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成找错人了!”柯柏说。
“你累了吗?”
“不,我不是因为得每个晚上站在柏克街某户人家门口打瞌睡才这样说,但是……”
“怎样?”
“这十四天里至少有十天的情形是这样的:早上七点他打开百叶窗,过一分钟他打开窗子。七点三十五分他关上窗子,七点四十分他走出前门,到圣艾里克广场搭五十六路巴士。车坐到瑞杰铃街和汉姆街口,然后走到搬家公司,在七点五十九分打开门锁。十点整他会到城市咖啡店喝两杯咖啡,吃一个乳酪三明治。十二点一分,他会去两家自助餐店中的一家吃中餐,他吃……”
“他吃什么?”
“鱼或是烤肉。他十二点二十分吃完中餐,在城区作短程的散步后才回去工作。五点过五分他会锁上公司的大门回家。如果天气不好,他就搭五十六路巴士,不然他就走瑞杰铃街、国王街、皇后街、邦哈司街、高地街和观景街,穿过代萨公园和圣艾里克广场,再经柏克街回家。他偶尔会在路上买东西,如果超市人不多的话。他每天都买牛奶和蛋糕,至于面包、奶油、乳酪和果酱则每几天买一次。两个星期三他都去看七点的电影,都是喧哗笑闹的片子,我是除他外惟一被迫看完全场的人。回家的路上,他会买一堆沾满芥末和番茄酱的香肠来吃。连续两个周日,他都搭地铁去体育馆观赏冰上曲棍球比赛,而史丹斯敦也只好跟着去。而连着两个星期二,他都和公司里的三个人去打保龄球。周末他都工作到十二点,然后去鲁温布劳酒吧喝一杯啤酒,此外他还点一份香肠沙拉,之后才回家。他在街上不乱瞄女孩子,有时候他会驻足看一些海报,多半是电影院、运动用品或器具店张贴的。他既不买也不订任何报纸,但是他却买两份杂志,一份是《纪录》杂志,另一份是和钓鱼有关的,我忘了叫什么了。他家屋檐下没有停放什么蓝色的摩纳克摩托车,却有一部红色的史瓦伦摩托车,那辆是他的。他很少收到信件,也不跟邻居来往,但是在楼梯间碰到时会互打招呼。”
“他看起来如何?”
“我知道个屁!”柯柏说。
“我是说真的。”
“他看来健康、冷静、强壮而有点木讷。他晚上都把窗户打开,举止自然而正常,穿着良好,也不像个神经质的人。他从不显得慌乱,但也不拖泥带水。他应该是那种抽着烟斗、气质不错的人,但是他不抽烟。”
“他注意到你吗?”
“我不认为,至少不会是我。”
他们静静地对坐着,看着窗外雪花成片飞落。
“你知道,”柯柏说,“我们当然可以继续像现在这样跟监,跟到明年夏天他度假去为止,这倒也蛮吸引人的;不过,我们国家要负担两个应该是很能干的警探,在……”
他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说到能干,嘿,昨晚我站岗时,有个醉汉对我喊了一声‘砰!’,我吓得差点没得心脏病——”
“他到底是不是嫌疑犯?”
“如果从影片上判断,的确是。”
马丁·贝克敲敲他的椅子。
“好吧,请他来接受问讯。”他说。
“这时候?”
“对”
“谁去?”
“你,在他下班后,以免他忘记锁门什么的。带他到你的办公室做身家调查。做完后,打电话给我。”
“来软的吗?”
“当然啰。”
十二月十四日早上九点半,马丁·贝克正为在国家警署圣诞宴会吃的东西反胃着,那是些生面团似的蛋糕和两杯几乎不含酒精的鸡尾酒。他抽空拨个电话给莫塔拉的艾柏格,还有林策平的公诉检察官。没想到他们的回答都是:“我立刻赶来。”
他们大约三点钟赶到,而且检察官是由莫塔拉市转车来的。他和马丁·贝克稍作闲聊,就走进哈玛的办公室。
艾柏格则在贝克房里坐了两个小时,但也只和他谈些案情而已。艾柏格说:“你想会是他吗?”
“我不知道。”
“一定是。”
“对吧。”
五点过五分有人敲门,是检察官和哈玛。
“我想你逮对人了,”检察官说,“你看着办就好。”
马丁·贝克点点头。
“喂,”柯柏说,“有空上来一下吗?我提过的佛基·班特森在这儿。”
马丁·贝克放下听筒站起来,当他走向门口时望了望艾柏格,但是两人都不说话。
上楼时他走得很慢,尽管他主持过上千次的审讯,现在他却觉得胃部有奇怪的绞痛,左胸口也是。
柯柏已经脱了夹克站着,手肘却撑在桌上,看来冷静而愉快。米兰德背向他及班特森坐着,平静地看着他的文件。
“这位是佛基·班特森。”柯柏站直了腰说。
“贝克。”
“班特森。”
他们握握手。柯柏乘机穿上夹克。
“我得走了,再见。”
马丁·贝克坐下来。柯柏的打字机里有一张纸,他把纸拉出来一点念道:
“佛基·连纳·班特森,经理,一九二六年八月六日生于斯德哥尔摩的古斯塔夫伐萨教区,未婚。”
他注视着班特森,发现他有双蓝眼睛和一张大众脸;头上有几根灰头发,不像神经质的人。总之,没什么特别的。
“你知道我们为何请你来这儿?”
“说实话,不知道。”
“可能你可以帮我们一些忙。”
“是什么呢?”
马丁·贝克望向窗户说:
“要开始下大雪了。”
“嗯,没错。”
“今年夏天七月的第一个星期你在哪里?记得吗?”
“我应该记得。那时我在旅行。我现在工作的这家公司,在六月后休业了四周。”
“然后呢?”
“我去了好几个地方,其中两周在西海岸。我休假时常常去钓鱼,冬天里也至少去一个星期。”
“你怎么去的?开车吗?”
班特森微笑着:
“不,我没有车,甚至也没有驾照,我骑我的摩托车。”
马丁·贝克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听起来还不错,好几年前我也有一辆摩托车。你的是哪一种的?”
“那时我骑一台摩纳克的,但今年秋天刚换一台新车。”
“你还记得假期怎么过的吗?”
“当然记得。我头一周都待在曼姆市,那是在奥斯古塔海边,也是古塔运河的起点;然后我到波哈斯区。”
马丁·贝克站起来走到门边,有个水壶放在档案夹上。他再望望米兰德,然后走回来,掀开录音机的罩子,按下录音键。班特森一直看着录音机。
“你从曼姆到哥审堡这段路是搭船吗?”
“不是,从索德策平才开始。”
“你搭哪一艘船?”
“‘黛安娜号’。”
“你何时动身的?”
“我不太记得了,七月初吧。”
“船上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没有,我记得是没有。”
“确实吗?再想想看。”
“噢,有了。那艘船引擎出了问题,不过那是在我上船之前。因为这样船才延误了,不然我也赶不上。”
“你到了哥审堡后做了哪些事?”
“船是一大早到哥审堡的。我从那里继续到一个叫汉伯桑的地方,我已经在那里订了个房间。”
“你待了多久?”
“两个星期。”
“那两个星期你在做什么?”
“跟平常一样啊,就是钓钓鱼。不过天气很不好。”
马丁·贝克打开柯柏的桌子抽屉,拿出三张罗丝安娜·麦格罗的照片。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班特森注视着这些照片,一张一张慢慢地看。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改变。
“她的脸孔看起来很熟。”他说,“她是谁?”
“她当时也在‘黛安娜号’船上。”
“噢,我想我记得。”他无动于衷地说。
他再看了看这些照片。
“不过我不很确定,她叫什么名字?”
“罗丝安娜·麦格罗,她是个美国人。”
“我想起来了,对,没错,她是在船上,我和她聊过天,尽我所能地说英语啰。”
“那之后,你再也不曾听过或见过她的名字吗?”
“没有,是没有,我是说,今天之前没有。”
马丁·贝克注视这个人的眼神,牢牢不放。他眼中是冷淡、冷静中带点疑惑。
“你不知道罗丝安娜·麦格罗小姐在旅途中被谋杀了吗?”
他的脸部有种表情一晃而过。
“不知道。”他终于开口,“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皱起了前额,“真的吗?”他突然补一句。
“你居然没听到一点消息,这可真奇怪。老实说,我不相信。”
马丁·贝克有种感觉,面前这个人已经停止听他说什么了。
“这就难怪了,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被带来这儿。”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到处都在大肆报导这件事,你竟说你完全不知道,这不是很奇怪吗?我就是不相信。”
“如果我真的知道这件事,我一定会自动来找你们。”
“自动来?”
“对,来当证人。”
“证明什么?”
“证明我见过她。她在哪里被杀的?在哥审堡吗?”
“不是,在船上,就在她房里。”
“应该不会吧。”
“为什么不?”
“一定会有人听到,每个房间都挤满了人。”
“听起来更不可能的是,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等等,这我可以解释,因为我从来不看报纸。”
“但是收音机里也播放过很多次,电视上的新闻节目也是;而这张照片,在阿卡图特上登了好几次。你难道没有电视吗?”
“有,我有,但是我只看有关大自然的节目以及长片。”
马丁·贝克静静坐着,瞪着他。一分钟后他说:
“你为什么不看报纸?”
“他们登的我都不感兴趣。主要是些政治,还有……对呀,就是你说的那些。谋杀啊、意外事件啊,还有其他不幸的事。”
“你从来不读一些什么吗?”
“当然有,我读一些杂志,有关运动、钓鱼以及户外生活的,有时也读一些冒险小说。”
“哪些杂志?”
“《运动家》,可以说每期都买,《运动大全》和《纪录》我也常买,还有《雷克踢》,我小时候就读过一本。有时候一些美国出版的钓鱼或运动杂志,我也买。”
“你常和同事聊时事吗?”
“没有,他们了解我,也知道我不感兴趣。当然,他们彼此之间聊得不错,但我很少听,这绝对是真的。”
马丁·贝克不说话。
“我知道这听来很怪异,但我只能说这是真的,你得相信我。”
“你有信仰吗?”
“没有。为什么问这个?”
马丁·贝克拿出一支烟,递给他。
“不,谢谢。我不抽烟。”
“你喝酒吗?”
“我喜欢啤酒,周六下班后我常去喝一两杯,但我不喝烈酒。”
马丁·贝克定定地看着他,而班特森并不打算回避他的眼神。
“好吧,不管怎么说,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对啊!我是说,你怎么办到的,居然知道我在船上?”
“噢,那是个意外,刚好有人认识你。情况是这样:目前为止,我们接触的人之中,你是惟一和这个女人说过话的人。你怎么搭上她的?”
“我想想看……我想起来了,她那时站到我旁边问我一些事情。”
“然后呢?”
“尽我所能地回答啊!我的英文不太好。”
“但你不是常看一些美国杂志吗?”
“没错,所以我才常找机会和臭屁老英及老美聊天,练习一下啰。我大概每周看一场美国电影,哪一部都行;也常看电视上的侦探片,虽然我对情节不感兴趣。”
“你和罗丝安娜·麦格罗谈过话,你们都谈些什么?”
“这个嘛……”
“试着回想看看,可能很重要。”
“她聊些有关她自己的事。”
“像什么呢?”
“像是她住哪里啊,不过我不太记得她说的地方了。”
“有可能是纽约吗?”
“噢,不是,她提到美国的某个州,可能是内华达。我真的不记得了。”
“还有什么呢?”
“她说她在图书馆工作,这我记得很清楚。她还说她去过北角和拉普兰,而且见过午夜的太阳。她还问了一大堆事。”
“你们常在一起吗?”
“噢,我不能这么说,我们聊过三四次。”
“什么时候?在旅程中的哪一段?”
班特森并未立即回答。
“应该都在第一天吧!我还记得在柏格和勇司布洛之间。船在水闸之间时,很多旅客都离船观光去了,那时我们在一起。”
“你对这运河区了解吗?”
“相当了解。”
“你之前去过吗?”
“去过几次。如果船期适合的话,我常在旅游计划中走一段水路。虽然这些老旧的船已经所剩不多,这次旅游仍然很愉快。”
“去过多少次?”
“我没法立刻回答你,我得要算一算。不过这些年来至少有十次了,而且行程都不同,只有一次全程都在船上,那次是从哥审堡到斯德哥尔摩。”
“你都是买甲板乘客的票吗?”
“对,全程舱位需要很早就预订,而且,也比较贵。”
“没有舱房不是比较不舒服吗?”
“一点也不会,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睡在甲板下交谊厅的沙发上。我对这种事情并不特别担心。”
“嗯,你遇到了罗丝安娜·麦格罗。你记得船到勇司布洛时,你们还在一起,但之后呢?”
“我想稍后也曾在偶然碰面时交谈过。”
“什么时候?”
“我不太记得了。”
“在勇司布洛之后的旅程你见过她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
“你知道她的房间号码吗?”
没有回答。
“你听到我的问题吗?她的舱房在哪儿?”
“我正在努力想。没有,我想我从来不知道。”
“你从来没进去过她房间吗?”
“没有。房间都非常小,而且都住了两个人。”
“都是这样吗?”
“也有些例外,是有单人房,但不多,而且还很贵。”
“你知不知道罗丝安娜·麦格罗这次旅行有没有同伴?”
“我从没想过这问题,她也没说。我记得是这样。”
“而你从来没和她一起去过她的房间?”
“没有,真的没有。”
“你们在勇司布洛时聊些什么?”
“我记得曾问她想不想去看看伏瑞塔修道院的教堂,但她不想去。而且,我其实不太确定她能否听懂我问的话。”
“你们还说些什么?”
“我记不清楚了,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我想我们没聊多少。我们上岸沿着运河走了一段路,很多人也这么做。”
“你看过她和别人在一起吗?”
班特森静静地坐着,面无表情望向窗户。
“这个问题很重要。”
“我了解,我正努力在想。当我站在她旁边时,她曾和别人聊天,大概是个老美或臭屁老英吧,但我不记得是否有某个特定的人。”
马丁·贝克站起来走到水壶边。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不渴。”
马丁·贝克喝了杯水,走回来,按了桌子下面的一个按钮,关掉录音机并拿出带子。
过了一分钟,米兰德走进来,到他桌边。
“请帮忙保管这个。”他说。
米兰德拿了带子走出去。
这个叫佛基·班特森的家伙,仍然在椅子上坐得直直的,只用他毫无表情的蓝色眼珠瞪着贝克。
“我刚才说过了,你是我们所知惟一一位记得,或者可以说承认和麦格罗小姐说过话的人。”
“我知道。”
“不可能是你杀了她吗?”
“不,绝不是我。你信不信呢?”
“一定有人杀了她。”
“我甚至不知道她死了,而且现在也记不清楚她的姓名了,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
“如果我认为你会承认的话,就不会用这种语气问你这些问题了。”
“我知道……我想,你是在试探我吗?”
“不是。”马丁·贝克说。
他仍然静静地坐着。
“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可以确定你进过这女人的房间,你怎么说?”
他停了有十秒钟没回答,然后才说:
“你一定弄错了。但是你若不确定,应该不会这么说,对不对?”
马丁·贝克一声不吭。
“即使有,我也一定是在不自觉的情况之下,所以忘了。”
“你通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马丁·贝克问。
班特森的眉毛微微扬起。
“我通常知道。”接着,他很肯定地说:“我没进去过。”
“你知道吗,”马丁·贝克说,“这案子可真是扑朔迷离。”
感谢上帝,这句话没录下来,他心里想着。
“我知道。”
马丁·贝克塞了根烟到嘴里,点燃它。
“你结婚了吗?”
“没有。”
“有任何女人和你有稳定的关系吗?”
“没有,我是个坚定的单身汉,我得习惯孤独。”
“你有兄弟姊妹吗?”
“我是独生子。”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住吗?”
“和我妈,我六岁时父亲过世了,我不太记得他了。”
“你从未和女人发生过关系?”
“当然我不可能毫无经验,我都快四十岁了。”
“当你需要女人时,你都找妓女吗?”
“从来没有。”
“你能记起和你有交往的女人的名字吗?不管时间长短。”
“或许可以吧,但我不打算告诉你。”
马丁·贝克把抽屉拉开一点,望一望里面。之后他将食指放在下唇上摩擦着。
“你最好能说出一些名字来。”他略带犹豫地说。
“现在我想得到的那个人是……和我关系持续最久的一个……她现在结婚了,我们就没再联络了。说出来一定对她不好。”
“还是说出来的好。”马丁·贝克眼也没抬地说。
“我不想给她带来任何不快。”
“她不会有任何不快。她的名字呢?”
“如果你能保证的话……她婚后的名字叫做西芙·林柏格,但是我请求你真的……”
“她住哪儿?”
“利丁哥。她丈夫是个工程师,我不知道住址,应该是在波多市吧。”
马丁·贝克再望了罗丝安娜的照片一眼,然后关上抽屉说:“谢谢你。很抱歉我必须问这种问题,但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真不幸。”
米兰德走进来,坐下。
“麻烦你等几分钟。”马丁·贝克说。
在楼下的一个房间里,录音机正放出最后一段。马丁·贝克背靠着墙,站着倾听:
“你要喝点什么吗?”
“不必了,我不渴。”
公诉检察官是最先开口的人。
“怎么办?”
“让他走。”
检察官望着天花板,柯柏望着地板,艾柏格则望着马丁·贝克。
“你没尽你的全力。”检察官说,“这次讯问短了点。”
“不是这样。”
“如果我们把他关起来呢?”
“那我们周四之前就得把他放了。”哈玛回答。
“我们装作不知道。”
“不好。”哈玛说。
“那随你。”检察官说。
马丁·贝克点点头,他走出房间上楼去。他还是觉得不舒服,而左胸依然隐隐作痛。
米兰德和那个班特森仍坐在那儿,好像从贝克离开后就没变过姿势。
“很抱歉麻烦你走这一趟。让我们送你回家好吗?”
“我坐地铁就好,谢谢。”
“也对,搞不好更快。”
“当然了。”
习惯性地,马丁·贝克陪他走下一楼。
“那么再见了。”
“再见。”
接着他们互相握手。
柯柏和艾柏格仍然坐着不动,望着那台录音机。
“我们要继续跟踪他吗?”柯柏问。
“不必。”
“你想是他干的吗?”还是柯柏。
马丁·贝克站在地板中央,看着自己的右手。
“是。”他说,“我确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