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非吸了吸鼻子,笑了笑,道:“嗯。”
自从他知道自己患病以来,第一时间就去卫生站打了阻断针。
只是发现时间太晚了,如果在患上的第一时间发现,马上去打阻断针的话,能百分之百阻断,只可惜他发现得太晚了。
第一次他发现的时候,他不仅头发狂掉,还有点止不住的流鼻血。
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生病,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好了,结果一检查,就检查出艾滋。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的,百思不得其解。
他一直以来性伴侣都是固定的,从不在外面乱搞,除了那次去了加拿大找李向荣,没忍住和李向荣擦枪走火,过了一晚上。
他从没怀疑过他,可他此时也不确定是不是李向荣干的。
陈宇非拢了拢衣服,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冷,怕是犯病了。
他虚弱地笑了笑,对宋庭说:“我去沙发上休息一会儿,你要是饿了,就自己下去买饭吃。”
陈宇非说完,便拢着衣服,在沙发上躺下。
这间屋子很小,小到一室一厅,陈宇非只能在沙发上落脚。
陈宇非整个人蜷缩着躺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宋庭见他冷得不行,便从房间里翻出一床薄被子走过去,准备给他盖上。
谁知还没完全走过去,陈宇非就一把喝住他:“别过来!”
陈宇非担心宋庭还没完全痊愈,怕把自己身上的病传染给他。
可这一次宋庭根本没有听陈宇非的,陈宇非越是让他离远点,他越是要上前,甚至摊开被子,直接隔着被子将他抱住。
宋庭蹲在床边,毫不嫌弃地将他抱住。
陈宇非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宋庭的手臂上,宋庭紧紧地搂住他:“你要真不想让我染上病,就不应该把我从医院里带出来!但你把我带出来了,就应该知道,我早晚会这样做。”
宋庭的声音温和且富有力量。
陈宇非痛苦地挣扎着,宋庭越抱越紧。
后来陈宇非不挣扎了,他蜷缩在被子里,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他看着斑驳的墙漆,上面掉了不少墙灰,还有脱落的墙面。
他的嗓子沙哑,又有些无奈:“宋庭,对不起,我的日子不多了,所以我想自私一回,想为自己活一次,我必须得见你,我承认我先前做错了,我不应该抛下你去结婚,我是爱你的……”
无人注意的门边,门没关紧,一道不大不小的间隙正好对上沙发上的两人。
宋曼安静地看着这一切——两个有情人之间的诉苦,被世俗所不容,说起来虽然她不知情,但她也被动地拆散了这一段感情。
宋曼越安静,郑微越担心。
她扭头看着宋曼,想问问她还好吗,可此时楼道里太安静,安静到说一句话,动一下说不定就能惊动门里那一对苦命鸳鸯。
郑微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看着宋曼沉默沉默再沉默。
门内两人终于情绪稳定下来,宋庭把陈宇非的被子盖好,对陈宇非细声说:“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去买。”
陈宇非眼泪流的有些多,声音比刚才还哑:“都可以,只要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吃。”
宋庭听到这话一笑,俊美的脸上浮现一抹羞涩。
他捏了捏陈宇非的脸,道:“只知道油嘴滑舌。”
捏完,宋庭从沙发前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他拿了茶几的钥匙,低头往口袋里塞,又拿了鞋柜上的口罩,准备出门。
宋庭推门的时候,心想陈宇非又粗心大意忘了关门,刚无奈地笑了笑,一抬头,就见宋曼站在眼前。
她沉默而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也看不出情绪到底怎么样。
宋庭心里咯噔一下,畏畏缩缩喊了一句:“……姐。”
宋曼也没说什么,只道:“宋庭,跟我回去。”
屋子里传来陈宇非咳嗽的声音。
宋庭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宋曼眉头一皱,对宋庭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你跟他在一起会很危险……”
宋庭却说:“凌医生说了,我,我只要身上没伤口,就不会有什么事,而且艾滋病这种东西也只会通过血液传播,母婴传播和性传播才会传染,只要我身上没伤口,他身上没伤口,我和他待在一起就不会有事。”
宋庭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宋曼听着眉头越皱越紧,但她还是等宋庭说完。
等到宋庭说完,宋曼沉默片刻,看着他,目光如直视太阳那般刺眼。
“我就问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宋庭一顿,抿着唇,咣的一下,在宋曼面前直接跪了下来。
他脸色苍白,神情却很坚定:“姐,我不能走,我走了他怎么办?他现在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我得陪在他身边,我不能那么自私……”
宋曼却一口打断他:“你觉得你这样做不自私,但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私?”
宋曼一字一句道:“我为了救你,让你痊愈,我付出了多少?”
宋曼指着屋子里,铿锵有力道:“你现在不想因为自私而离开他,但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他待在一起,一个不小心,这几年的功夫全部白费?”
宋曼不再多言:“你跟我回去,我会跟凌医生说,给你匹配新的骨髓源,让你把最后一次手术做了。”
宋庭却跪在地面上,跪行几步:“姐,我不回去,你体谅体谅一下我们吧?做不到体谅,至少不要让我在这个时候回去,好不好?”
宋庭的态度诚恳,又带着请求。
宋曼原先都没什么表情,听到这话直接变脸:“宋庭,你是觉得我又要拆散你们俩了吗?体谅?你凭什么觉得我要体谅你们?你觉得陈宇非这个时候对你示爱就是真爱了吗?先前因为世俗的眼光不敢承担后果,如今要死了,就开始走苦情戏码,想要为自己活一次,他是真的爱你吗?他明知你身体才刚刚好转,便不顾自己身上的危险性,贸然把你带到这种地方,这难道不又是一种自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