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忽然有鸟儿飞过,落在窗沿,叼着窗台上的碎屑。
屋子里阳光打在谢裕闵如刀削一般的脸庞,高挺的鼻梁,如翻越不过去的大山。
躺椅上的谢裕闵听到这话,睁开眼,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清冷。
他没看宋曼,只道:“你回房间休息吧。”
谢裕闵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刺激着宋曼的神经,宋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就有了勇气。
她走进屋子里,却也没有完全走进。
她手搭在门框上,死死地扣着门沿,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能理解你想报仇,我是你我也恨不得把那些人杀之而后快,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
宋曼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裕闵生硬打断。
他从躺椅上起来,目光冰冷而冷漠:“你说孩子无辜,那我弟弟又何其无辜?他才四岁,还只会抓着我的衣服在后面叫哥哥,他又多无辜?”
“你的父亲,见死不救,你的阿公,为了梁家的社会地位,不惜踩着人的尸体往上爬,我又何其无辜,失去了至亲,还要忍受你的质问?!”
宋曼怔怔地看着这些天来一直压抑着的谢裕闵的真面目,狠绝又冷厉,她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掉下来。
“谢裕闵,我……”
宋曼抿了抿唇,眼泪落在嘴唇上,有一种咸咸的味道。
宋曼怔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所以,你是真的想利用我……来报复梁家?”
“不,不对。”
宋曼水淋淋的眼睛里再度涌上了泪珠,“你是想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来报复梁家。”
和孩子相比,她完全不值得一提。
她不过是梁家流落在外多年的千金,和梁知艺相比,和梁家并不亲近,梁老太爷也不会将梁家交到她的手里。
可谢裕闵留下她,还让人对她好,或许只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想到这里,宋曼眼泪不停地掉。
谢裕闵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那避而不谈的样子让宋曼的心都凉了半截。
她的心脏抽痛着,觉得这个世界对她太不公平。
二十多年的信仰崩塌,她以为废墟中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如今也因为仇恨仇视她。
她无依无靠,就像浮萍,亦或是漂泊在海上的木板,只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和她在一起。
她不会让这个孩子成为他们这场博弈中的牺牲品。
既然她毫无选择,那她就为自己选一条路。
是生是死,全凭上天。
宋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毅然决然地看着眼前的谢裕闵。
她说:“当我知道陈宇非和宋庭有苟且的时候,我一边伤心,一边又有些负罪感的高兴,我不敢跟别人说,因为那种高兴是可耻的。”
“我在为我以后不用为宋庭的未来负责而高兴,我也在沾沾自喜,没有了宋庭和陈宇非,我们之间是不是能有以后。”
“我以为你对我的怜惜和疼爱是因为还有旧情,结果我现在才发现,你是恨不得让我去死的,而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存在的意义也不过是你用来报复的工具!”
宋曼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既然你不爱我……”
旁边的书桌上,一只拆信的刀还放在上面,没有收起来。
宋曼的视线慢慢放在那只刀上。
她咬着唇,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没有恐惧,只有一心想赴死的决然。
宋曼说:“既然你不爱我,那就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去死好了!”
宋曼猛地冲向书桌,拿起拆信刀就对着自己的脖子划过去。
可谢裕闵离得更近,许是早就猜到她的意图,谢裕闵在宋曼拿起拆信刀对着自己的脖子的时候,就迅速打掉她手中的刀。
拆信刀“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宋曼脸上眼泪纵横,没有了拆信刀,她似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一般,握住谢裕闵的手,对上自己的脖子。
宋曼看着他,眼圈渐红,眼泪不断,鼻子也变得通红。
“你杀了我好了,这样我和孩子都不会成为你复仇路上的绊脚石。”
谢裕闵心口一震,望向宋曼的神色变得复杂。
拆信刀虽然不似匕首那般锋利,可若真的用力在自己脖子上划上一刀,也会鲜血横流,成为致命的伤。
他打断了拆信刀在她身上划出伤痕的可能性,她却如此残忍地,不珍惜自己生命。
谢裕闵厌恶这样的自己,也恨这样的她。
也正因为如此,放在宋曼脖子上的手渐渐收紧,谢裕闵忽然用力掐住宋曼的脖子,眼睛里的情绪是痛苦,是仇恨,是铺天盖地的怨怼。
“你这么想死?那就成全你好了!”
谢裕闵的手指收紧,不留余力的,将所有的仇恨宣泄。
宋曼纤细的脖子,脆弱得似乎一掐就能断掉。
宋曼的脸蛋因急速缺氧变得通红,她双手抓着他的衣服,指尖触及到他滚烫的肌肤,用力地留下痕迹。
人在将死之时,以前所有的事情就像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在眼前播放。
那些贪嗔痴念,开心的快乐的或是悲伤的难过的,都像万花筒一样在眼前突然一下绽放。
宋曼忽然觉得,就这么死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没有人爱她,没有人在乎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利益假扮的幌子,所有她自以为的真情,也不过是命运给她开的一场玩笑。
宋曼渐渐闭上眼睛,等待谢裕闵给她最后的审判。
只是忽然间,脖颈上的力倏地消失。
宋曼因脱力而双腿发软坐在地上。
她怔怔地看着谢裕闵,总觉得心口那块石头磨得自己太疼了。
她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刚才是真的想让她死的。
可也庆幸,他最终下不去手。
宋曼抿着唇低下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