朝它开枪。“就是这把枪。您看到这只毛毛逃向我的小屋。这人继续开枪,一颗子弹射进了我的小屋。我怀疑就是这一枪引起了火灾。您再等一分钟,烟就起来了。”法庭上所有人继续看下去,等着烟雾出现,于是他们都看到了那人践踏没有反抗能力的宝宝,还开枪打它,把尸体扔进着火的小屋里。梅耶看上去快要吐了。好极了。哈洛威想。
哈洛威在摄像头拍不到画面的时候按停了录像。
“梅耶女士,”过了一分钟,索登说,“你有什么要反驳的吗?”
梅耶眨了眨眼,咳嗽了两声,掩盖她的震惊,回过神来。“录像显示有人意外致使哈洛威先生的小屋着火,不能说明那人就是德里斯先生。”她说。
“此人引起火灾之前企图擅闯小屋,意味着他的纵火行为与犯罪企图相关,”哈洛威说,“根据殖民星法律,这是三级纵火罪。”
“案中此人出现在案发现场可能出于别的目的。”梅耶说。
“在这么酷热的丛林里,”哈洛威反驳,“还戴着滑雪面具?再说了,此人意外遇见其他生物——无论是否智慧生物——第一反应是抬脚踹还开枪打死它们。如果毛毛是智慧生物,这就是谋杀。他不是为了串门而来,法官大人。现在你也能明白为什么我认为入侵者的动机包括谋杀我了。”
“从这段录像来看,意图谋杀的指控仍未成立,”索登说,“但我同意纵火和破坏财产这两项指控合理。”
“即便如此,没有证据显示录像里的人就是我的当事人,”梅耶说,“事实上,里面有相反的证据。哈洛威先生?”梅耶伸出手,想要信息板,哈洛威给了她。梅耶回到影片最开始飞船降落的时候。“这里,”她说,“看那飞船。”
“飞船怎么了?”索登说。
梅耶指着飞船,“看侧面的序列号,”她说,“这是扎拉集团的飞船,不是我的当事人可以接触到的治安官专用飞船。这种型号是分配给扎拉集团的合同勘测员代表用的,好让他们实地考察手下的勘测员。”
“那么在扎拉集团的数据库里查一下这个序列号,就知道飞船是谁的了。”索登说。
“我们不需要查。”梅耶说,“我们已经知道了,他正在法庭外,等着上庭作证。”
“你明白你是在宣誓下作证吧。”索登说。
“明白。”查德·伯恩回答。
“请说出你的名字和所在公司。”索登说。
“查德·伯恩,扎拉集团的合同勘测员代表。”他说。
“你问吧。”索登对梅耶说。
“伯恩先生,你是哈洛威先生的合同代表吗?”梅耶问。
“是的。”伯恩说。
“你当他的代表有多长时间了。”梅耶问。
“从我一来扎拉23号星起就开始当他的代表了。”伯恩说,“到现在大概七年了。”
“你的哈洛威的大致看法如何?”梅耶说。
“我可以骂脏话吗?”伯恩问。
“不可以。”索登说。
“那么最恰当的形容是我们之间关系紧张。”伯恩说。
“有什么具体原因吗?”梅耶说。
“你有多少时间听我说?”伯恩问。
“挑重点说吧。”梅耶说。
“他对CEPA法规和扎拉集团规章漫不经心,他爱顶嘴,他什么事都拿出律师那套来狡辩,我不让他做什么事的时候他就无视我,他总体来说就是个混球。”伯恩说,眼睛没有离开哈洛威。
“他有好的一面吗?”梅耶有点困惑地问。
“我喜欢他的狗。”伯恩说。
“你说过你恨哈洛威先生吗?”梅耶问。
“经常说。”伯恩说。
“伯恩先生,你知道你的飞船可能被用于一桩罪行中吗?”梅耶问。
“前几天我的飞船被扣押时我猜到了。”伯恩说。
“嗯,”梅耶说,“我们在飞船上找到灭火剂的残留物,和哈洛威先生使用的灭火剂同一个品牌。”
“哦。”伯恩说。
“我们还在一段录像中看到了你飞船的序列号。”梅耶说。
“好吧。”伯恩说。
“伯恩先生,你能说明哈洛威先生的小屋着火案发当天你的行踪吗?”梅耶问。
“我生病了留在家里。”伯恩说。
“所以你没有和别人碰面,也没有别人见过你。”梅耶说。
“没有。”伯恩说。
梅耶转向索登,准备提出纵火案的另一个可能嫌疑犯。
“等等,我说错了。”伯恩说,“我和别人碰面了。”
梅耶想说的话这下堵在喉咙里了。“什么?”她问。
“我和别人碰过面。”伯恩说。
“谁?”梅耶问。
“他,”伯恩说,指着哈洛威,“我去告诉他我犯了个小错,他找到的太阳石矿不属于扎拉集团,属于他自己。”
“什么?”梅耶说。
“什么?”索登也惊讶了。
“没错,”伯恩说,“就在他发现那石矿之前,我终止了他的合同。我这么做事出有因。但是当他说他发现了太阳石矿之后,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一时太激动,忘记恢复他的合同了,有了那张合同,太阳石矿才归扎拉集团所有。前阵子我在家整理合同的时候,发现缺了他的合同。于是我查了一下,根据‘伯特斯诉韦伦公司案’和‘巴凯特诉扎拉集团案’的先例,他拥有那个太阳石矿。我想扎拉集团也许能从他手中把石矿夺回来,但那样我们就要推翻‘格林诉温斯顿案’中的先例,上一次扎拉集团尝试这么干的时候,后果很严重,我不能冒险。于是我觉得有义务告诉他这件事。正好我知道那天他来奥布里镇了,所以我去找他谈这事。我猜他应该想知道他身家有1.2兆信用币了。换我肯定想知道,谁不想?”
法庭顿时一阵死寂。
“少来了!”最终梅耶开口叫道,“你不会真的以为哈洛威拥有那个太阳石矿吧。”
“真的归他所有,”伯恩说,“我的失误,抱歉。”
“抱歉?”梅耶说,“唯一能证实你行踪的人是原告,而你碰巧让他坐收数千亿扎拉集团信用币?换我也会说抱歉,太巧合了。”
“我能提出反对吗?”哈洛威举起手说。
“什么理由,哈洛威先生。”索登说。
“是我没理解清楚,还是被告前一秒还暗示这名证人纵火烧掉我的小屋,后一秒就怀疑他和我合伙诈骗扎拉集团,不过是一句话,被告的立场就出现了这么大的转折?”哈洛威问。
索登看向梅耶。“他提出的疑点合理,梅耶女士。”索登说。
“法官大人,其他暂且不论,这太可疑了。”梅耶说,“哈洛威先生指控我的当事人纵火,而他又是伯恩先生不在场证明的唯一证人。”
“呃,马克·苏利文当时也在场。”哈洛威说。
“什么?”梅耶说。
“伯恩找我谈这件事的时候,我正在苏利文家。”哈洛威说,“他是一位可信的证人。他以前是梅耶女士的下属。”
“好吧,”索登说,“我会让一位书记员带他来。”
“那恐怕不能。”梅耶说。
“为什么?”索登问。
“他升职了,”哈洛威说,“他现在是扎拉11号星上的新法律总顾问了,他今天动身赴任。”
“将要离开,还是已经离开了?”索登说着,在哈洛威和梅耶之间来回打量。
“已经离开了。”梅耶说。
“将要离开,”哈洛威说,“他三小时后才出发,现在大概在星际航班的乘客休息里区闲晃。”
索登严肃地瞪着梅耶。“为了使你未来的叙述更准确,我提醒你,梅耶女士,如果人还在星球上,那么他们还没有离开。”
“明白,法官大人。”梅耶说。
“我会派人给苏利文先生重新定下一班的船票,”索登说,“再派人把他带来这里。大概要花半个小时。我们就此休庭等他来了再开庭。”她站起身,对着伯恩说:“你可以离开证人席了,但别走远。”于是伯恩也站起来了。
“我能上法官席前吗,法官大人?”梅耶问。
索登眨了眨眼。“我们休庭了这句话你是哪里不明白,梅耶女士?”她问。
“我请求您,法官大人。”梅耶说。索登不高兴地坐下,示意梅耶和哈洛威上前来。
“我们需要商讨一下那块太阳石矿的所有权。”梅耶说。
“不,我们不用。”索登说,“除了确立伯恩先生的不在场证明,这与本案无关。”
“这关系到这个星球上的一切,”梅耶说,“伯恩先生在公开法庭上作证太阳石矿不归扎拉集团所有。这让我们的处境很危险,我们需要立刻获得初步裁决。”
“这场审判完了再说。”索登说。
“等得越久,他们的法律依据就越站不住脚,”哈洛威说,“作为利益相关方,我也希望能获得初步裁决,越快越好。”
索登的眼神又锐利起来。“好吧,”她说,“你们俩进我办公室来。给你们十分钟陈述,动作快,一旦苏利文先生踏进这个法庭,我们就继续初步审讯。”
索登的办公室容纳她一个人的空间都很有限,挤下六个人就让人有点透不过气了。除了索登、梅耶和哈洛威,查德·伯恩、布拉德·兰登还有威顿·奥布里七世都被梅耶临时叫来了。
“真温暖啊。”哈洛威说,往墙上靠去。
坐在办公桌后的索登瞪了他一眼,然后对梅耶说:“开始吧,快点。”
“伯恩先生没有权利给予哈洛威那块矿产的所有权,”梅耶说,“他只是合同勘测员代表,不是董事会。”
“这点完全无关紧要,”哈洛威说,“伯恩没说他有那样的权利。他只是说他终止了我的合同。他那么做之后,根据伯特斯一案的先例,矿产就归我了。”
“如果你的合同无效,从那一刻起你就是违法逗留在这星球上。”梅耶说。
“我知道你对公司忠心耿耿,梅耶女士。”哈洛威说,“但扎拉集团的规章和殖民星法律不一样。没有合同的勘测员逗留在查拉23号星上,违反扎拉集团规章,但不违反法律。而且,扎拉集团的规章应由集团本身执行。公司没有驱逐我又不能怪我。”
“我们马上执行。”奥布里说,兰登因此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兰登做出这个小动作的原因下一秒就清楚了,索登突然直起腰,“再在我面前出言威胁,奥布里先生,你将会在自己公司的拘留所里待上一段时间。”她说。
“没关系,法官大人,”哈洛威说,“但我必须申明没有我的监管,我不允许任何对我名下太阳石矿的开采行为。信得过的帮手不容易找。”
“安静,哈洛威。”索登说,她又问伯恩,“伯恩先生,你确定你在哈洛威先生发现太阳石矿前终止了他的合同?”
“确定,法官大人,”伯恩把他的信息板递给她,“这是终止合同的指令。您会看到在此之后,我和哈洛威先生在原合同的合同附件上签了字,因为他的发现带来了一些条款的更改。然而,因为合同附件所属的原合同没有重新激活,附件本身自然也是无效的。”
索登拿着信息板读了好几分钟,抬头看向梅耶。“就没人复查这种事?”她问。
“所有合同都是标准化的,由勘测员代表负责处理,”梅耶的语气硬邦邦的,“法律顾问只看代表标记出来的合同。”
索登又看向伯恩。“你没有标记这份合同。”她说。
“我标记了合同附件。”伯恩说罢,拿过信息板摆弄了几秒,把文档历史调出来。“只有合同附件上有特殊改动。没有必要标记标准合同,因为都是标准化的啊。”
“只不过你忘了重新激活。”索登拿回信息板,又看了看说。
“是的,法官大人。”伯恩说。
“附件上的签名是你的吗,梅耶女士。”索登说。
“是的。”梅耶说。
索登放下信息板。“这事不复杂,”她说,“既然没有合同,伯特斯的先例适用。”
“哈洛威先生相信他有合同。”梅耶说。
“你意思是哈洛威先生肩负法律责任,应当履行一份不存在的合同,就因为他相信合同存在?”索登反问,“不,梅耶女士。是扎拉集团在这个星球上横行无忌,什么案件你们都想要当场获得初步审讯判决。判决这就来了——我判哈洛威先生胜诉,正式审理有待进一步排期。这是民事案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前面已经排了不少了。所以我大概会在一年后审理。”
“我们请求您将此案提到时间表最前,法官大人。”梅耶说。
“我会考虑,”索登说,“但不是今天。”
“这项判决将导致扎拉23号星上所有开采作业停工。”布拉德·兰登说,“上万人会失业。而您的初步裁决其实已经让他们失业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而已。”
“这就要看哈洛威先生了,不是吗?”索登说着,看向哈洛威。
“我必须说扎拉集团对普通员工如此关心深深感动了我,”哈洛威说,“所以我很乐意保持在此矿产的作业,我要求的不过是总收入的一半。”
兰登脸都白了,他重复了一遍:“一半。”
“你想再多分我点也行。”哈洛威说。
“同时扎拉集团还要负担所有人工和机器的成本?”奥布里加入到这场谈话中来。
“梅耶女士说了。”哈洛威说,“只有扎拉集团员工和合同勘测员才能在这个星球上作业。你什么时候打算改变这点的话,告诉我一声。在那之前,成本你出。”
“这种负担成本的方式不公平。”兰登开口抗议。
“一半收入,不然免谈。”哈洛威打断了他,“这就是我的条件,要么接受,要么闭嘴。”
兰登看向奥布里,后者小幅度地点了点头。“成交。”兰登说。
“好极了,皆大欢喜。”索登边说边站起来,“现在请离开,我还有其他事。”她打开她那间小小专用休息室的门,闪身进去了。
奥布里的眼刀射向坐在一旁的伯恩,“该死的小臭虫,”他骂道,“你再也找不到工作了。我向你保证这点。”
伯恩狠狠地瞪回去。“哼,”他说,“你的律师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不是吗?现在唯一的不同,不过是毁掉我事业和人生的这个决定害你丢了六千亿信用币而已。希望这教训买得值,你这个自大的混蛋。”说完他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请说出你的名字。”索登说。
“马克·苏利文,”苏利文说,“我是一名律师,目前刚好没有工作。”
“苏利文先生,哈洛威先生前去拜访你的那天,你还有客人吗?”索登问。
“您的意思是除了哈洛威先生?”苏利文说。
“是的。”索登说。
“我那天还有两位客人。”苏利文说,“如果算上杰克的狗,就是三位。除了杰克和他的狗,那天伊莎贝尔·凡加也在,她是我们共同的朋友。还有就是杰克和查德·伯恩短暂地碰了个面。”
“你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吗?”索登问。
“不知道。”苏利文说,“他们说话声音很低,之后杰克也没有告诉我。后来伊莎贝尔来了,我们就聊别的事了。”
索登看向梅耶:“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法官大人。”梅耶说,“我方仍然会传召证人证明德里斯先生案发当日的行踪。目前我们只不过证明了伯恩先生与事件无关而已。”
“我猜对他来说这就够了。”索登说,“苏利文先生,你可以离席了。我的书记员会把你送到星际航班的航站。”
“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留下。”苏利文说,“我的航班还有十二小时才起飞。”
“随你。”索登说,“哈洛威先生,现在请你呈上你的第二件证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