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场愣住的程浩轩:“……”
程熠似乎早有预料,只淡淡地朝余芯柔点了下头:“伯母慢走。”
依旧是柔韧有余的矜贵气度。
安鹿一上车,余芯柔就望着她笑:“衣服不错。”
“妈妈。”安鹿郑重其事地叫她,“我都被人欺负了,您还有心情评价衣服。”
“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余芯柔慢条斯理地拉开手包拉链,“除了打架,有什么事能让你吃亏?还好没让你学个跆拳道什么的,要不然天下无敌了。”
安鹿鼓了鼓腮帮子,非常不满意母亲这样的态度。
“好啦,这是我今晚打牌赢的,全都给宝贝压压惊。”余芯柔塞给她一大叠钞票,“我这不是看见程家少爷去了吗?没想到那小子挺有担当的,分手了还那么护着你。”
安鹿居然真被这叠钱哄到了。
抿抿唇,问:“妈,您不问我为什么得罪白翩然?”
“他们那房本来就不成气候,你想得罪就得罪吧。”余芯柔完全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欺负你,加倍还过去就是。如果搞不定,就找余兆楠给你撑腰。”
“妈妈您不给我撑腰吗?”
余芯柔理直气壮:“你们小孩子的事情,大人怎么好插手?而且你表哥一向最喜欢打抱不平,术业有专攻,知不知道?”
“……”能把仗势欺人说得这么清丽脱俗的,也只有您了。
“哎,对了。”余芯柔摸摸她脑袋,“你跟程熠那小子,是要复合吗?”
“没有啊。”安鹿摇摇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怎么可能跟他复合?”
余芯柔挑眉:“那程浩轩又怎么回事?难不成也在追你?”
“怎么可能!”安鹿瞪圆了眼睛。
“那就好,就算不跟程熠在一起,咱也不招惹那个花花公子。”余芯柔目光温柔地望着她道:“要不妈妈收程熠当干儿子,让他给你当哥哥?这样就多个人给你撑腰了。”
安鹿嘴角抽了抽,哭笑不得:“您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妈妈是认真的。”余芯柔看着一点不像开玩笑。
“他四岁的时候爸妈就不在了,一直养在爷爷奶奶身边,奶奶心疼他,所以你一出生就给你俩定了亲。一来是全两家情谊,二来,他在程家势单力薄,也是想让我们家照拂他。”
“现在你们两个互相没情意,做大人的也不好强求,可两家故人的心愿未了,我收他当干儿子,也算是让他奶奶泉下安息。”
安鹿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前提是你不介意。”余芯柔摸摸她的脑袋。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安鹿嘟哝道。
她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从小就是独生女,如果突然冒出来个哥哥,感觉好像还不错。
“那你问问他的意见。”余芯柔笑道,“万一人家不愿意呢?”
安鹿撇了撇嘴:“为什么不愿意?难不成还能委屈他了?”
余芯柔看着自家女儿傻乎乎的样子,戳了戳她额头,“让你问就问。”
她没在车上问。
回了家,洗完澡,在久违的公主床上滚了好几圈,才想起来给他发消息。
【我妈妈想收你当干儿子,你愿意不?】
他没回。
安鹿边等边刷微博,都把这茬抛到九霄云外了,突然那人打电话过来。
“喂?什么事啊?”安鹿还沉浸在搞笑博主给予的欢乐中无法自拔,压根儿不记得自己的正事。
程熠觉得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健忘,有点无语:“不是你找我吗?”
“啊,是我……”大脑迅速开始营业,她转了下眼珠子,“干儿子吗?”
程熠:“……”
句子省略得不太成功。
安鹿差点咬了舌头:“……是说干儿子的事吗?”
“嗯。”语气淡得几乎没有。
安鹿小心翼翼道:“就是我妈妈让我问你,愿不愿意。”
那边短暂的沉默让她有点紧张,接着道:“不干的话也没关系。”
那边不疾不徐地给了两个字:“不干。”
被拒绝得如此干脆,安鹿瞬间皱眉:“你为什么不干?”
“我为什么要干?”程熠顺着她的话反问,随即发出一声无语的轻笑:“能换个字吗?嗯?我听着很别扭。”
“……”说得好像是她一个人在干来干去。
程熠换了个词,重申道:“我不愿意。”
安鹿:“你为什么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他顿了顿,“等等,你是把你的智商传染给我了吗?”
“……”好冤枉。
“那你到底为什么不愿意啊?”安鹿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我妈妈说她挺喜欢你的,不能当女婿太可惜了,当干儿子也不错。”
“那你呢?”男人低沉地问。
安鹿懵了懵:“我什么?”
“你也觉得不错?”
安鹿听见那边有打火机盖的声音。
她眨了下眼睛,认真地说:“我觉得挺好的啊。”
“前男友变成干哥哥,原来你喜欢这种情节。”男人嗓音有点冷。
“……”
“不早了,睡吧。”
安鹿怕他挂电话,急匆匆问:“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
“不答应。”
他还是先挂了电话。
安鹿总觉得那阵嘟嘟声夹杂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记得交往的时候这个男人脾气很好的,难道都是装的吗?还是说,好脾气只是女朋友待遇?
安鹿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第二天心里还挂着这事儿。余芯柔问她的时候,挑挑拣拣的说了。
“妈妈,前男友变成干哥哥真的很奇怪吗?”安鹿认真地问。
“是很奇怪。”余芯柔给她倒牛奶,“所以才要你问问,他不愿意就算了。”
“我不觉得奇怪啊。”安鹿把牛奶杯子接过来温手。
余芯柔吃了一颗圣女果,擦干净手,坐直了身子望向她,一副正经得不得了的样子。
安鹿微微紧张起来,这是妈妈要教育她的前兆。
“你跟妈妈说实话,以前在学校有没有早恋过?”余芯柔突然问。
安鹿愣了一下,乖巧地摇头。
“那有没有暗恋过男生?”余芯柔顿了顿,“……女生也算。”
安鹿:“……”
她还是摇头。
“直到现在也没有吗?”余芯柔问。
“嗯……”
“你真的一点点都不喜欢程熠?”
安鹿仔细地想了想,给出一个无比实诚的答案:“喜欢啊,不然我就不会理他了。您看我小时候不喜欢余兆楠,一句话都不会跟他说。”
“……”
“妈妈您怎么了?”
余芯柔的表情有些复杂。
“想当年,我十四岁就喜欢上了你爸,我这么早慧的脑子,为什么生出你这样的榆木脑袋?”余芯柔用力搓搓她头顶,“算计人的时候不是很聪明吗?能不能匀点儿智商落实一下自己的感情问题?”
安鹿很严肃地摇摇头:“恐怕不能……”
“……”
-
天屿湾程熠的住处,白景尧从泳池里爬起来,往头上挂了条毛巾。
他抖了抖身上的水,走向屋檐下那个边晒太阳边看书的男人。
“你给我的那些东西,用不着了。”
程熠淡淡地抬起眼皮,“哦?”
“昨天晚宴上那么一闹,爷爷直接把那丫头抓过去训话,该抖的都给抖出来了。爷爷没收了那丫头名下的所有股份,罚她去老宅禁足。现在他们三房在爷爷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白景尧抹干净脸上的水,轻笑一声,“你前女友可真是我的小福星。”
“那你应该慰问一下她。”程熠撇了下唇,似乎对他很不爽,“毕竟被泼酒的是人家,受益的是你。”
白景尧擦身体的动作一顿,垂眸观察了他几秒钟,“啧”了声,说:“你这是在为你的前女友打抱不平?”
程熠把二郎腿放下来,稍稍转了下身子,“我说的是事实。”
“得了吧,这话你品品,你细品。”白景尧一屁股坐他脚旁边,“昨天大家伙儿可都看到了,您老听见声儿就跑得跟飞毛腿似的。白家的宴,您在那儿给白家大小姐下脸子,冲冠一怒为红颜,圈内佳话啊。”
“你也跟他们一样无聊吗?”程熠用书敲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没记错的话,你下周要交两篇论文。”
“劳逸结合嘛这不是。”白景尧揉了揉被敲疼的脑袋,拿出手机。
片刻,突然打了鸡血似的跳起来。
“卧槽,那丫头发帖道歉了!”
程熠微微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玩味地勾起唇角。
白翩然现在不仅是家里学校都翻了车,连同在B市上流圈子里优雅知性的人设也崩了个彻彻底底。
一夜之间,她泼酒发脾气的视频在微博上传开,被好几个明星转发,都火出圈了。
很多人虽然不知道她叫什么,#B市某千金宴会泼酒#的话题热度却高居不下。
听说白翩然本来打算往娱乐圈发展发展,有了这个黑料,够呛。
程熠不自觉笑了出声。
这一切顺风顺水的巧合,不得不说安鹿那个小丫头运气好,居然赢得如此漂亮。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那篇帖子,然后打开微信。
本想着跟她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恭喜,一句问候,就是想和她说点什么。
可刚打开对话框,看见昨天晚上那句,干儿子……
心头腾地又窜起一阵莫名烦躁,把手机扔到了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丫头没心没肺的像个傻缺的模样,他这一颗心就复杂难言。
偶尔有些甜,偶尔有些酸,偶尔气不打一处来。
有时候恨不得把她那颗白痴脑袋剖开,看看里面到底长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