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暗潮汹涌-2

关于远征的事情,回来之后只有几位将军和元帅一起开过一个会,传下来的只有大捷等等好消息,很多内情都没有明说。

当然云华也明白,黎民百姓不需要知道战争的详情,知道结果就足够了。

六御其实也都有潜规则,关于战场上的一切,不能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沉重了。

尤其对于罗浮来讲。

罗浮不仅是联盟的领航员,也是整个联盟的基石,曾经几度遭到丰饶民入侵,将军损失得比曜青还快。

都说曜青是联盟的利刃,不是在打仗就是去打仗的路上。但曜青将军少说也能在位个两三百年。其他几艘仙舟上的将军,基本都是临近魔阴身了才退位下来,偶有战死沙场的。

而罗浮的将军,大多继位不过百年。腾骁现在都算在位比较久的将军了。就这损耗速度,帝弓司命怕是也满头疑问吧。

云华把匣子封好之后装回了口袋,开始给腾骁检查身体。那诡异的树枝图案里蕴含了与建木同源的力量,毋庸置疑是来自丰饶的赐福。

“我不问将军与那位令使间的战斗。”云华抿着唇,“只是不理解,祂为何会给予将军赐福?”

腾骁轻阖眼叹气:“我若是知道就好了。”

“将军,这事你告诉丹枫大人了吗?”云华皱着眉,表情有些纠结。

“还没。”腾骁偏了偏头,有些躲避的意味,“你也知道,我是他看着长大的,从继任以来,他就担心我出事。这事让他知道了,我怕他现在跑去找倏忽干架。”

“……感觉是丹枫大人做得出来的事。”云华叹气,“将军,最近建木的情况有些不稳定,我本来以为是因为那截枯枝的原因,但是现在看来,可能和你身上这印记也脱不开干系。”

“说说吧,那截枯枝怎么回事?”腾骁把衣服拉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

“回程路上,我们遭遇了袭击。”云华稍微收拾了一下话语,尽可能简洁给他报告,“本以为是反物质军团来寻仇,结果却在他们首领身上发现了奇怪的寄生种子。”

“在斩杀了首领的同时,我采集到了这截枯枝。”她的声音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同时,听见了奇怪的声音,那道声音……让我跟将军问好。”

“咔嚓——”腾骁捏碎了衣服上的装饰玉扣。

“将军?”云华担忧地靠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担心碎掉的玉扣划伤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算不能告诉六御,至少也告诉丹枫大人……”

“将军你在这边吗?我有些事想……”景元突然推门进来了,然后愣在门口,不过一秒又拉起门准备关上,“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等下再来……”

“怎么了?”丹枫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探头进来看了一眼。

腾骁手忙脚乱往身上裹衣服,尬笑:“景元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敲门?”

“抱歉。”景元乖乖道歉,“下次一定记住。”

“受伤了?”丹枫皱眉。

景元一愣,扭头一脸震惊看着他:“不是,龙尊大人你……看到这幅场景第一反应居然是将军受伤了吗?”

“你少看点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丹枫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走进门问云华,“伤哪儿了?严重吗?”

“没、没受伤。”云华磕巴了一下,“不是,我找将军是有事来着……”

“怎么奇奇怪怪的?”丹枫皱了下眉,“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也、也不算瞒……”云华又磕巴了一下,深呼吸了一下,把那只匣子拿了出来,“是想请将军看一下这个。”

“看什么啊连衣服都脱了?”景元嘟嘟囔囔凑上来,又挨了丹枫轻轻一巴掌。

匣子被打开的时候,劈焦的枯枝又是见风就长,景元反应和腾骁一模一样,脸色一变,当即一道惊雷劈了下来,把枯枝再次劈焦。

“你怎么会有这个?从哪来的?”景元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表情阴沉得可怕。

“景元?”丹枫拉了他一下,“怎么了突然这幅模样。”

景元抿了抿唇,偏开头:“这件事元帅下了禁令,不能说。”

“看来你们远征这十年发生了不少事。”丹枫叹了口气,但并不打算多问的样子,“既然是元帅的命令,那也不必多说。”

“景元找我什么事?”腾骁把身上的衣服都整理好了。

“是关于百冶大炼的事。”景元哦了一声,开始说明来意,“这次规则与以往不同,在相同命题下,由神策府出人使用工匠们制造的‘剑’来进行比斗。”

“嗯,我收到工造司的折子了。”腾骁点头,“怎么了,人员不是拟定了吗?你要亲自上场?但你作为陪考人员,不能兼任试验员。”

“不行嘛?”景元拉长了声调。

“不行。”腾骁一脸无奈,“你也知道应星在工造司各种遭受白眼吧。先不说你是陪考人员,就单你挂在镜流弟子的名头,上去测试,搁谁眼里都是纯作弊吧。”

“……高估我了,我连师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就这事吗?”腾骁抬手揉了揉额角,“景元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放肆了,之前编排我跟饮月那情感关系也就罢了,现在怎么……”

“将军我突然想起来我还得回工造司去给应星帮忙——”景元忙不迭打断了他的声音,转头就跑,“景元先告辞了——”

腾骁:“……”

“这孩子怎么咋咋呼呼?”云华无奈叹了声。

“饮月呢?”腾骁也叹气,“你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建木的事。”丹枫抱着手臂,“不知道是因为那颗空间球碎在古海还是因为海啸死了太多人,建木很是躁动。”

“封印不住了吗?”腾骁皱眉。

“那倒不是,重新封印应该问题不大,但需要找到源头——”他的声音略微顿了顿,目光落到了云华手上的匣子,“我现在觉得可能跟这截枯枝有关系,上面有丰饶的力量,怎么回事?”

云华扭头看了腾骁一眼,得到他点头应允,才把枯枝来历又讲了一遍,但是隐去了关于枯枝上传来声音的那部分。

“怀疑是丰饶令使的手笔么?”丹枫也没有多做怀疑,皱眉沉思着,“果然目的是冲着那半截建木来的么……云华,你把这东西先送去十王司,我会再把建木封印一次。”

“……丹枫大人,这些事还是交给将军来决定吧。”云华很隐晦地提醒他不要插手太多分外事务。

毕竟龙尊不算六御主理人,他手上的权利更多只是摆设罢了。

腾骁笑了一声:“就按他说的办吧,饮月总不会对罗浮不利的。”

丹枫也笑了笑:“是我僭越了,将军不追究责任已是莫大恩赐。”

“饮月,和我之间话不必说这么生疏。”腾骁叹气,“我确实有事瞒你,生气就生气吧,这事真不能说。”

丹枫轻呵了一声。

景元从神策府离开之后,又搁几个洞天逛了一圈,还跑去地衡司寻忙得找不到北的祈姝一顿撒娇,惹得祈姝赏了他一个暴栗,才终于老实了。

收拾好心情回来工造司的时候,发现应星趴在一堆机巧鸟身上睡着了,给那几只鸟压得翅膀都快扑棱坏了。

景元试图喊他,没喊醒。就把他抱回房间里,搁置在床上。确定他真的睡死一时半会醒不了之后,叹了口气出来给这群机巧鸟放飞。

应星的工作室总能看见机巧鸟和谛听过来,好像是内置了什么程序,在发生故障但不影响行动的情况下,会自己找过来让应星维修。

如果影响行动了,除了被主人送过来,就是给中央系统发出求救指令,让专门的回收人员去找回来再松来维修。

一个人待在他这工作室里,景元也不敢乱动,就老老实实坐在角落盯着停在架子上的一排纸偶。应星说控制纸偶是利用虚数能量,原理很简单。

但景元自己试过,并没有他讲的那么轻而易举。不是虚数能量属性不合适,只是单纯操作控制上的原因。

他平常并不怎么使用虚数能量,控制上比应星逊色很多。倒也不是故意藏拙不用,而是雷系的能量真的很难掌控。

母亲的属性是火系,据说是与生俱来的,根本没有什么操作难度。而不管是奶奶还是父亲,掌握的能量都是普通水平,也没办法教他。

镜流说自己掌握的能量只是学宫里学的那些,并没有额外的虚数能量,或者说是她自己也没能掌握住那些额外的能量。她主要就纯属力大砖飞,真要说起操控来,可能还不如洛泽得心应手。

景元盯着纸偶发呆了一整个下午,才终于等到应星睡醒。后者挠着头发打着哈欠出来,看见他还愣了一下:“景元?你怎么在这?”

“……你猜呢?”景元无语。

“我剑造完了。”应星扒拉着自己的头发,“没什么需要你帮助的事了。”

“这么快?”景元震惊,又皱眉,“有把握取胜吗?这可不是说还有补试的机会。”

应星笑了起来:“怎么,不信我?”

“你现在简直狂妄得可怕。”景元有些哭笑不得。

“你错了,我一直都这么狂妄。”应星靠在自己的案桌上,梳理着头发挽起来,“说真的,我是真觉得罗浮工造司不太行。”

“你这种天才说话可真气人。”景元笑起来,又垂了垂眸,“但你应该也清楚,就算你拿下了百冶称号,六御也不会把工造司交给你。”

应星静默了片刻,挽好头发,手抚着发丝轻缓顺下来,看着头发在自己手心慢慢滑落:“我清楚。”

“哪怕工造司愿意,其他司部也不会让一个短生种沾染六御权限。”景元抿着唇,“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打击你……”

“算不得什么打击。”应星笑道,“我应该不止一次跟你说过,我上仙舟学艺,是为了武装云骑,向步离人复仇。”

景元点点头,表示自己记得。

“我承认,我现在也有一点为了证明自己的意思。”应星耸耸肩,“但是我的目的,从始至终都跟‘权利’没有关系,我若真心想要夺权,第一步难道不该是借着自己的天赋,问仙舟求个长生么,站在和你们同样的起跑线上,才有资格去争权夺利吧。”

“说实话,这个百冶称号,哪怕你赢了,也不一定会给你。”景元抿着唇,“短生种在仙舟上实在惹出太多事来,尤其是这次一抓上万人……”

“我明白的景元。”应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不要刻意跟我说这么多,我都清楚,我不在意——好吧我还是稍微有些在意的,你们仙舟人着实有点浪费时间,我想至少把这一点改变。哪怕寿数无尽,时间也应当珍惜不是么?”

景元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在冶炼期截止的最后一天,丹枫拿着封印着青虹的簪子过来找应星,把簪子还给他,顺便带来的还有炎庭君的鳞片。

他那鳞片都在那个球型空间里,空间一碎,这碎片撒了一古海。除了他的,还有一部分冱渊君的鳞片。丹枫也就随便捞了些比较好看的,其他的就混在古海任由鳞片被海水侵蚀。

炎庭君的鳞片着实美丽,艳红的底色,对光却有金晕浮现,边缘一圈淡淡的金边,在光芒下仿佛有生命一般。

景元凑过来拿了一片看,感叹:“难怪龙尊大人也夸,这鳞片确实漂亮。”

“不单如此。”应星捡了一片,掰断了,鳞片上的红色从裂口处开始退却,全部变成了淡金色,再一对光,却又泛着淡淡红晕,其中还隐约有更暗一些的脉络浮现。

“哇哦,炎庭君也太会长了吧?!”景元震惊,扭头看丹枫,“龙尊大人,你的鳞片……”

丹枫无奈摇头:“只有他的鳞片有这种变化。”

“没事,龙尊大人身上的鳞片像是天空,看着非常宁静。”景元安慰他。

丹枫笑得有些无奈:“倒也不必因为这点事安慰,他的鳞片确实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