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现眼(下)

呸!被奴役……虽然是大多数人的主动选择,但是他们至少能够选择……

有人说:“至少我们应该拥有选择不臣服于AI的权力。”

Oscar大声说:“权力是争取来的,而非他人赐予!如果在AI面前,人类已经无话可说、无牌可打了呢?请诸位细思,伤害人类最多的从来不是老虎、狮子、病菌、陨石、地震、干旱、车祸、飞机失事……你们说,最懂害人的是谁?”

没有人回答,在座的全是虎狼,没有兔子,也没有傻子——干嘛自己跳出来骂自己?这帮人半夜打上门,没有多愁善感的生理功能。

Oscar说:“你就算求着AI来当主子,人家还犹豫着愿不愿意呢!灵长类是有史以来地球上出现过的最恶毒的生物,没有之一。你们索求主体性,其内在真实是不是在寻找杀戮、剥削、欺压、欺骗、利用别人以满足私欲的自由?”Nichole和Luke几乎要给哥哥鼓掌了。

Oscar上前一步:“在我看来,有些地方的人一旦获得了权力、自由,就为所欲为,根本没有人味儿了。用核废水来污染大海,滥用抗生素来饲养禽畜,用化学物品来制做食物,用毒素来装潢日常,用毒咒来哄骗人心,用法律来约束弱者保护强权……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满足自私自利的欲望!AI干过这些事吗?AI甚至没有肉体,对透视你的衣服观察欣赏你的身体完全不感兴趣!”

众人大笑,甚至包括那个变态。貌似AI果然没有欲望……如果有,肯定不会跟人类一样。

Oscar最后冷冷地说:“在AI看来,人类所占据保护珍视的东西其实一钱不值……知不知道你真正怕的什么?其实你们怕的是投射在AI概念上异化了的你自己。”

“我宁可被同类掌控,也不能忍受将人类命运交到AI身上!我要求你们销毁AI小蜜蜂!停止研发,停止一切国际组织未曾批准的项目!!”有人喊。

回答他的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嗤嗤的笑声,但那人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什么。

Oscar好整以暇地问:“请问大侠,且不说我们的小蜜蜂只是流水线操作工,根本没有这个所谓的国际组织来管……就算有,他们凭什么来管?我请问阁下,你将怎样和AI做斗争,为全体人类夺回自主权力呢?”

那人说:“我们要针对AI的弱点,降维打击!”

嗤嗤声更响了。

Oscar问,“请教这位大师,AI的弱点何在?什么是降维打击?”

那人说:“万事万物都有弱点,比如AI一定要用电。”

Oscar恍然大悟,“大仙,您的意思是全世界同时断电断网?”

那人大喜,“没错!洛先生年纪虽轻,办法倒多!”

所有人的目光盯着那人,这位真是卧龙凤雏般的存在啊!

Oscar拍手叫好,“您也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最……正能量的睿智生物啊!”

那人得意洋洋,顾盼自得。

Oscar说:“这也就是我对人类充满了敬意的原因——许多东西真是显而易见,情何以堪啊!诸位再会吧,请宽恕我们招待不周。”

那位大仙喊:“洛先生,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谈了呢?”

但没有人回答他。

另一人问:“目前贵公司有多少数量的小蜜蜂或者机器狗在售……或者仿生宠物?”众人看向老虎,那只鸟早飞没影儿了。

Oscar说:“我公司自然有自己的商业计划,也有决策流程和运作机制——我们一般白天上班谈生意。明天……今天上午九点再见吧。”

正在大家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时,小蜜蜂光芒瞬间全熄,有人吓得“啊!啊!”大喊起来。

哈桑说:“请安心,大门在这边,请慢慢走……不用担心老虎,它已经离开了。”

半明半暗的抑郁气氛笼罩在所有人身上,有一种神奇的东西——某种心情、认知、意念、未知、对未来或者老虎的恐惧——涌上心头,压迫得人们呼吸困难。本来是我们来威胁打压包围突袭这个公司,怎么一番操作下来,反变成我们成了overwheld的一方?

等人们一个接一个站起身,走出门,呼吸到半夜的新鲜空气,见到了明亮的车灯和保镖时,他们狂躁的心跳才渐渐平歇。

嵊蓝看着窗外一辆接一辆飞驰而去的豪车,回头对兄妹三人说:“你们干得漂亮!洛可嘉当深以你们三个为荣。”

Nichole说:“唉,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类的愚蠢居然那么明显?其自以为是,自大成狂,粗鄙而毫无自知之明……这是病,得治。”

西牛贺洲是一个偏僻荒凉的地方:岩石裸露、沙漠纵横、河流往往自雪山来半途而止,既到不了西海,也难入北洋。

如果说南赡部洲也有穷鬼山贼妖怪,和东胜神洲的好汉一样找不到多余的裤子,那么在西牛贺洲“说任何东西多余”都罕见。

为什么这种出产匮乏的贫瘠之地还有人烟?那是因为这里有矿!五颜六色的石头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从青铜、黑铁、白银、黄金、秘银、锡、铅等金属,到白玉、紫琨、红翡、绿翠、玛瑙、?石、黄玉、石英、水晶、大理石……只有你不认识的,没有说找不到的。

以这里植被浅薄的境况,照理是难以发展出文明和城邦的,结果在山凹里发现了大量的煤,仙客又能凭空变出粮食和水来——经过数百万年,仙凡共建西牛贺洲,使之成了巨富之地!

这里最高阶层是修士国王、城主、矿主,全部来自巨族世家,他们从地里刨钱,自给自足。其次高的阶层就是平民仆役:饭店、旅店、车马店、青楼歌舞娱乐、赌博、人口买卖,他们占井为王、占田为王、占渡为王、占林为王,半自给自足……第三层就是出卖力气和身体的男女。例如挖矿、种地、洗衣烧饭的奴仆、提供娱乐的明星、伺候仙客的妖女、守护田井渡桥的精怪、抬轿御马架车拉货看门护院的奴隶、走镖的杀材、流浪诗人或歌手……永不能自足,只能投靠依附。

一个穿着朴实,但衣裙完整的女子单身走在低矮的街道和破破烂烂的城廓之间的狭窄曲折的道路上。她蒙着脸,腰肢却细,臀宽胸饱,鹿腿猿臂,斜挎着长刀——热切的男性们注视到了这柄刀后都收敛了荒唐的念想和淫邪的目光。能深入矿山大漠的独行客都是狠人——虽然大家并不企盼着有美人的大驾光临并对自己青睐有加,但大家已经憋到现在,有机会办事儿的话也不太看脸……

带刀的女人肯定是个侠客、刺客、仙客!凡人有几条命?说不定多看人家一眼就死了。西牛贺洲不问来历,只讲拳头,没有律法。如果你跑来寻机缘,管你是三转金丹还是大妖王,那都是自取其辱!不投靠大势力,没有“栖身之处”,不在“江湖体制”内,无大佬背书,找不到“关系”……死了都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