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司毕竟毗邻鳞渊境,也不是第一次被淹了,应对经验十分丰富,花了两天就恢复原状了。
至于那群从折叠空间里掉出来的人,长生种已经全部送去十王司了,短生种还在由地衡司调查详细来历。
据说那群短生种为了逃离,不惜绑架了丹士长进行威胁。但是负责现场的祈姝完全没理会丹士长的死活,直接请云骑协助,跟他们打起来了。
混乱之中,短生种的首领落祈姝手里,被她生撕了一对胳膊,血溅得到处都是,吓得那一群短生种都跟鹌鹑似的不敢动了。
祈姝甚至放出话来,说违抗命令者直接砍手剁腿,不用留情,留条命就行。工造司的义肢技术非常先进,完全足够代替短生种那没什么用处的原生手脚。
还不听话的,命也不用留了。
据说那一天,无数老一辈人回忆起了地衡司双煞的赫赫威名。
司衡才养好身体没多久,差点被祈姝吓得再次住院。
好在事情算是平安解决了。
景元在家里祠堂跪了两天面壁思过,中途他爹给他送饭,脸上顶着巴掌印,问他是不是惹他娘生气了,怎么跟个炮仗似的,还没碰呢就炸了。
狗路过被她瞧见了都得挨顿打。
景元虽然深感内疚,但还是辩驳:“爹你肯定惹她了,她才不是这种会迁怒的人。”
他爹捂着脸上的巴掌印:“难道还能是因为我吃饭撒了点汤水在地上气到打我吗?”
“你肯定是弄脏了她才打扫的地。”景元信誓旦旦。
“地是我扫的。”景煦叹气,“这不是纯迁怒吗。”
“……”景元噎住,偏开了目光,“那谁让你吃饭撒地上了嘛……”
“怎么每次你闹事都是我挨训?”景煦伸手拍了拍他脑袋,“你娘训我,我娘也训我。我做错啥了啊?”
“……至少现在奶奶不会训你了。”
“什么地狱笑话。”
丹鼎司恢复秩序之后,祈姝又回归了内勤工作,心情也稳定下来了。
景元也算是终于得到了敕令,可以出来转转。
那个被人鱼诱惑的狐人还在丹鼎司住院,云华终于是回来了罗浮,一身狼狈还没来得及休息,就被拉去会诊了。
狐人小哥本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被榨干了需要好好休息。在他休息的过程中,看护的医士发现他经常会出现呼吸困难的症状。
然后就在他颈侧发现了隐藏在皮下的腮。在他无意识的时候,会使用腮进行呼吸。但是环境太过干燥,腮无法正常工作,就会让他呼吸困难。
这一发现让整个丹鼎司都炸锅了,云华也傻了,开始尝试各种治疗方法,但都无济于事。
狐人发现自己长腮了还挺高兴,说自己是不是可以下水去生活了,让云华给臭骂了一顿。
景元过来丹鼎司的时候,他们正在查基因图谱,想试试能不能重组基因给他变回去。
但结果却令人绝望,他的基因图谱和普通狐人并没有区别。就好像仙舟人吃了建木神实转化为了长生种,他也因为那一片人鱼鳞片长了腮。这是完全不可逆的变化,现在不确定这种变化是否会遗传,所以还得先将他软禁在丹鼎司。
要是必要的话,可能得杀了他防止基因污染。
丹枫手上留存了之前景元转交的那一片鳞片,云华正在组织人研究,但一时半会估计还不会出结果。
除了治疗狐人的事,被冰封起来的人鱼也不能一直放在罗浮。所以丹枫联系了冱渊君,想把人鱼送去方壶交由她处置,顺便问问当初到底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不明不白还背上雨别的情债了?
优雅俊秀的女子投影在了丹鼎司,透过通讯的声音略微有些失真:“饮月。”
丹枫浅浅行了个礼,景元也跟着一块行礼。
“景元也在这啊。”冱渊君轻微颔首算作回礼,“替我给你师父问声好。”
景元乖乖应下。
丹枫把这边的情况都给她简要概述了一下,想问问她是否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
冱渊君安静地听完了,而后摇头道:“关于食用人鱼鳞片后产生的变化,可以视做是获取了星神的赐福,除非星神本人来收回,不然仅靠我们所谓的‘医术’,是无法解决的。”
丹枫沉默了片刻,问她:“与人鱼对战时我察觉到了同源的力量,但人鱼应该并非龙裔,是他们一族有过令使吗?”
“令使的力量是不会遗传的,哪怕是仙舟将军的继承制,将军们也只是继承了星神赐福的造物,那些威灵。”冱渊君还是摇头,“我并不确定人鱼之中是否有过令使,但在龙祖尚在的年岁,人鱼与我们持明是有过混血的。”
“什么?”丹枫一愣。
“但混血的她们并没有继承龙裔的力量,所以也并没有被认定为龙裔。”冱渊君轻轻叹了口气,“你感受到的力量应该来源于此。”
“冱渊君,多有冒昧,我想问问,关于人鱼一族被冰封的真相。”景元插了个话题进来。
“那只人鱼并没有继承到这一任女皇的记忆对吧。”冱渊君很是无奈,“我承认我确实骗了前代女皇,那颗偏远星球是我故意寻的,在极低的温度下,人鱼会进行冬眠,我希望借此来延缓她们的生长发育。”
“理由是什么?”丹枫追问了一句。
“烟海让人鱼族产生了变化,她们开始出现奇怪的蜕鳞现象。患上蜕鳞症的人鱼,会一遍一遍的蜕下身上的鳞片,就好像一层一层的扒下自己的皮来,痛苦不堪。”冱渊君抱起手臂,“此前也曾观测到被丰饶赐福的水生物种出现过类似的蜕鳞症,所以我们猜测这或许与烟海里丰饶的力量有关,将她们先迁走比较好。”
“在寻找适合的迁徙行星时,那些患上蜕鳞症的人鱼出现了二次变化。”冱渊君的声音停顿了片刻,才继续接道,“她们在离开水域,身上的水分蒸发,皮肤干燥到一定程度之后,尾巴会变成腿。”
“啊?”一众在这听她讲的人员整齐的发出了惊叹声。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也不知道这对人鱼族会产生什么影响。”冱渊君抬手抚额,“但我得对方壶负责,对方壶上的黎庶负责。所以我自私的决定,排除掉人鱼族这个影响。”
“所以雨别知道这些事吗?”丹枫问。
冱渊君摇头:“我没告诉他,他拿古海封印建木一事在族内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够他忙的了,这些事就没必要再让他继续烦恼。我只告诉他人鱼的蜕鳞症和后续已经安置妥善。”
“……那雨别为何要销毁有关人鱼的资料?”
“应该是担心有心人通过这些资料去寻找人鱼族,给她们带去麻烦吧。”冱渊君沉吟着,“雨别也好你也好,太过尽职尽责了,也太过善良温柔。”
景元偏眸看了丹枫一眼,嘟囔:“他哪里温柔了?”
丹枫听见了他的嘟囔,伸手过来轻轻拍了他一下,继续问冱渊君道:“所以真的是你冰封了整个人鱼族?”
“是。”冱渊君点头,“前代女皇衰老之后,我与她的继任者见过一面,能够上岸的那些人鱼身体还在持续发生变化,那部分人鱼像和人类一样去岸上生活,而没有患上蜕鳞症的那些人鱼依旧无法离开水域,便不同意。人鱼内部开始分化为两极,新任女皇处理不来这些事,请求我的协助。我欺骗她说联盟会帮忙想办法,而现在要做的就是阻止烟海残留的力量进一步侵蚀人鱼。”
“所以她心甘情愿带着全族,被你冰封起来了?”丹枫皱了下眉。
“是。”冱渊君继续点头,又笑道,“我真的很过分,对吗?”
“我无意评价你的功过,只想知道事情真相。”丹枫叹气口气,“既然雨别并没有留下什么烂债需要我来偿还,你的所作所为与我无关。”
“你把她送来吧,我会送去那颗行星上的。”冱渊君轻叹,“我会同时检查封印情况,确保人鱼一族绝对不会在寰宇之中再次现身。”
“对了,你家那位小朋友要给你送过去么?”
“洛泽么?随你吧,这孩子天赋很好,如果不是因为人鱼的事,应该能成为方壶丹鼎司的顶梁柱。”
“我知道了。”丹枫应下。
“没有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叨扰了。”
景元听到他们提及,才猛然反应过来,小心拉了拉丹枫的袖角。
“嗯?”丹枫扭头看他。
“洛泽现在还好吗?”景元问得小心翼翼。
丹枫静了会儿,笑了下:“我带你去看看他?”
“可以么?”
“走吧。”
鳞渊境因为需要打捞空间碎片的关系,暂时开放着,交由云骑帮忙看守。
应星在这边帮忙定位那些空间碎片,方便持明组成的队伍下去搜索,看见他们过来,正好找丹枫报告了一下打捞情况。
大块的碎片基本打捞完成了,剩下的零碎小碎片,就需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慢慢打捞了。
丹枫应了一声,带着景元继续往里走。
一般来说显龙大雩殿就是外人该止步的地方了,再往里走,就有点挑战持明族底线的意思在里面。所以景元跟着他稍微有些迟疑,但丹枫看起来并不太在意。
走到深处之后,就能看见到处都是持明卵,纵横交错,鳞次栉比。
丹枫带着他穿梭在这些持明卵中,给他解释道:“现在是为了方便那些云骑巡逻,所以将整个内宫都展露出来了。平常这些卵都是浸在水里的。”
“这么露在外面会影响孵化吗?”景元有点担心。
“不会,其他仙舟不都是在陆上孵化的么。”丹枫走走停停,突然指着一枚颜色不太一致的卵,“这就是洛泽的卵。”
“颜色好淡啊。”景元小心靠了过去,“我能摸摸他吗?”
“可以。”丹枫点头,给他解释道,“他跟冱渊君是一脉的,你也见过他身上的鳞片,他们那一脉的颜色几乎是白色的,都很淡,跟我这一脉不太一样。单独看可能没什么感觉,摆在一起就很容易区分了。其他几位龙尊颜色也都不太一致,炎庭君那一脉应当是鳞片最漂亮的。”
景元一边听着他说,一边轻轻抬手抚上这枚淡色的卵,小心翼翼地靠了上去。有淡淡的温度传递出来,似乎还能听见心跳声,又或者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也可以把他留在罗浮。”丹枫道,“只是你也知晓,持明转世,便是新生,过往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与新生的他无关。”
景元静默地在卵上靠了许久,轻轻颔首:“嗯,我知晓,就这么把他送去方壶,应该不会有事吧?”
“只要没被人碰碎。”丹枫开玩笑逗他,“说不定半道晃晕了就孵出来了。”
景元配合的笑了笑:“龙尊大人打算怎么送?”
“问问天舶司有没有去往方壶的商队,或者旅行团之类的,捎上就是。”
“不会太草率了吗?”景元一愣,没等他回答,又自己琢磨起来,“不,这样说不定更好,隐藏在人群之中,让人误以为是普通货物最好。鳞渊境这么大动静,肯定不少人在虎视眈眈——”
丹枫笑了一下,转头去望向遍布的持明卵:“再下一波云骑过来巡逻之前,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不用了。”景元拿头抵着卵壳上,轻轻摇头,“这样就足够了。”
“那走吧,回去了。”丹枫负手缓步。
景元跟在他身后,没有在吭声。
离开了鳞渊境之后,景元就跟他说自己去天舶司问问,直接就跑去了天舶司,然后联系起了白珩。
“景元呀,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最近有时间吗?”
“有呀,曜青刚打完一场战,我们在休息。我正准备出门去瞧瞧呢。”
“那……你能来帮忙护送一枚持明卵去方壶吗?”景元问得小心翼翼。
“可以呀。”白珩毫不迟疑应下,“我这就收拾收拾来罗浮。”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