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这么好的钢板上愣是有好几个洞，周成显然不是第一次拿这钢板试射。
有的弹丸将钢板打出凹坑，嵌在上头，有的穿而未穿，卡在钢板上，少数几枚弹头射穿，没入后头用编织袋堆起的土墙内。
老夏亚伸手在钢板的弹坑上一扣，先是扣下两粒碎裂的铅芯弹丸，又瞄了瞄几个半穿或全穿的弹孔，找到同样碎裂的铜芯弹丸。
“铜？你居然用铜做武器。”
“没错，真是铜，我还想用钢芯弹丸，这样穿透能力更强，但钢芯加工难度太大，目前来看铜芯就合适。”
其实从目前的防具来看，铅芯弹丸就够了，普通的镶铁木盾和板甲都防不住，老夏亚一扭头，很快明白这铜芯弹丸是给谁准备的。
摆明是用来对付穿机械甲胄的重装护卫，只有这种重型魔法甲胄才能防住铅芯弹丸，想要击穿的难度极大。
跟老夏亚来的两台机械甲胄屡经战阵，每次受损都是遇到极强悍的对手亡命一搏，在近距离被大口径燧发枪破防。
现在可好，周成搞出了铜质弹芯，要不是他一时半会没学会如何拉制膛线，否则他肯定要把米涅弹用上，器械的精度和威力会更大。
可就算如此，老夏亚也明白自己这次踢中铁板，眼前的小子不好对付，他皱眉问道：“这种铜制弹丸也是法师塔内找到的？”
“是的。”周成肯定答道：“当年的法师也顺应时代发展，并未排斥凡人的武器，还做出了许多实用发明，穿甲的铜芯弹丸，只是其中之一。”
这话语是当面威慑，表示自己还留有后招，提醒对方别胡乱招惹，老夏亚就吃这套，他哈哈大笑，恭维周成挖到了宝，又提及相互合作的议题。
“周成阁下，这具人偶出售吗？”
“当然不。”
“那么其装备的器械呢？”
“也不。”
“还有没有其他的？我们很想看看。”
“货物很多，顾客可以尽情挑选，但我不擅长做生意，已将销售代理权交给约塔芬夫人，您可以找她详谈。”
约塔芬夫人被软禁，失去自由，周成的意思很明显，要么把女人放出来，要么就滚开。
老夏亚笑眯眯的连说‘好好好’，还是要求先看货。
周成带路，领对方去另外几层，重装护卫在内的随从跟上，高大的蛇魔人偶尾随压阵，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货物还是阿琳娜看过的那些，都是二手用品，但在异世界来说依旧精致而实用，转手就能卖出高价。
当他们在地下看货时，地面的镇内正在躁动不安，居民们聚在街头巷尾，忧心忡忡的猜测事情走向。
一名侍女以采购的名义离开卡里特家的别墅，沿街走到税务官马可霖的住所，敲响其房门。
房门打开时，年轻侍女闻到扑鼻的酒味如墙一般撞出来。
税务官带着倦容和黑眼圈，摇摇晃晃的斜靠门框，他眼皮松弛，眼角挂着两颗大大的眼屎，仿佛整夜没睡，酗酒过了一晚。
“有事吗？”马可霖颓废的问道。
侍女后退半步，掩了掩鼻子，轻声道：“马可霖先生，我代约塔芬夫人来问一句，你这个冒牌的税务官还想不想活下去？”
马可霖一愣，本就昏沉沉的脑袋胀痛不已，他苦恼的摇摇头，沮丧的耷拉脑袋，“你们都知道我是个冒牌货了？我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侍女继续道：“夫人说，真正的税务官拥有城主授予的特权，不会像你一样软弱，不会求着队长去收税，肯定会自己招揽流莽恶棍去挨家挨户的要钱。
可你来镇上已经两三个月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反而指望别人把钱收好，自己坐享其成，若不是大家都喜欢税务官是个草包，你早就被赶走了。”
马可霖再次发愣，继而又懊恼的挥手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愤怒的自嘲道：“是啊，我确实蠢，但我实在没胆子去收税。
我以为周成能帮我，可他只顾自己，我以为队长能帮我，却得到满口敷衍，现在完了，领导识破了一切，我就等着上绞刑架了。”
两记耳光打的啪啪响，马可霖把自己脸都抽肿了，等他抽完之后，侍女继续道：“夫人是夏亚领导的女儿，她很清楚自己父亲会怎么做？
首先是利用城主的权柄压制队长和治安官，逼那些拖家带口的人为他服务，稳住局面就去试探周成的底细，衡量要花多大代价能拿下对方。
夫人让我出来看看，如果队长毕肖普等人不再慌张，那么肯定是决定出卖镇内居民的利益，选择站到领导一边。
而你，一个冒牌货对夏亚阁下毫无价值，他只会威胁你几句，空口许诺点什么，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你们家夫人是怪物吗？她猜的一点没错，可我还能怎么办？我逃不掉的。”
侍女透过马可霖的身侧，瞧见房间的木梁上挂着一根打结的腰带，腰带下摆好了凳子，马可霖苦笑道：“你若是晚来一会，就没人给你开门了。”
“夫人说，你还可以自救。”
“自救？怎么自救？现在没谁愿意信任我，周成说要看我表现，但我实在想不出还能干嘛？
他之前让我打听凯尼骑士的消息，我也是糊弄他，毕竟我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我糊弄他很多回了，他已经懒得理我。”
马可霖脑袋底下来，快垂到地上，他声音很轻，气息很弱，喃喃低语，“我就是个废物，压根没有当老爷的命。
“喂，你不管我了？”
侍女也诧异，“你不是想死么？我只能回去告诉夫人，你确实是个废物，在你身上花力气太浪费，救不了。”
这……跟想象的不太一样，马可霖只有两次准备上吊的经验，满以为大家都像周成似的，遇见上吊的都会劝几句。
但约塔芬夫人和她的侍女显然不一样。
“等等。”马可霖揉了揉宿醉的脸，把眼屎抹去，追到侍女面前，“可我不想死，告诉我该如何自救？我愿意为活命而拼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