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我换上一件暗红的衣服,脸上也沾染了一点喜色,我对着镜子慢慢的缠着头发,离开这儿已经一年多了,是不是所有的事物都有所改变?
“未离”维浅叩了叩门,得到我的答复后便轻轻的把门推开走到了我的身后“可以走了,刚你爹派人来通知了,我特意过来接你。”
“嗯,浅,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没精神?”我有点担忧的问道,镜子里的我整个人还是有点憔悴,虽然被衣服映衬得带一点点红,但还是没什么喜色。
我只是想给他留下一个最好的印象,因为,以后不会再见了。
维浅低下头用手勾住我的脖子,贴上了我的唇细细的吻着,直到李叔亲自来敲门才放开我。
“这样好多了”维浅摸了摸我的唇瓣,嘴角还浮现着得逞的笑意。
唇瓣被吮得有点微微的红肿,不过看起来很红润,衬得整张脸生气了许多。
维浅抓住我的手带着我跟随着李叔走入了前厅,我一进去便看到苏衍冲抱着儿子的紫婉笑的一脸的甜蜜,很扎眼,心口隐隐的刺痛,对于他,我还是那么无法释怀。
维浅体贴的揽住我的腰,借以撑住我快下滑的身体“放松点,没事的。”
“王爷,小王爷来了,可以用膳了。”
“嗯,未离来了啊,快过来坐”爹转过头看着门口的我,然后把视线落在了维浅揽着我腰的手上,和善的问道:“这是…”
“维浅,我的爱人”我简单的描述了一下和维浅的关系,然后拉着他坐在了爹的身旁。
“如此,也好”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上菜吧。”
紫婉好奇与探究的眼神我可以装作没看见,但是苏衍那炙热又带着一点痛心的目光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去忽视,从我一进门,他那炙热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像是要把我灼出一个洞。
“爹,我想恳求你一件事”不想再配合这看起来其乐融融的场景,我缓缓的开口。
“嗯?说吧。”
“我想在王府待几天后便回到谷中生活,毕竟,那种恬静的生活才是最适合我的,不过你放心,我会时不时的来看你的,要是你不忙的话,也可以去看我。”
“未离,你…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对面的苏衍脸上划过一道哀伤,放在桌上的手也在轻微的颤抖。
在座的都是一脸的了然,只有紫婉用那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我,似乎想看出些什么端倪。
我垂下眼睑,悠悠的说道:“我们只是结拜兄弟而已,就算我不在,你还有你的亲人。以后,你要好好的照顾紫婉,还有…苏离。”
苏衍蠕动着嘴唇,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菜都要凉了”爹在一旁打着圆场。
我低着头尽力的咽着碗里的白饭,有点食不知味,他的目光,还是在盯着我,让我很不自在。
我不想被紫婉看出点什么,我不想去影响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毕竟,那是将与他相伴一生的人。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从此不再提及。
饭后,我没有再留在那儿叙旧,只是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并叮嘱维浅他们也不用来找我,我想好好的休息一会。
明明心里痛得抽搐了,却还得装作一脸的笑意,我实在是无法再支撑下去,于是,我选择逃避。
只是我知道,他一定会再来找我,也好,那就来个彻彻底底的了断吧。
果然,我才在床上躺了会便听到轻微的开门声,一会,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了我的面前,满眸子的伤感。
白衣胜雪。
似乎,我第一次看到他也是这样一番模样,只不过他那时是意气风发的,不似现在的哀伤,让人怜惜。
“未离,你不要离开好不好?你一走就是一年,我没有哪一天不是在想念中度过,只是我知道你还会回来,所以我熬了下来。只是,你现在又要走,你是不是打算永远都不回来了?你的神情,骗不了我。”苏衍哀伤的盯着我,颤抖的伸出手摩挲着我的脸颊。
他温热的指腹在我脸上慢慢的移动,细微的颤动着。
“苏衍,结束了。”
“不,未离,我爱你啊,我一直爱你啊”苏衍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几滴泪珠,鼻尖微微的耸动着。
“结束了,真的结束了”我移开苏衍的手,坐起身一字一句的说道:“其实,我们的关系从你成婚的那一刻开始,就应该该结束了,一直这样牵扯着,对谁都不好。你现在已经有了妻子,还有了儿子,你不是该好好的负起你的责任吗?而不是再来纠缠我。”
“不要!未离,求求你不要和我说这些”苏衍抓着我的手哀求着“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是我不对。可是,我是真的爱你,我的心里,永远只容得下你一个人。你见过小离没?我把他当作我们的儿子,所以给他取名叫苏离,他很可爱,我想和你一起照顾他,好不好?”
好不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才做出这个决定,又怎会再去动摇,只是,看到他那么的哀伤,仿佛只要轻轻碰一下,便能摔得粉碎,我实在说不出绝情的话语。我只是低着头,慢慢的闭上眼睛。
是否看不到他的神情,我就不会那么的痛?
下巴被他抬起来,他死命的扣住我的后脑勺,掠夺着我的唇,大力的吮吸,尽情的撕咬,舌尖在我的口中扫荡着每一个角落,如此坚决,更像是临别时的最后挣扎。
灼人的泪从我的眼角缓缓的溢出,只是,我选择一直紧闭着眼,我不想看到他眼中的痛苦,因为我的心,也一样的痛。
我只是张着嘴任凭他掠夺,哪怕是口中早已有着淡淡的腥甜。
最后的一吻,然后,就此诀别。
房间里突然传来小孩咿咿呀呀的声音,苏衍的唇也随之移开…
莫非…
我睁开眼,不远处愕然站着抱着苏离的紫婉,只是她的眸子,带着错愕,更多的,是深深的怨恨。
我不知道她究竟听到了多少,但可以肯定的是,通过这个吻,我们的关系多少也能猜出几分。
想来还真是巧妙,似乎每一次和他有着亲密点的接触都会被人给撞破,不知是巧合呢?还是命该于此。
我推开僵直的苏衍,走到紫婉面前开口解释道:“紫婉,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他…真的只是兄弟之情。”
“不是我所想的那样,那又是怎么样的?”紫婉忿忿的盯着我,将苏离放到肩头揽着,然后甩手给了我一个响脆的耳光“贱人!”
“你住手”苏衍大声呵斥着紫婉,然后冲过来一把搂过我,紧张的查看着我的脸。
“行啊,苏衍,我不会放过你的!”紫婉气得浑身颤抖,狠狠的看了我们几眼,然后冲了出去。
“未离,你怎么样?疼吗?”苏衍心疼的轻触着我的脸“对不起,我不知道她…”
“你去和她好好解释吧,实在不行就说是被我逼的好了,那样的话,或许她还会原谅你”我躲开他的手,将头偏向了一旁。
紫婉她下手很重,想必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这一巴掌,是我欠她的。所以,我挨得心甘情愿,甚至,还嫌她打轻了,她发泄得越狠我心中多少会好过点,毕竟,她是无辜的。
“对了,这个还给你”我从怀里掏出那块包裹好的黑曜石放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随着锦缎一层层的被揭开,苏衍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未离,你…”“当初你送给我的,现在完璧归赵”强忍住内心的悲痛,我缓缓的说道:“苏衍,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最后的一丝牵扯也没了,真的是完全断了。
断了。
苏衍把那块黑曜石死死的抓在手心里,轻声呢喃了几句,然后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他在说:未离,对不起。
他在说:未离,我爱你。
只是,他的爱,从此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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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是跟着爹去四处走访那些皇叔什么的,只是唯一漏掉了紫婉家的府邸。
我知道这都是爹的安排,对于他的这份考虑,我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这样也好,免得见面时尴尬。
利用空闲的日子,维浅和洛寒陪我逛遍了整个京城,途中买了不少的东西,包括成婚用的喜服。
我考虑得很清楚,就算他们曾经做错过,但好歹都是真心的待我,疼我,何况,我也离不开他们。
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是希望,一切都能有个好的开始。
对于爱恨,我已分得不是那么的清楚,或许是我一直都不懂得什么是爱,不懂得怎样去爱。
爱的开始,往往都是因为感动。
暖暖的关怀,小小的感动…
一点一点的进驻着我的心底,直到沉溺其中而无法自拔。
我只知道,我打心底的希望和他们在一起,共度一生。
我把打算和他们两人成婚的消息告诉了爹,他也没有反对,只是说定下日子了一定要派人通知他,他一定会去参加。
他还给我备上了几车的嫁妆,替我准备了不少的下人。对于他这份周到,我也全接受了。我知道他的心里并不好过,他只是想补偿我,补偿他所犯下的错。
离京之前,我都没有再见过苏衍,也不清楚他怎么样了,但是,他一定不会好过。
只是,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我以后该关心的,应该是维浅和洛寒。
临行时,我见到了苏衍。
踏上马车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站在柱子后的苏衍,不再是白衣胜雪,不再是笑意盈盈,看起来成熟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他似乎接收到了我的目光,迈出了一只脚想要来和我诉说些什么,到最后却还是把脚缩了回去,终究什么也没说。
我用余光看了他几眼,然后放下了帘子,缓缓的开口说道:“启程吧。”
马车跑得很快,慢慢的把这座有着我最好也是最痛的记忆的城抛在了身后,无论怎样,我终究是解脱了。
我逃离了那一道一直困着我的墙。
“未离,你真的不后悔?”
“嗯”我抓住维浅和洛寒的手,扣得紧紧的,既然决定了,便此生都不会后悔。
回到谷中我们和冷凌风一起挑选好日子,婚事便定在七日后举行。
于是我差人回去通知了我爹,同时开始着手布置着喜堂,基本上所有的事物都是我都参与了规划,即便是小小的果盘,因为我想亲力亲为,毕竟这是我人生的大事。
“未离,来擦擦汗”维浅温柔的用锦绢擦着我额头上的细汗,略带埋怨的说道:“这些事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要是把你累着了怎么办。”
“要是你不放心的话,交给我做也可以”洛寒体贴的递给我一杯水。
我抿了一小口水,嘴角微微的上扬“这些事我想亲自去做,毕竟就那么一次,当然得好好的体验体验。”
“那我们帮你。”
“嗯,好。”
…
明天,就是我和他们成婚的日子。
不知道是不是期待了太久,当它逼近的时候我反倒又些不适应,一时间睡意全无,便起身在庭院里慢慢的走着。
皓月当空,地上是斑驳的树影,静得甚至没有一丝风。
对于明天,我期待的同时又觉得有一点失落,至于为何失落,却又理不清头绪,或许是我自己根本就不敢去多想。
“离儿,我好想你。”
一声略带哀怨的呼唤飘入了我的耳膜,我看了看四周,却又没看到人影。
或许是我精神绷得太紧,以至产生了幻听吧,我自嘲的笑了笑,算了,还是回房吧。
“离儿”一股大力把我拉向了一旁的树丛里,而那个拉着我的人,正是轩辕凌玥。
“你?!”原来不是我产生了幻听,只是,他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别乱动,让我抱一会”轩辕凌玥按住我推着他胸膛的手,自然的揽紧了我的腰“我很想你,自从那次小溪边一别后我每天都在想你,离儿,跟我走好不好?”
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用舌尖轻轻的扫荡着我的耳根,并不时的吸吮着我的耳垂。
“你放开我,我不会跟你走的,明天我就成婚了”他的触碰,并没有让我感到反感,反而内心有着轻微的触动,似乎,从他救起我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离儿,我想,我爱上你了,我说过,我是不会放手的”轩辕凌玥松开手,平静的注视着我,却又带着一丝坚决。
“轩辕凌玥!你看清楚,我是商未离,不是你弟弟,他已经死了!”我的声音拔得很高,我想把他给叫醒,让他看清楚站在他眼前的究竟是谁。
“我知道,他已经死了”轩辕凌玥的眸子中转过一道哀伤“我知道你是谁,我也没有把你当作他的替身。其实,你和他决然不同,他很倔强,一旦认准了一个事,便永远不会回头,所以,他离开了我。而你,看起来很坚决,但你的心却很软,往往只记得别人的好,而忘了别人之前所犯下的错。离儿,你在动摇对吗?”
“没有!”虽然我说的坚决,但头却不自然的偏向了一旁,他眼中的热切,似乎想要将我融化,令我不敢直视。
“我说过,你骗不了我,你心里,有我对吗?”轩辕凌玥转过我的脸,轻抵着我的额头缓缓的说道:“离儿,因为你这张脸,一开始我确实是把你当成了轩的替身,折磨你也是因为你的脸,看到它我就想起了死去的轩,他凭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怨,我恨!可当你忘掉了以前,对我的谎言深信不疑的同时,我的心居然也会开始慌乱,我怕哪一天你会想起了以前,想起了我对你的伤害…你全都记起的那一刻,我有种解脱的感觉,不用再欺骗你让我好过了许多。只是你就那么毫无生气的躺在维浅的怀里,和我说着永不相见…失去轩那会的感觉又回来了,心被一刀一刀的刮开,鲜血淋漓。”
“…”我慢慢的闭上了眼,这算是告白,还是忏悔?
“还好,我没有拦下你,而师父也把你给救了回来”轩辕凌玥轻轻的舒了一口气“那次在小溪…我才觉悟,我根本就不能失去你,也无法再强迫你,我想,我爱上你了,不再是什么影子,而是你这个人。”
“…”“离儿,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轩辕凌玥无奈的轻叹一声,然后轻柔的摸了摸我的脸。
“很晚了,我回去了”我移开他的手,走向自己的房间。
心里头很乱,离去的脚步也凌乱不堪,而他也只是看着我离开,而没有做多阻拦。
他,究竟是想怎样?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钻入了我的脑海里,怎么挥也挥不去。
内心无可避及的被触动,有些答案,也呼之欲出。
只是,我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这段感情,不是怕再受到伤害,只是过不了心中的那道槛。
…
天边微亮的晨光显示着新的一天的到来,陆续的有丫鬟来给我梳头换衣,而维浅和洛寒也跟着来到了我的房间。
“你们跑我这儿来干嘛?”我从镜子里看着站在我身后的两人,他们的脸上,尽是耀眼的光华。
“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维浅接过丫鬟手中的梳子,慢慢的给我梳着发“顺便盯紧你,免得你跟别人跑了。”
他的脸色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他的话又像是意有所指,我的脸部开始抽搐,他不会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其实…”洛寒低头思量了会,然后接着说道:“昨天轩辕凌玥来找过我们。”
“砰”我手中拿着的同心锁掉在了地上,却又不自知。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一起好好的照顾你”一脸笑意的轩辕凌玥从门口缓缓的走了进来,他身着的,浑然是和维浅他们一样的喜服。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只觉得有些晕眩,似乎,我什么都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