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洛可嘉从山间掠过,他刚刚杀了一只野猪,挑心脏和背脊嫩肉吃了个饱,然后振翅飞上云霄,看看哪里可以安安静静地睡一觉。
从新约克到费城,熟悉的山林花丛幽谷浅溪一个接着一个,美不胜收。但是徒步的人群里可能有人带着枪,洛可嘉不敢飞得太低,让高高低低的山丘和大树给他足够的掩护。自从摆脱了残疾之躯,化身天空之王,他的心情之好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而且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和过去的洛可嘉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的Ego就像神,居高临下,一目了然,无争无欲,冷眼看着每一个自称是洛可嘉的妖精们表演其愚蠢和狭小。他感觉自己有点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的意思——看到了猎物就轻描淡写地杀戮,整个过程平静无波,理所当然,冷漠而理智。
忽然,他的灵魂一阵悸动,似乎有天敌正在靠近,仿佛陨石火海正在路上,好像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不祥之兆!
洛可嘉深吸一口气,向天穹笔直冲上,全力吼出了最雄壮的鹰啼,尖锐而愤恨的啸声冲击着无尽的森林,吹散了袖手旁观的白云,制止了放肆纵横的风,吓跑了食物链下层的一切活物。
但是没有猎枪埋伏,没有白头鹰偷袭,没有地裂天崩或者流星雨,天地一片祥和安宁,没有任何突变。
刚才那危机降临的感觉没错,难道是其他几个兄弟出问题了?
它盘旋在云端,五官全开防备着,曲起翅尖一算——六个妖精加上两个异界地仙,八个灵魂兄弟在不同的线路上似合实离,到底谁怎么样了?没有人能立刻搞得明白。
要是每人一台手机就好了,Ego想,哈哈,试想一只仓鼠抱着比它身体大两倍的手机,得意忘形地跟一只脖子上箍着电话手表的蛇或者黄鼠狼压马路……
Ego将他的发散思维收回,要不然回新约克看看其他人情况?刚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陡然一黑,一串金色字符像铁链一般捆住了他——Ego在半空中消失,卷入了克莱因瓶。
三色边牧是相对比较少见的,所以Osichole一看到精致漂亮的Dogo就喜欢得不行。尤其是失去了卡卡的Oscar——其实他早就忘了小卡卡的模样——得到了新玩伴开心得要疯了。
小狗刚刚抱回家时,防疫站的人上门服务,注射疫苗,小边牧尖着嗓子哀号,简直让在门外偷听的两个娃心痛死了。
Nichole在门口看着洛可嘉挨(报应之)针,用危险的声音对Oscar说,“这次由我来给它取名字!”
Oscar已经小学二年级了,不好和幼儿园中班的妹妹计较,他机灵地说,“那就随你挑个名字吧,我觉得Co就很不错。”
Nichole要气疯了,明明说好了让我来取的,你给了我这么棒的名字,我怎么办?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他们闹了一会儿,Co这个名字就算定了。洛可嘉哀叹,你们觉得到底我是公的还是母的呀?哪有狗小弟取这么个倒霉名字的?让人家以为我是母的!
今天Crista要和Chloe、Jessie开会,会很忙。两个娃给洛可嘉洗了澡,仔仔细细吹干,就上床睡觉去了——Mandy在和爹爹说话,没能来哄睡,Nichole很不满意,但小狗Co很给力,温暖地眼睛看着她,好像是爹爹妈咪一样……
夜晚的灯河在窗外流动,吃过了狗粮的洛可嘉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自由世界发呆——等我长大了也许就能重拾自由了,它想。没有自由时想出去,拥有自由时想进来,进来之后又后悔——我疯了。
楼下刚刚搬回来的AI洛可嘉正在和Mandy窃窃私语,小狗偷听着,满心的嫉妒……忽然他的脖子里一紧,一种从骨髓里伸出的惊悚霸占了它的身心,它的血液快要停止流动了。
危险来自何处?原子弹爆炸?恐怖袭击?地震?洪水泛滥?山崩海啸?还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它浑身一抖,凭空缩小成了一个奇点,融入了灯海星河。
我还没跟孩子们道别呢,洛可嘉想,然后就离开了这方宇宙。
小仓鼠洛可嘉敲了敲黄大仙洛可嘉的脑门,下巴指了指窗口,两个妖精同时向蛇看去。“稀溜”,Slitho的舌头在大嘴巴外面晃了晃又吸了回去,在空气里留下了血腥味。它刚刚吃掉了一只兔子,脖子鼓胀得好像一个装满了水泥块的破麻袋。
Weaso和Ratto则分享了一口袋薯片、麻辣味的面筋条和一块cheese,在不吃素食的Slitho面前狠狠吹嘘了一番。蛇博士就不愤地张开嘴巴,给他们闻了闻他的晚饭。——零食之类的东西也就啮齿类的小东西们喜欢,因循本能的蛇、鹰和海鸥是不屑一顾的,他们要新鲜野蛮痛快的大块肉,大杯酒。
Seago说,“也不晓得Dogo现在怎样了,Osichole有没有喊他爹?Luke还不能说话,所以肯定指望不上。”
妖精们同时大笑,各种羡慕嫉妒在空气里碰撞,如果Dogo本狗在此,多半会被撕碎。
大黄猫“咪”了两声,让大家闭嘴,好一会笑声才湮没在寂静的黑夜里。
Kitto说,“今天早上有人在门外用钥匙开门。幸好我们用粉末堵住了钥匙孔——但是我担心明天他们会来强行撬锁。”
洛可嘉们目光向锁看去,难道我们要另寻大本营了?这么方便的聚会地点上哪儿去找?新约克寸土寸金,空置房稀缺得就好像又顾家又高薪又英俊又强壮还专一的男人一样。
Seago展开翅膀在空中扇了扇,扬起一层灰,“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就去……”话没说完,他就消失在了房梁之上。
Weaso的弹跳力从来没有被注意到过,直到现在!它几乎跳得和一个成年的洛可嘉一样高,在空中扭了扭腰喊:“什么情况?啊啊啊……”,便化成了一束光,陷入了纯净的黑暗。
Ratto呆呆地看着神奇的克莱因瓶将几个兄弟全部吞下,它转头对大黄猫只来得及说一句,“请照顾我的儿女们,谢……”就活生生地消散在空气中。
大黄猫尾巴“噌”地竖起在空气中,像个旗杆似的,全身的毛炸开,仿佛下一秒从角落里就会杀出一打恶狼来。
原本热闹的气氛消失无踪,窗子外吹入咸湿的海风,地上的爪印一点点地在融化,空气中妖精们的味道急速散去,只剩月光洒下的一层白霜,Kitto的身边空空如也。
“有鬼啊!”大黄猫用中文吼,然后屁股一撅飞出窗外,向自由岛狂奔而去。我要离开这个城市……
那只猫疯了,沿途的流浪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