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婥那边,无论是言辞还是环境的不停转换颠覆,她都在煎熬中一遍遍奋力深刻祁砚的存在。她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程控不知道,苏婥对自己能有多狠,看似弱不禁风,却又在手肘,膝窝等隐蔽的位置都重新纹了?祁砚的名字,墨蓝色,以一换一。
甚至是生怕重蹈覆辙的遗忘,她只要意识尚在,都会不断在脑海重复过去和祁砚一起的画面。
他说过的:
“两年前只有你,两年后一样如?此。”
早已不仅一次,似曾相?识的感觉,苏婥万般做梦都要逃出?去。
逃出?去,一定要拼尽全力把?祁砚找回来。
眼见着就?要做到了?,她绝不能在这一环关键时?刻沦陷,落得功亏一篑的失败下场。
所?以该做的,会做的,苏婥早有准备。
就?连必须要熬的苦痛和折磨,她都做好了?十二分的心理准备。
苏婥现在只能保证自己的勉强清醒,情绪越发不受控的死寂无波,像是深海的漩涡,一波波地席卷,势如?要将她拖进难能见底的深牢,再逃脱不掉。
命运的确造化弄人,偏生苏婥不信命。
有情人终成眷属终究只是一句朴实道理,是她过去不信的道理。但这一次,就?算是和命搏,搏到死,她都坚信,以及要等到黎明的曙光撒下。
......
祁砚那边和程控赌场的见面约在第三?个月中旬的时?候。
男人的做局缜密难破,祁砚如?果不以身试毒,信任危机压下,不仅现在不为所?知的祝家?衡会有危险,祁砚很有可能连苏婥都再无见面的机会。
但如?果祁砚试了?,毒染上?简单,硬戒却要命,更别?说现在送到祁砚手上?的是毒性加倍的精品毒。
毒瘾这种,就?算摄入者意志足够坚定,都没用。
人心的惶然在毒性堆积爆发的那一刹那,根本就?不堪一击。
祁砚是缉毒警,却也是人,有狼狈也有软肋。
他虽然对之了?解,能估摸自己最多能撑的时?间,但如?果男人让他试毒,目的不只是在于试毒呢?
男人现在摆明了?就?是要他在半个月内吸食上?瘾,到时?候在和程控赌场见面的时?候,单方面失利,这样交相?对峙,极有可能会落得两败俱伤。
而与此用时?,从中受益的,只可能是男人。
祁砚见多了?这种把?戏,却没想到现在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个毒,他不得不试;赌场的见面,他也不得不去。但在此之前,祁砚必须提前找到一种能有退路的解决办法。
还是那个道理,要找破解,必须从对方的角度入手。
程控喜欢玩声东击西的暗招,男人又何曾不是?
既然和他玩过声东击西,那祁砚这次和徐照秘密商量完对策后,不可能全然被动,必然也会和他们玩一把?“狸猫换太子?”的游戏。
徐照那边,手伸不进来没关系。
这半个月,祁砚要解决程控东向的走线,而与程控约的晚上?八点赌场见面,时?间看似不冲突,是因为程控的那批走线,祁砚在下午六点的时?候就?会处理。
可之后将近的七点,交错时?差,男人掩人耳目地还会有最新进来的混合毒要运输出?去。
这件事,祁砚冒着危险打听到。
知情的只有男人身边的心腹。
祁砚现在是在悬崖关头?,六点和七点两场的缴毒,无论是程控还是男人,他都要一次性利落下手解决。
这是有效打乱节奏,钻他们空子?顺势一举打压的最快办法。
男人是会全程操控祁砚这边的走向。
但根据祝家?衡那边的无意透露,男人那晚有个商业局,最早八点半才可能结束,正?好轮上?赌场好戏开场。
饭局期间,祁砚存在极为少?有的“脱离期”。
只要不是男人盯场,男人手下的任何一个人都拿捏不了?他。
所?以在八点半之前,祁砚和徐照完全有可能以假乱真。
所?谓狸猫换太子?,就?是赌场那边,徐照只要帮祁砚撑过八点到八点半的赶去路程时?间,最艰难的那半个小时?,祁砚一定会保证在八点半出?现,和他换回身份。
这是铤而走险的选择,徐照本可以不答应。
但他在听闻后,并没有一点迟疑,“除了?这个,还有别?的需要我做的吗?”
祁砚意外徐照如?此的爽快。
徐照也不瞒他,“我承认,我利用过你们,但现在我们战线一致,要对付的就?是C&H和RAINSBOSE,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祁砚知道徐照和桉树的牵扯关系,危难关头?,什么后话都必须提前考虑。
但徐照已经先一步把?祁砚要说的,说了?出?来:“或许是最后一次,一举扳倒的机会,就?算鱼死网破,也一定要做,我这边没什么好顾虑的。”
这次是真的凶多吉少?,没人能一定保证会安然脱逃。
如?果抱着誓死的决心都不能赢,那也许就?是命了?,他们都认了?。
*
接下来的半个月,祁砚的状态时?好时?坏。
约定当天,有如?男人所?料地,祁砚的毒瘾发作了?,比想象的还要难熬,甚至可以说是,比先前经历过的更加不受意识控制。
祁砚连手都在抖,浑身一遍遍地被汗液浸湿,汹涌翻滚的震颤感似乎快要将他吞没。他意识渐陷混沌,一举一动都被不远处的针孔摄像头?记录,展示在男人的眼前。
监控是祁砚亲手开的,为的就?是让男人看到,这会是他满意的走向。
现在,整个屋子?被迫弥漫的酸涩味,祁砚人都像是泡在刺骨酸水中一样,呼吸一次,凭空就?有几迫窒息的溺水感。
他疼得不行,脊骨经脉都痛楚,但他必须得熬。
今天,这不过是个开始。
循环往复的一整个下午,祁砚终于浑浑噩噩地从虚脱中熬了?出?来。
偏头?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这边开去远郊厂区,起码需要一个半小时?,所?以六点的断线,要提前对线交接,祁砚现在必须出?发。
一如?既往的走向,男人没在电话里和祁砚多说一句话。
只是盯着他艰难起身离开的落魄背影,不知想到什么,隐然眯了?眼。
......
程控这次走线是交到他手下那个男人手里的。
就?因为这个“左膀右臂”根本连周旋都拿不出?来,就?被祁砚频频几次掐断路线,今天是程控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做得好,给活下去的机会;做不好,这条命就?该给交待了?。
所?以这趟走线,无论如?何,无条件服从程控的这个男人都必须做好。但他始料未及的是,祁砚那边提前联系,早在他到达之前,就?改变了?原始的运输航线。
男人扑了?一场空,守在码头?整整到六点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码头?都无一艘既定该到的船只。
四下无风,波平浪静,水面连波纹涟漪都没有。
男人心里越来越慌了?,最后不放心地重新调度定位系统。
系统显示,船只现在已经在返航的路上?。
完蛋!该死!
男人本想调取监控,但为时?已晚了?,祁砚已经转移阵地,现在提前到达下一个缴线场所?。
他忽地想到走前程控警告他的话,心中一颤,即刻抬眼张惶地抬眼环视着四周,就?怕程控底下的人会不讲理地随时?出?手。
只是,男人这边还没来得及想补救措施,程控那边赌场房间里实时?监控的屏幕就?被玻璃杯“啪”的一下重力砸碎了?。
支离破碎狼藉一地,空气中无端充斥暴戾相?向的浓烈气息。
电话接通的那瞬,电视骤然黑屏,程控呼吸含戾微促地怒道:“带走!别?让我看见活的!”
这出?乎男人意料。程控的确命人押他回去,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兴许还能有后继措施?
但男人万万没想到,等待着他的,再不是第一人格那个程控的教训,而是郊野狩猎场里,冰冷却瞬即摩擦滚烫到出?膛的子?弹。
靶心即心脏,射中,顿时?血溅淋漓四方。
林间鸟散漫天,浓云厚雾施压,每一股凉风都没入寒意,狩猎场却在那声枪响之后,“砰”的霎时?再响一枪。
这一刻,连夜风都变凌厉肆意。
前一枪,对准男人;而后一枪,则是男人手中发出?的,一弹再定生死的反击。
不让他活着回去是吗?那就?大不了?自相?残杀。
就?算男人的手在颤抖,也还是无一例外地,弹弹射中程控底下那两个人的要害。但一个倒地血泊,另一个还是见机逃了?。
真是可笑啊。
男人就?这么心想着,没了?他,程控以为自己能活多久?
就?算这么多年都还是不敌徐照当年的地位,那又如?何。
徐照现在站在他的对立面,程控反倒不珍惜卖命的他,还要杀了?他。
那就?拭目以待吧。
看看他和他那内部早就?不堪破碎的C&H集团,还能走多远。
这一瞬,风拂漫场,晶莹微凉的雨丝纷扬落在男人眼睫上?。
氤氲遍布,他到死都没闭眼,眼睁睁在沉黯夜景中,亲眼见证几公里开外,那处灯火辉煌。
直到瞳孔再没了?光华。
整片狩猎场终于死一样的骇人寂静。
*
而另一边,替换还没归位,抵达赌场的人不是祁砚,是徐照。
今天赌场的人来得够多,每个赌桌都安排好了?人,却只有走廊尽头?那桌华丽,空荡荡地守着孤寂,明明没设屏障,却像是和其他任意一桌都相?隔甚远。
一如?既往地,来的人越多,就?代表着现场走毒线越密集。
徐照今天来,不是为了?假扮祁砚和程控谈判。
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假扮成功。
所?以是抱着混淆视线的目的,穿着像极平时?的祁砚,黑色压抑系,在这家?赌场内先行熟悉来往的人和能下手的点。
现在的徐照于程控而言,似敌似有,因为同样想要拉下RAINSBOSE,敌人的敌人,一定程度上?可以做友。
所?以这个时?间点,同样是徐照以自己身份约程控先见面谈事,在离赌场五公里开外的一家?僻静茶馆谈事的时?间点。
只要程控不在现场,徐照就?可以找机会拖住那半小时?时?差。
徐照现在的穿着和他日?常的白色系有鲜明的差别?。
另外,徐照和祁砚的气质天差地别?,一个清冷孤绝,一个自傲野性。要在这点上?蒙混过关,不是简单事。
不过好在的是,现在在场的有很多人都在徐照早前查的资料中出?现过,都不是以前的老面孔。
只是,哪里都不见苏婥。
就?连楼上?的包厢都没有苏婥的人影。
难道又是一场迷局吗?
徐照记得祁砚说过,程控今晚和他见面,就?是要和他谈以一换一,以苏婥为交易点。
既然是有这样的前提,这里怎么可能会没有苏婥。
徐照守在茶馆那边的人说同样不见苏婥的人,和前一晚还在这见到苏婥形成矛盾。
这就?代表着,苏婥极有可能是再一次被转移地点了?。
徐照感觉不对劲,立即给祁砚发去了?消息。
只是不知道祁砚是不是在赶来的路上?,迟迟没回那条用暗码代替的数字消息。
然而,就?算这场掩人耳目进行得很顺利,程控那边却因为徐照的“爽约”而久等不到,脾气暴怒难抑,现在是第二人格的程控,心思居深地命人立即在赌场里抓人。
程控猜到徐照现在极有可能是在赌场,这是在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真是巧了?,他最喜欢的猫捉老鼠。
程控笑着拿起手机,在眼见手下那边传来男人已死的消息,顺道给祁砚发去换地点见面的消息。
本以为赌场里的人可以抓到徐照,但还是晚了?一步。
祁砚在关键时?候回了?徐照那通暗码消息,说换地点了?,让他现在立刻撤。
徐照连一秒停顿都没有,单手扯开领带,转身就?走。
程控的人追上?来了?,徐照出?去后,给坐在驾驶位上?的桉树递去眼神?,越野车启动,加速朝着宽阔马路的方向开,一路疾速朝着祁砚现在赶往的新地点开。
程控的人在后面跟得紧,好在桉树开车技术好,没几个街道就?把?他们甩开了?。
但奇怪的是,桉树莫名有种感觉,与其说是她甩开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意外地减速了?。
*
祁砚这边最先抵达程控擅改的见面地点,这是连RAINSBOSE那边也不知道的新见面地点。
显然是程控新的玩区。
只是,似曾相?识的红灯区,散漫在尘烟中的灯红酒绿,光怪陆离的炫色,每一点堕落糜烂都在这里鲜明彰显着。
祁砚抵着当天毒瘾的二次发作,心肺都像是被填充、挤压,每一寸感官的逼痛感,都在无限放大毒瘾爆发的精神?折磨。
连呼吸都抑制不住地发颤着,祁砚眼睑微低,目光浑浊地落定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搭在其上?,指尖却肉眼可见的在抖。
是状态急剧下降的标志。
如?果在这种时?候进去,祁砚很有可能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落于下风。
所?以将车熄火后,祁砚不急着下去,反是坐在驾驶位上?,头?靠倚背,艰难地在受限空间内多次做着深呼吸。
他在逼自己冷静。
明知是局,还是必须要去。
祁砚足够清楚,这是一场以苏婥为饵,引他上?钩就?极有可能必死的局。
但在久时?的沉默后,他还是收起了?早有准备的枪支。
已经两个半月了?,整整两个半月了?。
该干脆利落地做场决断了?。
做好心理准备后,祁砚下车,最终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了?程控早就?设好的玩区。
这里枪支泛滥,人多势众。
而早就?等候在此的赌桌,才是偏离赌场,真正?留给祁砚的游戏开场。
光影璀璨的厅堂,不见程控的人影。
穿着暴露靓眼,浓妆红唇妖冶的金发女郎半侧着身坐在桌边,拇指吊玩着已然上?膛的圆孔枪支,视线在来来往往经过的客人中梭巡着。
最终,轻佻含笑的目光定格在走进的祁砚脸上?。
不似她想象的那般意气风发,但容貌在苍白中还是英俊立挺的,是她喜欢的款。
但可惜了?,今晚她得拿了?他的命。
注定“有缘无分”。
金发女郎朝着祁砚在的方向吹了?声俏丽的口哨。
祁砚闻声看来,凌厉的眉目在毒瘾漫溢的疼痛中徒增弱项。
这里环境陌生,但通过以往的经历,祁砚可以判断,他最先要过的关,是眼前这个女人。
等到他走近了?,金发女郎自发地朝他抛了?个媚眼,也没管他听不听得懂,就?用当地话说:“玩一把?。”
不是尊重的反问?,而是命令的生生平述。
“玩一把?——”祁砚犯瘾,二次总是比一次余感更足。
他的心房像是成千上?百只细虫在啃噬,钻涩,难受痛苦到像是快要支撑不住。他顿了?几秒,语气放慢,却还要重复说,“玩一把?,告诉我她在哪。”
看似众合愉悦,下一秒,女人却一把?转动枪支的圆把?,那子?弹必出?的那个孔对准他头?。
“这里没有你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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