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稍微有些惊讶。
魔阴身对于仙舟来说确实不算什么禁忌话题，但一般在有人身犯魔阴之前，就被十王司的判官引渡走了。
虽然偶尔还是会见到突发魔阴身的人，但判官也会紧随其后就将人带走。
景元在地衡司那种环境下长大，也只见过两次身犯魔阴的仙舟人。
“惊讶我为什么知道这事吗？”应星举着手中的树枝，“因为师父带我去见过，每个仙舟人的末路。”
“他们对仙舟联盟的长生之法趋之若鹜，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代价和后果。长生不是毫无副作用的，魔阴身更像是丰饶所留下的诅咒。所以仙舟联盟，才会称呼丰饶星神为寿瘟祸祖不是吗。”
“要我变做那般神志不清的怪物，我倒不如现在就一命呜呼。”
“短生种又如何？我比那群虚度光阴的长生种强得多。哪怕生命短暂得不及你们仙舟历史的千百分之一，我也一定会是留下最浓厚笔墨的那颗流星，在你们那无限的历史中璀璨且闪耀。”
景元轻轻笑了笑：“那我可得好好努力，为了用上你专门为我所做的兵器。”
“是得好好努力，我所做的兵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应星也笑了起来。
丹枫在一旁很安静的看着他们，对于少年之间的豪情壮志，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时间是无情的，总会消磨掉少年人的锐气，他实在见过太多。
年少时一腔热血，随着时间流逝，缓缓被磨平了所有棱角，接受自己的平庸，遗忘曾经的所有梦想与豪情。被归入大多数的那一边，真正能脱颖而出的总是极少的。
又或许他们真的有脱颖而出的能力吧，但这些都不是他现在该在意和关心的事。
“丹枫大人，不知传唤云华有何吩咐？”青镞去喊的人正好过来了。
“你稍等一下，有些事需要你做个见证。”丹枫语气清淡。
“云华大人。”景元倒是老老实实行了个礼。
这位是丹鼎司的司鼎，统筹整个司部之人，是只比将军矮半个阶位之人。景元虽然敢在地衡司和将军面前放肆，但在其他人面前一向都十分乖巧。
“是景元啊，你怎么也在这？”云华眉眼弯弯的轻轻笑起来，“你一意孤行考去云骑军，可把你奶奶气得不轻。”
景元干笑了两声。
“你好像身份不简单啊？”应星盯着他。
“他家族世代效力地衡司，家里人不是学者就是执事官，偏偏出了他这么个叛逆小公子，非要去参军云骑。”丹枫偏眸看过来，无端笑了声，“看你们关系不错，怎么，他没跟你说？”
“我俩昨天才认识。”景元抬手扶额。
“我觉得以你的智谋，待在地衡司挺合适的，为什么非要当云骑？”应星好奇。
“我不喜欢枯坐案牍的工作。”景元摊了摊手，“我的梦想是当个巡海游侠。”
“挺好的。”应星点点头。
闲聊的功夫，青镞把怜春也带了过来。
“云华大人……还有丹枫大人，这是怎么了？”她很是迷茫。
“怜春姐姐，事情已经败露了。”景元开门见山，“盗走禁方的是你吧。”
“啊？你在说什么？”怜春微微皱了皱眉，一副听不懂他说什么的表情。
“抵赖也是无用的，地衡司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景元抿着唇，目光平静。
怜春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什么禁方被盗？为什么会怀疑我？”
“昨日你为何在这？”景元轻叹。
“我是丹鼎司的医士，在这里不是很正常吗？”怜春很是无辜的眨巴眼，表示不理解。
“抱歉，我没问清楚，我想问的是，你为何会等在这里。”景元抱着手臂，微微歪头盯着她。
“啊？因为丹室的照明系统坏了，我在等工匠过来修啊。”怜春还是一脸迷茫的表情，抬眸看了看云华，又看了看丹枫。
“你怎么会知道有工匠过来？”景元追问。
“因为照明系统坏了啊……”怜春还是一脸不理解，似乎是在反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重复回答这个问题。
“谁，告诉你，会有工匠过来？”景元把语速放得很慢，一字一顿。
怜春张了张嘴，一下哑住没有回答上来。
“回答不了是吗，你当然回答不了。”景元偏开了头去看应星一眼，“假借龙尊之名喊他来的就是你。因为是修缮龙尊的丹室，龙尊本人又不在，留个医士接待很正常，所以我们都没有怀疑这有什么不妥。”
“但实际上，龙尊大人昨日一早就离开了丹鼎司。”应星接上了他的话，“他根本不知道丹室照明系统损坏了，也不会特意指名我一个刚上罗浮的工匠来修。”
说着，应星叹了口气：“我自负能力比其他人强，在朱明也时常随同师父去觐见龙尊，所以对于龙尊指名之事没有任何怀疑。但实际上，罗浮的龙尊根本不认得我，又怎么会特意指名我？”
“你还要我们继续说下去吗，怜春姐姐？”景元轻叹。
“怜春，你为何要这么做？”云华眉头深蹙，“你是为了那个短生种吗？我一直在跟你强调，不要听信他的谗言，他只是利用你来探究联盟的长生之法，你为何就是不信？”
“看来你知道个中缘由？”丹枫睨了云华一眼。
云华沉默了片刻，才轻叹了一声开口：“实在抱歉丹枫大人，若是我狠下心来将这妮子管住，应当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你管得住人，管不住她的心。”丹枫抱着手臂，“不过事情也没那么严重，那张方子是假的。”
“什么？不可能，我明明——”怜春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明明查验过，确实是让仙舟人获取长生的古方，是吧。”丹枫笑了一声，“先不说那么重要的方子我怎么可能随意放置在谁人都可使用的丹室里，你难道忘了，仙舟人是怎么获得长生的吗——那棵树可是已经斫断了数千年，古方早就无用了。”
“就算这些你都不记得，跟了云华几百年，你难道不知道我持明一族是如何立身仙舟的吗？我这个龙尊身负的职责，你也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