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男,目前正坐在好友萩原的车上。
两人的目的地是不远处的商圈,小池塘玩具厂办的青蛙扭扭车线下展。
松田有一头讨喜的黑色小卷毛,长相英俊。他从小喜欢动手拆东西,长大后加入警察队伍,目前是警视厅警备部机动组爆.炸物处理班的一名现役警察。
照理说,像他这种工作体面稳定、外表帅气的年轻现充,不该对小孩子的玩具产生兴趣。
但他的两位好朋友,一个个都【哔——】、【哔——】……实在是很难用合适的词汇形容那两个人的行为。
看见降谷零饰演青蛙侠、拍摄扭扭车广告的时候,松田阵平震撼极了,他实在想不通,他那位成绩优异、一毕业就被安排去秘密行动的警校好友,为什么会下海拍儿童广告。
由于联系不上降谷零,松田还能自我安慰:可能只是长得太像、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以警校第一成绩毕业的公安警察总不会去沦落到拍这种东西吧……警察厅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直到前几周,松田阵平吃饭时,随手打开了《东京达人秀》。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轻松愉快的综艺下饭,看着看着,一名很眼熟的选手出现了,他骑着青蛙侠同款扭扭车从天而降,张口就是悲惨经历“从小我的妈妈告诉我穷人的孩子……”,把女评委说得眼泪汪汪,接着开始唱歌,唱歌的时候那车还在他身后转圈。
松田阵平惊呆了,刚夹起来的天妇罗从筷子间掉了下去。
看到穿着战斗服和面罩的青蛙侠,他能欺骗自己,那是错觉;但眼前这位只戴了一个半脸面具的选手,想认错都难——他不是诸伏景光,松田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立刻把这期达人秀分享给萩原研二,萩原表现出了同款的震惊。
“hiro,你在干什么啊!?”
“唱歌就算了,为什么那辆车还要在舞台上飘?这是青蛙车的硬广吧?……是不是那个玩具厂要求他这么做的?”
“我觉得,莫非又是……警察厅的任务?”
“这种任务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震惊之余,松田和萩原把同期的达人秀参赛片段翻来覆去地看,加以大声嘲笑,并且越发确定青蛙侠的扮演者就是降谷零本人。
笑累了之后,两人难以抑制地对这款青蛙车产生了好奇,想买一辆以便研究它的过人之处,然而这辆青蛙车已经从儿童玩具变成了一款潮流单品,现货炒上天价,标价令人望而却步,想要原价购买,就必须下载软件登记抽签、或者在线下活动展抽签。
巧的是,松田公寓附近的大型商圈,周六要办扭扭车线下展。
他和萩原决定去碰碰运气,如果没有中签,就当去商场逛街放松了。
“今天好多人。”萩原慢慢减速,车驶进停车场入口,“地面上大概没有车位了。”
松田:“那就停地下吧。”
理所当然的,萩原开进底下停车场,找了个位置停车。他下车,照下车位线上的编号。
松田闲散地揣兜,看着边上那辆黑色保时捷356A,评价道:“这么经典的老爷车,居然舍得开到外面。”
萩原点头表示赞同,又说:“可能不缺钱吧?所以不心疼。”
两人有说有笑,乘着-2F的电梯上楼,一边逛街,一边朝线下展所在的位置走去。
展区的设计,像是露天的快闪店。为了青蛙侠和扭扭车而来的孩子、看热闹的年轻人、想中签卖车赚取差价的黄牛,展区那片熙熙攘攘的;又由于配色和主题都十分吸睛,不少人拥在那里看热闹。
而在人群中,松田阵平远远锁定了青蛙侠。
“喂,hagi,你看。”
“我看到了。”
“我觉得是zero。”
“老实说我也觉得。”
两人一拍即合,加入了与青蛙侠拍合影的队伍。
人虽然看着多,但队伍排起来倒是很快,只过了不到十分钟,松田和萩原就来到了队伍的最前端。
降谷零一边摆出POSE与小男孩合照,一边思考方才偶遇‘初恋’艾莲娜的事情。
他一抬头,骤然看到两位眼熟的年轻帅哥。
松田打开手机,镜头对准降谷,开口便是揶揄:“哟,青蛙侠,笑一个啊?”
降谷零:“????”
萩原装模作样地提议:“小阵平,你要和青蛙侠合照吗?”
“必须的。”松田把手机递给萩原研二,上前,走到降谷的边上单手揣兜,“给我拍帅一点啊,多拍几张。”
萩原一边笑,一边举着两部手机,给他们拍照。
“青蛙侠,你能再表演一下那个吗?”松田面向降谷零,目光恳切,好像真诚极了,然而他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必然是要使坏。他咳嗽两声,沉下声音模仿起了广告词,“‘把公主还给我,阿卡鱼——!’”
降谷零:“…………”
绿色面罩下,他的脸扭曲了。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拜托了啊,青蛙侠。”松田说,“我是你的十年老粉,请满足我这个要求吧。”
他的语气吊儿郎当的,让降谷零想往他白白净净但十足欠抽的脸上狠狠砸一拳;但目前这个情况,显然容不得他和松田叙旧,扮演阿卡鱼的莱伊就在边上。
降谷零深呼吸一口,用公事公办的语调说:“这位客人,合影时间结束了哦,后面还有其他的客人排队等待。”
松田“啧”了一声。
萩原立马接话:“是啊,我还在等着呢,小阵平你结束了吗,过来帮我拍一下合照吧。”
降谷零:“???”
血压突然高了。
于是,松田嬉皮笑脸地和萩原换了位置,帮萩原和‘青蛙侠’拍了照。
合完影后,他们走向合影台后面的展区,大声地聊天说笑,显然是说给某位青蛙侠的扮演者听的。
松田:“买了这辆扭扭车,就可以打败阿卡鱼吗?”
萩原:“买了之后去哪里救公主?”
松田:“用不完的青蛙车可以放进冰箱保存吗?”
萩原:“全文背诵青蛙侠的台词能内幕我一辆吗?”
松田:“买这辆车会不会影响我以后开法拉利啊?”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旁若无人地讲着相声,每说一句,就往降谷零的羞耻心上捅一刀。如果此地没有外人,降谷绝对已经丢掉这套破廉耻的战斗服,和这两个人用拳头交流感情了。
松田看着青蛙侠强装镇定、无动于衷的背影,实在觉得好笑。
他压低声音,对萩原说:“等会快散场的时候再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机会和他单独聊一下?zero这家伙,快气死了吧。”
萩原深以为然:“先去别处逛逛吧。”
他们接着朝前走。
不久后,松田在商场C座二楼的休息处,被一位年轻人吸引了注意力,不知不觉朝他走过去。
这个位置视野极好,落地窗宽敞明亮,站在窗边,楼下小广场熙来熙往的人群看得分明,也将扭扭车的整个露天线下场地纳入眼底。
……
北条夏树坐在二楼的休息处看戏。
他本来是想下楼看的,也想和青蛙侠、阿卡鱼合个影什么的,但是被黑泽阵拦住了,理由是“会被认出来”。
这是个难以反驳的理由,因为他目前是青蛙组织神秘Boss,不该轻易在二五仔面前暴露真容,所以他不太情愿地接受了TopKiller的好意——尝试过反驳,但是对方的眼神很可怕,北条夏树被盯得毛骨悚然,声音越来越小。
双方各退一步。
“……好吧。不过,我想吃冰激凌。”北条夏树颔首,“那家。”
黑泽阵:“等着。”
北条夏树莫名松了口气。
短暂相处的一整天,让他对G这个人的感觉相当矛盾。
一部分是戒备,哪怕只是远远看见,时刻准备接招反击的防备之意便油然而生;这种感觉,部分源于两人肉眼可见的力量差距,对方个子比他高、肩膀也更宽,衣物被爆发力可怕的强壮肌体悍然撑起,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压制力。——现实中,他不太乐意在毫无安保的状态下遇见这种对手。
此外,就是……怪。
尤其是对方凑近的时候,说不出来的古怪。
同时,北条夏树又笃定地相信:“我们再熟悉不过了。他不会伤害我。”
买宵夜、买冰激凌这样的无聊请求,对方也会应下——比如现在,穿着黑风衣的银发杀手,排到一群叽叽喳喳的年轻人队伍最末,表情极度不耐烦,看起来很想把前面这群恼人的老鼠都崩了。
北条夏树提出这种要求的时候,像是试探性地迈向一级台阶,而对方的答复,让他知道那级台阶能够承受他的重量,于是他放心地踏上去,左摇右晃的忐忑悉数抖落,一种暂时的安全感占据上风。
他坐在窗边,正在思索如何得寸进尺,突然被人搭了话。
“打扰一下。”松田阵平说,“请问,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北条夏树:“啊?”
他瞪大眼睛,刹那间的想法很简单:什么?被男性搭讪了?
接着,他盯着松田阵平看了几秒钟,辨认出这位是松田卷卷。
刚刚在二楼,北条夏树亲眼看见了松田和萩原‘调戏’青蛙侠的一幕,不过听不见声音,像是看哑剧似的,所以他坐在现场,却还是在手机上观看了动物版。
零喵的内心活动好笑极了,它在同期好友面前社死的小猫咪狠狠破防,神情恍惚,在精神层面上受到了相当可怕的折磨,系统评价是【猫咪保护协会强烈谴责您的非人行径】,并赠送了一堆有用没用的道具。
松田卷卷和萩原马二完成它们的折磨任务就走了。
没想到,他能在这里被它们的人间体搭讪。
“应该没有吧。”北条夏树摸不准他的来意,扶了扶墨镜,慢吞吞地说。
“你再看眼?”松田阵平把墨镜推到脑门上,表情固执,再度询问道,“真的对我一点都没有印象吗?”
萩原研二追上来,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是遇到熟人了吗?”他目光转向北条夏树,若有所思地说,“……哎。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这个场景,像极了诡计多端的男同试图向路人帅哥要联系方式,然而北条夏树迷惑了几秒钟,突然反应过来:是他对卷卷和马二的【弱牵制】生效了。
——“初次见面时,自动获得60点好感,该角色天然信任玩家……”
60点好感度,是“关系还不错的朋友”的水平。
但它们不是青蛙组织的员工,这个弱牵制用处不大,最多能借着这个祸祸零喵。
“好像……有一点吧。”北条夏树犹豫说,“但我想不起来了。”
松田问:“你一个人吗?”
夏树:“不是,我在等我的同伴。”
“原来如此。”松田上下打量他,表情露出一点纠结,像是见到了过得很不好的朋友、替对方忧心,“对了,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姓松田。”
北条夏树:“……叫我北条就好。”
他莫名其妙和这两位聊了起来,萩原和松田也觉得有些纳闷,为什么会对一个在商场碰见的人产生‘一见如故’的感觉。聊了五分钟,甚至交换了电话号码。
萩原和松田与他道了别,结伴离开。
几分钟后,北条夏树等到了举着冰激凌筒的黑泽阵。
他问:“那两个又是谁?”
“不认识,好像是来推销的。”北条夏树胡说八道,接过他递来的冰激凌,接着晴天霹雳,“……为什么有草莓味!”
草莓味冰激凌之于草莓家族,就像热美式之于美式家族,是可耻的存在,应该立刻被开除族谱。
“不吃丢掉。”
“那还是要吃的。”北条夏树小声说。
他舔着冰激凌球,目光落到楼下的线下展,思维开始漫无目的地发散,和黑泽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然后被敷衍。
“7月4号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黑泽还是那句:“自己想。”
“叫你别杀的那个人,你可要记住了。也不要给他喂毒药。”
“知道了。”
夏树:“好敷衍哦。”
黑泽顿了顿,问:“理由?”
“理由?嗯……因为他被你喂了毒药,就会愤而毁灭我们组织?为了组织着想,尽量不要和他发生摩擦吧。”
黑泽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无稽之谈:“哦。”
不过他的心情不错,所以愿意接一句,“所以,为什么不杀?”
“为了保护物种多样性。”北条夏树一本正经地说。
黑泽阵:“有病。”
“真的。”他说,“我不反对杀人,但是你每杀死一个人,这个人给你生活带来‘不同’的可能性,也一并被掐灭了。日复一日的无趣最折磨人的,比潜在的对手可怕多了,所以留着他吧。既定的轨迹被更改之后,不论会发生什么,都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啊。”
黑泽阵当然不理解这种想法。毫无疑问的,他深信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自从离开了母亲,黑泽一直生活在“要么杀人、要么被杀”的极端环境中,因此,只有将一切握在手里的时候,才会觉得安心。
不过,他向来没有兴趣和人争论生存观念。
而北条夏树正在观察楼下的赤井秀一。他看一会儿赤井,再转头看黑泽。
赤井鱼鱼的人间体,确实和黑泽阵有些相似,绿色的眼睛、肩宽腿长的高个子,还有那冷冰冰的杀手气质。穿上相似的黑风衣之后,既视感越发强烈了。
由于优越的外形条件,赤井秀一那可笑的绿唇扮相,细看还有种莫名的艺术感,像是配合着艺术家化了浮夸妆容的模特。
黑泽注意到夏树的视线,扫了他一眼。
像是无声的质问。
北条夏树想起他和赤井的‘宿敌’关系,做贼心虚,主动解释道:“我觉得莱伊和你一点都不像。……你比他好看。”
对方的声音沉下来。
“——你在看他?”
北条夏树:“……”
……嘶。
怎么回事?
北条夏树低头吃冰激凌,装聋作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说。
那停在他皮肤上的目光,却有如实质,令人坐立难安,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发难。
三个冰激凌球,他吃到了最后一个,草莓味。
难吃的草莓味。
北条夏树舍不得丢掉,接着努力吃。但他对草莓冰激凌的嫌弃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见到热美式那样,光是看见就要忍不住皱眉,更别说别逼着喝了。
现在并没有人逼着他吃,只是他不愿意丢掉黑泽排队给他买的冰激凌。
所以他觉得格外折磨。
尝一口,轻轻蹙眉,尝一口,轻轻蹙眉……
这什么?草莓冰激凌?好难吃。这什么?草莓冰激凌?好难吃……
保持着这样循环往复的心情,慢慢吃了半个。
北条夏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微妙的神色变化有多么纠结,但这在黑泽阵眼里是十分明显的。
他面无表情地说:“不想吃就扔掉。”
夏树果断反驳:“才不要!你排队买的!”
明明只是把想法顺理成章地表达出来,一旦说出口,又觉得很不自然,好像附上了一层别的意思。
为了掩饰这种别扭感,北条夏树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
黑泽阵并未作答,移开视线,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然而没过几秒,他刚变得柔和的神色顿时消失了,突然伸手,将人朝自己的方向拽过来。
霎时间,北条夏树只能跟由着他的力道走,额头磕向他的肩膀,淡淡的烟草味撞进他的鼻尖。
落地窗外,明亮的太阳晒到风里,四处泼得花花闪闪,这一瞬间,也许是因为阳光恰好照到了睫毛,夏树甚至觉得有些难以抑制的晕眩。
对方偏过头,凑近,气息拂拨在他的脸上。
“波本看过来了。”他说,“……别回头。”
他声音放得很低,一如既往的冷淡质感,磨在鼓膜沙沙细响。
……波本?
北条夏树消化着他话里的意思,在意识到两人几近拥抱的姿势时,浑身僵硬,大脑空空:“!”
……等、等等!为什么又贴那么近啊!
…………
降谷零若有所感地抬头,环视四周的建筑群。
他目光锁定住不远处的二楼,隔着不甚清晰的玻璃幕墙,他看到了熟悉的人影。
颀长的身形,标志性的黑风衣,荡在身后的银发——那是G。
对于G出现在这里,降谷零并不感到意外,毕竟TopKiller是Boss最忠心的一把刀,代表那位先生来巡视玩具厂举办的活动,再寻常不过了。
但是,他看到G身边有另一个人。
身材纤细的黑发少年。
降谷零看过去的时候,G抬手将人拽进了怀里,偏头凑近,似乎吻了他一下。这一幕笼在朦胧阳光中,甚至是有些唯美的,对方的动作甚至透着几分温和与珍惜——对于这位以冷酷著称的杀手而言,太过不寻常。
接着,G眸光一转,精准看向降谷零的方向,目光冷漠锋利,仿佛正在无声地向他宣誓主权。
降谷零:“…………”
降谷零第一反应是错开对方的视线,接着恍惚地转头,面向身边的赤井秀一,表情一言难尽。
赤井秀一看他一眼,再抬头,也看到了G……以及对方的举动。
赤井秀一:“…………”
降谷零还处在极大的震惊之中,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
他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与Boss初次见面时,那位先生亲口暗示过G是他的情人。
……这事,Boss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