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人鱼族是很微妙的种族，是类似蜜蜂一般的社会结构。不同的是人鱼没有雄性，也不只有女皇可以生殖。
她们其实也是不朽命途上的生物，但不是不朽的子嗣。只是偶然得了龙的青睐，获得了一点赐福。
星神赐福的本意或许是好的，但实际上总会出现问题。就好似仙舟的无尽形寿，到头来是魔阴身怪物。
不朽给人鱼族的赐福，让她们的“记忆”仿佛成了寄生物。一度给人鱼族带来了各种政变和内斗，后来，人鱼女皇见到了流光忆庭的忆者，从她们那里拿到了觐见记忆星神的资格。
星神给了她压制这些“记忆”的力量，代价是她必须吞噬自己的子嗣，让自己永远活着，永远压制着族人。
但这种吞噬并不是食用，而是用自己的记忆，去入侵子嗣，去夺舍自己的孩子。
女皇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压力之中，放弃了继续繁衍。她留存着仅有的那些未孵化的卵，用来当做整个人鱼族覆灭的倒计时。
一旦身体开始衰老，就孵化其中一枚卵，转移自己的记忆。所以当年迁徙，遗落的这枚卵，让女皇痛苦万分。
失去不仅仅只是一枚卵，一个孩子，而是人鱼族可能存续的未来。
当年发现清璃，丹枫着急把她送回人鱼族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如果时间继续拖延，清璃传承的记忆很可能将她吞噬，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无法预估。
“我本来以为她是见过女皇之后又逃出来了。”丹枫的声音很沉重，“现在看来，她当年根本没回去见过女皇。”
“……所以，现在是有另外一份‘记忆’在跟清璃争夺身体控制权？”景元咬着唇，“还有救她的办法吗？”
丹枫摇头，又沉吟了片刻：“尽快把她送回女皇身边，女皇或许还有办法。”
“我还没有见到那些短生种。”景元把自己的唇咬破了，血腥味弥漫进了口腔之中，“我劳动这么多人，布下这么大的局……”
“你自行决定。”丹枫放缓了自己的声音，“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我杀了他们。”
“龙尊大人……”景元的声音稍微有些颤抖。
“现实就是这样，永远有数不清的意外，再完善的计划，也会因为一滴水珠落在了不该落的地方，而整个分崩离析。”丹枫轻叹，“景元，我知道你不甘心。但这个抉择也没办法替你做。”
“我知道了。”景元低眉敛眸。
“此外，人鱼的歌声有催眠的作用，体液有催情的功能，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触到你们任何一个人的生殖细胞。”丹枫叮嘱着他，静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协助你。”
“……多谢。”景元应得有些苦涩。
继续下去，他很有可能将那群筹谋许久的短生种一网打尽，他有这个自信。
他请动六御协助，将整个罗浮都当做了棋子和对方对弈。这分明是一场只能赢的棋局。
他当然可以继续走下去，那结果很可能就是自己年少时的友人发生异变，死于非命。
理智告诉他应该放弃掉这些多余的情感，不论什么都可以拿来当做棋子。应星可以做饵，洛泽和清璃也一样可以成为他手中的筹码。
他试图劝服自己，甚至拿应星对比。
而后却发现这个命题无解。
他放心将应星做饵，是因为他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如果不是遇到了他们，应星不会有一丁点危险。
这意料之外的友人，不仅仅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甚至连他的感情也一并扰乱了。
景元做不了这个决定，却又不知道还能找谁商议。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去了，坐在主控室外的台阶上，看着清璃在水里玩冰球。
冰球是洛泽给她的，她喜欢趴在上面休息，人鱼是需要低温的物种。为了照顾其他物种，空间里的恒温对她而言太高了一些。
“景元怎么了？一直在这里发呆？”清璃把冰球玩化了，就来找洛泽再要一个，有些担心地看着坐在台阶上像尊石像的景元。
“不知道。”洛泽一边出来给她捏冰球，一边也担忧地看了景元一眼。
后者全无反应，还是那副失神的模样，呆滞地看着他们。
应星也稍微有点担心，出来喊他：“景元？”
“嗯？”景元终于回神，扭头应了他一句，“怎么了，有什么事？”
“天也晚了，你们出去吃个饭就休息吧。”洛泽开口，“景元你好好休息一下。”
“嗯。”景元应了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应星叹了口气，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你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没什么，在想事情。”景元朝他笑了下，转移话题，“想去哪吃？”
“别逃避我的问题，景元。”应星拽住他，“发生了什么？你去丹鼎司查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查到，所以才苦恼嘛。”景元保持着笑容，顺手直接牵住他，“哎呀别担心我了，你先考虑一下自己。”
“我怎么了？”应星皱眉。
“晚饭吃什么？”景元一本正经。
“这很重要吗？”应星满头问号。
“仙舟上有一句古话，叫民以食为天。”景元说得很认真，“这当然重要。”
应星叹了口气，放弃继续问下去。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景元还是照旧，处理完了神策府的工作，就过来坐在水边看水里的清璃玩儿。
清璃有邀请他下水一起玩，但被他拒绝了，理由是自己不会游泳。清璃也就没有再继续骚扰他了，一个人在水里自娱自乐。
景元的情绪明显不对，他们几个其实都有所察觉，但不论怎么问，都能被景元绕去其他的话题。
他不想说，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逼他开口。
比起另外那俩只是单纯出自对朋友的关心，应星要更加头大一些。具体的计划景元并没有说完，当然也有他自己懒得听的原因在里面。
现在景元神思恍惚，计划还能不能继续下去，让他分外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