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中之谜

价值九十万法郎的债权盗窃案已经接连引发了两场血案,检察院方面此时必须有所表示,不能再无动于衷下去。于是,检察官法立德立即为此召开了情况通报会。

被派遣到夹休进行侦破工作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接着,玛习思·德若雷男爵再一次被羁押起来。检察院方面展开了更加细致认真的侦破,可是却仍然没有办法证明德若雷男爵就是谋杀雷斯克的凶犯。案情发展到这个时候,所有的侦破工作都陷入到了停顿状态。

对于警方的无所作为,新闻媒体更是猛烈抨击,而戈捷也在这时连续对威克朵及摩立奥施以强大的压力。

“长官,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就目前来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新的突破口?这个消息太令人振奋了,赶紧把情况告诉给我吧!”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和威克朵的精诚合作下,本案取得了重大突破,有价值的突破口一共有三处……

“第一,在雷斯克被杀害的那一天夜里,有一个金发美女从隔壁的窗户借助梯子逃之夭夭了。而这个女人所使用过的那架梯子,今天早上在距案发现场不远的乱草丛里被找到了。这架梯子是铁制的,以女子的力气是断断无法抬动的,所以,我们据此推断:肯定是一男一女两个犯罪嫌疑人一块儿把这架梯子抬到了围墙那边的乱草丛里。梯子上有制造厂的商标,根据我们的追踪调查显示,这架梯子是一名女子买下的。通过销售人员对那名女子长相的回忆,我们得知她就是爱丽丝遇害的那一天夜里,在爱丽丝所住公寓附近徘徊的那个人,以上这些便是本案的第一个突破口。

“第二,据一个出租车司机回忆,在雷斯克遇害的第二天,也就是星期五的下午,他把汽车停在了罗森堡,后来,一男一女各提着一只大箱子,乘坐他的出租车前往停车坪。那个男人吩咐他把车停在售票口,随后他就下车去买票了。他买完票之后便对坐在车中的那名女子说道:‘这张票是开往卢森堡的!’接着,这个男人把车票交给了那名女子,随后把两只箱子搬了下来,付过车费之后,两个人便进站了。我们询问过了那一对男女的长相,最终确定他们正是德若雷男爵和惨遭杀害的爱丽丝。”

“具体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据司机说,车站的大钟当时刚好显示的是5点30分。这个线索足以说明德若雷男爵曾打算携爱丽丝一同逃往国外。他们已经把行李带到了车站,可是突然之间又改变了计划,或许是因为事情发生了变故,所以吩咐爱丽丝又返回了住处。

“我的推理是这样的:德若雷男爵在与爱丽丝分别之后,便独自一人乘出租车赶到了胜腊瑞站,然后又搭乘6点钟的列车返回夹休,最后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家中。如果想要知道德若雷男爵有没有到胜腊瑞去并乘坐那列火车,只消找到那个为男爵提供过服务的出租车司机问一下就可以搞清楚了。因此,我们目前正在全力以赴地找寻那个司机。

“第三,这个突破口就饱含深意了,我们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内容是揭发夹休街的议员雷勒摩。”

“都说了些什么?”

“告密者说,我们只需要对雷勒摩作一番调查就可以弄清楚他案发当晚究竟在巴黎的什么地方以及都做了些什么,这样一来便可以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还说然后将雷勒摩家中的抽屉搜寻一遍,便会在其中获得不少有意思的发现!”

“知不知道打匿名电话的人的身份?”

“不太清楚,当我询问他姓名的时候,他便挂断了电话。”

“从这个告密电话中,我联想到了一些情况!”威克朵继续说道,“我们前天前往夹休四处寻访线索的时候,我曾去过雷勒摩的家。我到达之时,他们夫妻二人似乎正在为某事争吵。雷勒摩的妻子指责他前天夜里曾在巴黎肆意妄为,以至于深夜仍然迟迟不归。然而,雷勒摩深夜不归的那个夜晚,正好是雷斯克遇害的时间段。”

“莫非他的妻子也疑心他是杀人凶手?”

“并非如此,这个女人十分善妒,醋意失足,她怀疑自己的丈夫在巴黎包养情妇,所以才吵闹不止。最终,雷勒摩打了她一顿。这样一来,怒火冲天的雷勒摩太太便到处散播雷勒摩深夜不归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言辞,结果使得他们的邻居现在都在怀疑就是雷勒摩杀死的雷斯克。”

“那天深夜雷勒摩不是回到家中了吗?”

“是这样的,可是,他的妻子却说他醉得非常厉害,一回家就倒在床上睡去了,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

“原来是这样啊!”说完,戈捷陷入到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难不成他的妻子在编造谎言?又或者是他们夫妻二人一起在编造谎言?”

“你是说……”

“我们先假定雷勒摩就是谋害雷斯克的凶手,他想要取得自己在案发时的不在场证明,所以故意到巴黎去喝了个酩酊大醉,直到深夜才返回到家中,然后倒在床上就睡去了。在此之后,他们夫妇二人又大吵不止,以达到让此事众所周知的目的。因此,我在这里想要指出的是,雷勒摩夫妇二人共同制造了一场骗局,好让大家都认为案发当晚他身在巴黎。”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那个打匿名电话的人或许了解这其中的隐情,所以才向警方告密的。可是,这一切都不过是假定推理,就目前而言,不管是如何细微的蛛丝马迹,我们都要坚持不懈地追查到底。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立刻把侦破的重点放在雷勒摩的身上,别忘了一定把搜查证带上!”

“遵命!”

两个人说完便离开了戈捷的办公室。

雷勒摩此刻正和他的夫人卿卿我我地待在卧室里,一点儿也不像前天刚刚大吵过一次的样子。

他对威克朵还留有很深刻的印象。

“哦?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我想那场误会应该已经结束了吧?我妻子四处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件事,现如今,人们都认为我就是杀人犯,在路上碰面的时候都对我不理不睬。”他一边说着,一边回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妻子。

“爱尼特!你可真是个醋坛子啊!我在巴黎一刻不停地奔波劳碌,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而费尽了心血,可你竟然污蔑我在外面花天酒地,在自己家里说说还不算完,还要四处宣扬让大家都知道,现在可好,大家都不正眼看我了。你的多嘴多舌把警察都招来了,你说说应该怎么办吧!”

他的夫人爱尼特似乎感到非常难为情,根本不像前天那个河东狮吼的恶妇人。

“真是不好意思!雷勒摩,我那天有些气昏头了,所以才会糊里糊涂地对街坊四邻讲你深夜不归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后来又回忆了一下,你到家的时候还没有到11点钟!”

“你现在再这样说,警察哪里还会听你的啊!哎呀,娶了你这样的一个醋坛子一样的老婆,我真是太惨了!”

摩立奥把搜查证给他看了一下。

“烦劳你把那张桌子的抽屉打开!”

尽管雷勒摩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面对摆在眼前的搜查证,他也只好无可奈何地用钥匙把抽屉打开了。威克朵仔细翻看检查着这个抽屉,从里面摸出来一只黑色的小袋子,以及一些亮晶晶的白色粉末。摩立奥用指尖蘸了一点点,放到舌尖品别。

“木鳖碱!你为什么藏着这样的毒药?”他声色俱厉地问道。

“我拥有一座狩猎场,为了防治一些偷袭鸟类的走兽,比如狗和狐狸之类的动物,我会使用这种药物。”

“可正是此类毒药将雷斯克老人所养的狗毒死的!”

“我也听说了那件事。可是,拥有这种毒药的人并不只有我一个,在这四面八方的牧场中,家家户户都有这种毒药。”

雷勒摩镇定自若地笑了笑,可他的夫人的表情却显得十分惊恐和慌乱。在此过程中,摩立奥一直在注视着她。

“请把那个文件箱打开!”

刚刚还停留在雷勒摩脸上的笑容立刻便消失殆尽了,接着,他动作迟缓地把文件箱上的锁打开了。只见文件箱内放着一些账本和文件,而这些东西的下面竟然赫然出现了一支七连发的手枪!

“这是7.65口径的勃郎宁!”摩立奥把枪拿在手中把玩着。

“警察先生,这支枪的口径确实是7.65,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雷斯克身上的那个致命伤口就是拜7.65口径的子弹所赐。”

“可是,你不能认定那粒子弹是由这支枪的枪膛射出的!要知道我是在五六年前购买的这支枪,但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使用过。”

摩立奥检查了一下子弹夹,发现弹夹里少了两粒子弹。

“这两粒子弹怎么说?”

“我从来都没有使用过它啊!”

“可这里面却明显少了两粒子弹。”

“或许是有人把它们拿走了吧?如果是从枪膛里射出去的,那么枪膛里应该会留下火药的味道,你能闻到吗?”

摩立奥闻了闻枪口,并没有火药味儿。

“开完枪之后,或许你早就把枪擦拭了一遍。不管怎么说,我都要把枪支和毒药带走,请专业人士作鉴别认定。”

“随你好了!不管你怎么鉴别,这些事都跟我没关系!假如我是凶杀案的元凶,我是绝对不会把罪证放在自己的家中来等着你们搜查的,我肯定会把它们遗弃在丛林的深潭里面!雷斯克遇害之时,我正在巴黎,为此我还跟我的夫人大吵过一场。”

“是否有人能证明你案发时仍在巴黎?”

“这个……我……”雷勒摩无言以对。

“那么,就请你跟我们到警局去一趟吧!”

雷勒摩垂头丧气,默不作声,而他的夫人则在一旁没完没了地哭哭啼啼。

随后,威克朵他们二人把雷勒摩带到了巴黎警局。

雷勒摩将要面临的是最严厉的审问。然而,在审问的过程中,他一直保持沉默,拒绝回答所有的问题,可这样一来就使得他的嫌疑更大了,而他随后也被关进了看守所。

转天,巴黎警察局的快反组召开情况通报会,得出以下结论:

“雷勒摩具有谋害雷斯克的重大嫌疑,而德若雷在本案中也有重大嫌疑。

“那么,在这两个犯罪嫌疑人之中,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呢?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个人共同谋害了雷斯克。因此,对于这两个人究竟是不是同谋,我们还需要作进一步的调查取证。

“那个金发女郎又与这两个犯罪嫌疑人有着什么关系呢?她或许就是同谋,但目前尚无法证实,这三个人中必定有一个人是杀人凶手。”

看守所里同样也关押着德若雷男爵。目前只剩下那个金发女郎尚不知去向。

威克朵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这个金发靓女与我第一次在电影院见到的那个女郎是否是同一个人呢?从雷斯克住所逃之夭夭的那个与买梯子的那个是否也是同一个人呢?爱丽丝惨遭杀害的时候,公寓六层住户所看到的那个女郎,也是同一个人吗?这便是本案的关键点。”

威克朵把从爱丽丝住处找到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从里面把那张金发美女相片取出。毋庸置疑,这张相片上的金发美女正是他在电影院首次见到的那个女人。在威克朵看来,应该把这张照片拿给卖梯子的售货员以及爱丽丝所居住的那栋公寓的六层住户核实一遍。

果然不出所料,这些人的回答大同小异。

“无法确定就是她,不过非常相像。”

威克朵回到了警察局,向摩立奥汇报了相关情况:“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到那个金发女郎,然后便可以找到罗宾了。”

“哦?为什么这样说?”

“那位金发女郎正是罗宾的情人,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也就是说,那封信的收信人就是她。罗宾曾在信中吩咐她去搜寻窃取九十万法郎债券的亚瑟·奥吉罗兰的下落。

“现如今,罗宾已经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放在了一千万法郎上,至于那区区九十万法郎的债券嘛,已经交给他的情妇负责了,不过,这个女人肯定是按照罗宾的吩咐行事的。

“可是,罗宾作案的时候是从来不伤人性命的,就是因为这个他才被人称为侠盗的。

“有谁能辨别其中的真伪吗?不管他是不是侠盗,盗窃犯终归是盗窃犯,走投无路的时候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我绝对不相信罗宾是什么所谓的侠盗,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早日亲手将其抓获,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这个侠盗的虚名蒙骗了,我们要对他追查到底!他连续作案,已经杀了不止一个人了。”

摩立奥对“罗宾从不杀人”这一点深信不疑,尽管威克朵的心里有不同意见,可对于上级也不便当面顶撞,只好默不作声。

几天之后的某个夜晚,与威克朵一同执行侦破任务的刑警拉莫纳领着一名年轻女子来到了威克朵的寓所。

“我出席了爱丽丝的葬礼,葬礼的过程十分冷清,除了她一个人到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到场了,别提多凄惨了!”

“这位是……”

“她的名字叫雅笛·杜德立,也是爱丽丝生前唯一的朋友!”

雅笛长着满头靓丽的褐色头发,不仅面容娇好,嗓音也十分优美动听,一言一行尽显她的坦率真诚。

“你跟爱丽丝相识有多长时间了?”威克朵向她询问道。

“我和爱丽丝是几年之前在舞厅相识的,从那以后便经常保持联络。可是,直到现在我仍然搞不清楚爱丽丝头脑中所想的究竟是什么,我总觉得她似乎正被阴云所笼罩着……有些神秘莫测……她本身就像是一个谜一样!”

威克朵取出了存放在盒子里面的那张金发女郎的照片,并把它递给了雅笛。

“喔,我曾与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那天,我在戏院的广场前等候爱丽丝,便是她开车把爱丽丝送来的。她满头的金发靓丽无比,脸上的皮肤又白又细,尤其是那双眼睛美得摄人心魄,她身材高挑,气质高雅脱俗。根据我的判断,她似乎出身名门。我敢保证,见过她的任何人都不会轻易忘掉。

“那一天,她把车停好之后,首先下了车,替爱丽丝把车门打开,然后冲着我莞尔一笑,便驾驶着车子离去了。如此高雅靓丽、魅力四射的女人,差一点儿就把我给迷倒了。”

“爱丽丝是否对你说起过这个女人的情况呢?”

“说过的!记得有一次,我看到爱丽丝的桌子上放着一封即将要寄走的信,收信人一栏写着什么公爵夫人,而那个人的姓名是用俄文拼写的。由于我并不认识这个人,所以我马上想到了那个初次见到的、有着贵族气质的金发女郎。”

“那么,你是否还记得收信人的地址呢?”

“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在汤克耳德广场的某个饭店。”

“你是什么时候见过那封信的?”

“大约是在三个星期之前,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爱丽丝了。爱丽丝对我说她的胸口很疼,打算到南部去修养一段时间,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在做出行准备的吧?”

“你是否见过有什么男子找过她?”

“据管理员说,有一个什么公爵经常来找她,不过我一次也没有碰到过。”

这天的晚些时候,威克朵打电话给汤克耳德广场的饭店,查询到有位名叫亚历山大·博齐烈夫的俄国公爵夫人曾入住皇家酒店,不过已经在两个星期之前搬走了。

“请问,您知道亚历山大公爵夫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这就不大清楚了,不过,邮给公爵夫人的邮件都转送到了象若路的汤冰饭店,她很有可能已经搬到那里去了。”皇家酒店的人这样回答。

那么,这个博齐烈夫公爵夫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呢?威克朵对此展开了侦察。

博齐烈夫公爵家族是俄国历史上非常出名的豪门望族,然而,这个家族却于1917年的俄国革命时期惨遭灭门清洗,只有亚历山大一人逃了出来,并辗转来到了巴黎。

这个家族在欧洲各地都有数量不菲的地产,此外还在银行里存着数目庞大的存款,这就使得亚历山大可以非常轻松地过上一种极为奢靡的生活。而流亡在巴黎的俄国人都把这位女子称为公爵夫人,她今年刚刚年满三十岁。

威克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汤冰饭店,到这里来打探情况。早在两个星期之前,公爵夫人便入住到了这里,可是却终日足不出户,只在饭店内用餐,而且也不与任何人讲话。

这天下午,威克朵独自一人坐在位于饭店豪华餐厅门口的一张餐桌桌旁,静候公爵夫人的到来。

宽敞明亮的餐厅之内座无虚席,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穿着时髦的绅士和夫人,只见他们一边用餐,一边神情轻松愉悦地谈笑着,厅内充满一种祥和快乐的气氛,这便是巴黎高档的饭店餐厅内常有的景象。

这时,体态苗条修长、皮肤白皙娇嫩的公爵夫人气度不凡地从威克朵的身前走过,并在最靠里的贵宾桌前坐了下来。

“天哪!就是她……”

原来,这个满头金发的贵妇人就是威克朵在电影院所看到的那个女人,同时也是雷斯克遇害的当晚从窗户逃之夭夭的那位。见此情景,威克朵的心里不禁狂跳不止。

两天之后,威克朵乔装改扮成一位贵族绅士也住进了汤冰饭店。

他对外宣称自己是来自南美洲秘鲁的大富豪,名叫马克思·俄比思德,这时正在欧洲旅行游玩,打算在巴黎住上一段时间。

汤冰饭店将他奉若上宾,把他安排在了四层的超豪华客房,而那位公爵夫人也在这层入住,与威克朵相隔十间客房。

汤冰饭店是一家规模十分庞大的酒店加旅店,共设有500多间客房,到这里入住的绝大多数都是一些来自国外的游览观光客。威克朵在暗中对公爵夫人进行监视,并不足以招致他人的怀疑。

这位公爵夫人的确半步也不曾离开饭店,这一点与人们所讲的丝毫不差。既不见什么人前来拜访她,也不见有邮给她的信件,她与外界保持联系靠的只是房间内的电话,威克朵也同样利用房间内的电话与拉莫纳保持联系。

只有在那个金碧辉煌的高贵气派餐厅内,才能看到公爵夫人的身影,才能见到她的出没。公爵夫人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和神态举止,顷刻之间便能令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倾倒。

“这样一个有着良好修养和高贵举止的气度不凡的公爵夫人,怎么会是江洋大盗罗宾的情妇呢?”在餐厅内看到公爵夫人的时候,威克朵的心里不禁这样暗想。

“公爵夫人继承了博齐烈夫家族在欧洲的亿万家财,怎么可能会为了那区区九十万法郎的债券而连伤两条人命呢?那双戴着价值不菲的钻戒的白皙的手,怎么可能会将爱丽丝勒死呢?”

尽管威克朵的心中有着巨大的疑惑,但他依然对公爵夫人进行着十分严密的监视。

四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刚用过晚餐的公爵夫人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当她跨进电梯的时候,威克朵也十分矫健地跟了进来。威克朵向她略微点了一下头以示敬意,但目光却并没有直视她的脸孔,因为担心这样一来会引起她的怀疑。

到了第五天晚上,威克朵又故技重施,公爵夫人似乎对此并不反感。

不过,威克朵第六天却并没有赶上那趟电梯。到了第七天,他终于又如愿以偿地和公爵夫人一起走进了电梯。电梯抵达第四层的时候,公爵夫人迈着气度不凡的步子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而威克朵的房间也在同一侧,所以他跟在了公爵夫人的后面。

走廊里当时并没有其他人,突然,公爵夫人猛地停住了脚步,用手摸索着脑袋,表情十分古怪。接着,她回过头来,情绪激动地说道:

“这位先生,我的发夹不见了,它的上面镶嵌着绿宝石……我记得刚刚走进电梯的时候,它还在我的头上呢。”

“夫人,难道遗失在电梯轿厢里了吗?”

“不会吧,发夹夹得很结实的。”

“如此说来,会是谁拿走的呢?难道是电梯内的侍者?”

“不会的,他所处的位置是无法接近我的头部的。”

“那么,你是说……”

威克朵在与公爵夫人交谈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注视着他。突然,夫人把嗓音压低了。

“我……可能是记错了吧……或许是遗忘在了化妆台上,没戴上吧。”

“绝对不行!您怎么能这样说呢,您现在疑心是我做的,这是令人非常不高兴的。公爵夫人,请您把饭店的经理喊来,而您则去报警吧!当着他们的面搜我的身,这件事情必须要弄个水落石出。”

威克朵一脸严肃地说着。公爵夫人这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不!我绝对没有疑心到您的身上,您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知饭店经理,让他来查个水落石出。我叫马克思·俄比思德,房间是345号!”

威克朵一脸怒气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拉莫纳早已在这间屋子里等候着他了。

“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已经搞定了,你看这个!”说着,威克朵从口袋里取出了那个发夹。

“当她察觉到她的发夹丢失的时候,我立刻亮出了我的假身份,说到底还是把她给糊弄过去了。不过,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你当时是怎么应付的?”

“我装出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让她立刻去找经理并报警,接着她便十分慌乱地说或许是自己记错了,她似乎非常害怕我有进一步的举动。这其中肯定有重大的隐情,我感觉她好像非常不愿意因一个发夹而招致警方的注意!”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内的电话响了。

“喂,是公爵夫人啊。什么,你找到发夹了?就放在梳妆台上?那太好了,我没什么事,能找到就万事大吉了。好,再见!”

威克朵放下了电话,随即放声大笑起来。

“她告诉我说她已经找回了发夹。发夹现在就在我们的手上,她怎么可能找到呢?由此可见,这个女人从内心里是害怕警察的!”

“这足以证明她心里有鬼!”

“是的。其实,她知道是我偷走了发夹,这样的话,她就会把我当成窃贼,这正中我的下怀。”

“为什么这样说?”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认为这个公爵夫人就是罗宾的情人,因此,只要她认定我是贼,就会对我放松警惕,这样一来,我便有了接近她的机会。说不定她以后还会带我去见罗宾呢!”

“会有那么如意吗?”

“一定会的!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成功地打入罗宾的犯罪集团,打探到他们那一伙人的新动向,也就是那件关乎到一千万法郎的大案子。等他们即将展开行动的时候,我再变身为快反组成员威克朵,将其一举抓获!

“想要揭开罗宾的真面目,只有设法接近公爵夫人这一条途径。话说回来,我一定会亲手把罗宾抓获以建立盖世奇功的!”

威克朵洋洋自得地说道。

后来的几天,威克朵在餐厅或电梯间里面又见到了几次公爵夫人,不过,他们彼此之间都装作不认识对方的样子。

一天,威克朵发现两位绅士正坐在摇椅上聊天。其中的一个看起来似乎是英国人,他的脸色红中透亮,动作野蛮而粗鲁。威克朵曾在这家饭店里碰到过他几次,另外那个人则是初次谋面,这个人身体强壮,举止优雅,谈吐十分不俗,尤其是那张开朗的笑脸非常惹人注目。可是,他的神情间或也会变得紧张起来。

威克朵一直在密切注视着这两位绅士,恍惚之间发现坐在另一头的公爵夫人似乎正在向那个中年绅士使眼色。

迷惑不解的威克朵连忙仔细观察,只见公爵夫人这时已经离开了座位,绕过那两位绅士,径直朝电梯走去。

过了大约5分钟的时间,两位绅士也站起身来。那个中年绅士向侍者借火,把雪茄点燃,然后接过侍者递来的衣服和礼帽,走出了饭店。而那个英国人则走进了电梯。

电梯在三楼停留了一下,然后又下来了。威克朵走入电梯,对侍者问道:

“刚才到三楼去的那位绅士住在哪个房间?”

“337号房间。”

“他叫什么名字?”

“贝米休,英国人。”

“他住在这里多长时间了?”

“有两个星期了。”

如此看来,这位英国绅士肯定是与公爵夫人一起入住这家酒店的。

威克朵悄无声息地从公爵夫人的房间前经过,来到了自己的屋子,把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侧耳倾听走廊里的动静。

然而,走廊上一片寂静,威克朵什么也没有听到。

他躺在床上暗暗思考:“刚才离开的那个中年绅士就是罗宾,这是毋庸置疑的。公爵夫人就是他的情人,这一点从刚才二人之间的暗示中便可以得知。终于与罗宾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一想到这里,威克朵便激动不已。

转天,刑警拉莫纳到饭店来找威克朵。

“摩立奥组长命令我们下午去突击一个酒吧!”

“任务是什么?”

“据可靠情报,罗宾集团要在那里开会。那个一千万法郎的大行动似乎就要开始了!”

“哦?这个酒吧在什么地方?”

“这个嘛……到时就会有人通知组长的。”

“莫非是密报?”

“是的,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

“是吗?我这里也有好消息,罗宾离落网不远了。”

“啊,太棒了!”

接着,威克朵便把饭店里的俄国女子亚历山大·博齐烈夫公爵夫人,以及英国人贝米休的活动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给了这个刑警。

“贝米休这个英国佬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昨天似乎是在与那个中年绅士交流着什么,反正总是神出鬼没的,形迹十分可疑。尤其是那个中年绅士,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怪盗亚森·罗宾!”

“你说什么?罗宾到这里来了?”

“这一点我还不敢确定……不过,他与贝米休之间肯定有着某种关系,你想个办法去搜查一下贝米休的房间!”

“可是我没有搜查证啊,我该怎么办?”

“没关系,假如酒店的侍者发现了你,你就把证件拿给他看。今天是星期天,多半的客人都出去了,侍者也不多,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你。关键是没有钥匙,所以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搞到贝米休的钥匙!”

“你说什么?钥匙?这没有问题,你就不用操心了。”说着,拉莫纳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串钥匙。

“这其中肯定有一把能打开贝米休的房门。好吧,我这就去试一下,他是住在337号房吗?”

“千万不要把房间弄乱了,那个英国人是十分谨慎的。如果让他有了戒备,那我们以后的事情就不大好办了。”

“我明白。”

刑警拉莫纳蹑手蹑脚地来到了337号房间门口,伫足观察了好一会儿,然后才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拉莫纳回来了。

“怎么样?”

“你的直觉真准确啊,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发现什么了吗?”

“衣橱里的衬衣下面塞着一条女士用的丝巾!”

“橙色的?”

“是的。橙色与绿色相间,上面还有大块的水滴花纹,不过已经皱巴巴的了。”

“不错……那是爱丽丝的!”

威克朵大叫了一声。

“我曾经见过爱丽丝戴着这条丝巾。然而,在案发现场却并没有发现它,所以我便认定凶手是用这条丝巾把爱丽丝勒死的,果然不出所料!”

“如此说来,贝米休是杀人凶手喽?”

“爱丽丝遇害之时,公寓里的住户曾目击到一位陌生女子,那一定就是那个自称亚历山大·博齐烈夫公爵夫人的女人。

“公爵夫人一定就是贝米休的同伙,只不过现在还不清楚是两个人一起去的爱丽丝家,还是那个俄国女人自己去的。不管怎么说,在贝米休的房间里找到了爱丽丝的丝巾,他们两个人便都脱不了干系!”威克朵信心满满地说道。

当天晚饭之前,威克朵走出了饭店。他在街边的报亭买了一份报纸,只见晚报的社会版上赫然印着十分醒目的文字:

亚森·罗宾已被拘捕归案

今日下午5时许,快反组组长摩立奥获得密报后立刻带领三名警员突击了莫尔保街的一家酒吧。国际犯罪集团的很多成员经常在这间酒吧里秘密碰头。据报道,这个集团的首脑是一个英国人。

当刑警们闯入酒吧的时候,那些恐怖分子正聚集在地下秘室里开会商讨活动事宜。两名恐怖分子当时便从后便门溜掉了。

刑警们瞄准歹徒开枪射击,造成其中一人身负重伤。被捕获的三名恐怖分子中有一人或许就是怪盗亚森·罗宾。罗宾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而警方目前又没有这个人的体格测量卡(具体登记身高、体重与其他各方面体态特征的卡片),所以还无法确定他是不是罗宾本人。

昨日,罗宾曾伪装成另外一人出现在斯特拉斯堡,因此,想要确定被捕获的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罗宾,要待快反组的刑警们回巴黎之后才可知晓。

“看了这张报纸上的消息之后,不知公爵夫人会作何感想?”

威克朵满怀期待地回到了饭店,换上正式的晚装之后,他出现在了餐厅里面。

每张餐桌上都摆放着一张报纸。亚历山大·博齐烈夫公爵夫人的桌子上当然也不例外。

公爵夫人今天来到餐厅的时刻要比平时略晚一些。

威克朵偷眼观察这个女人,发现公爵夫人的神情与往常并无差异。

公爵夫人和以往一样,像贵妇一样典雅地享用晚餐。如果心里有事,不管掩盖得多么巧妙,脸上多多少少地也会表露出来一些;而且,握着刀叉的手也会不停地哆嗦,还会碰到餐盘和杯子的边缘。然而,在公爵夫人的身上却并没有出现这种反常的情况,这令威克朵大失所望。

只见公爵夫人那双白皙柔软的玉手,轻盈地握着刀叉,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着食物。她喝了一口咖啡之后,便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报纸。

她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第一版上的内容,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了第二面的社会版上。突然,公爵夫人开始手足无措起来,而她的双眼则紧紧地盯着报纸上的文字。

威克朵此时正在远处的餐桌旁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公爵夫人的双眼一直没有从那篇新闻报道上面离开过,她这时已经被吓得脸色苍白了,仿佛立刻就要昏倒一般。

然而,公爵夫人仍然强打起精神,只见她镇定自若地把报纸收好,放在了餐桌上。接着,她站起身来,走进了大厅,坐在一把摇椅上,双眼望着窗外。

她的眼睛空洞而无神,外面的景物似乎完全没有被她看在眼里,可能是她此刻正打算调整一下自己烦躁不安的心绪吧。

在大厅里就座的还有英国绅士贝米休,他看起来似乎也十分烦躁,此刻正在狠命地抽着香烟。

“他会不会是摩立奥组长率队突击酒吧时溜掉的恐怖分子呢?或许是吧。他肯定想把一些十分紧要的话传达给公爵夫人,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开口直说,或许他们在回到房间之后会有一番密谈吧!”

公爵夫人仍然坐在那里,但威克朵却先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仍然把门留了一道缝儿,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公爵夫人首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前,神神秘秘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没过多久,贝米休也走出了电梯,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在确定了四周肯定没有人之后,他才凑到了夫人的近前。

两个人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只见夫人听完之后十分欣慰地笑了笑,没有血色的脸庞上立时飞起了两片红云。贝米休则迅速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幕完全被威克朵看在了眼里,他在心里暗暗思索着:

“这个女人百分之百是罗宾的情妇,她本来十分担心罗宾的安危,但在贝米休告知她罗宾此刻安然无恙之后,她终于放下了心来。”

接下来,威克朵到警察局询问了一下情况,得知在那被抓的三个恐怖分子中,有一个确实与罗宾极为相像。但经过一番非常仔细的询问和调查之后,终于知道他并非罗宾。

这三个家伙都是俄国人,可他们却在法国境内胡作非为。一番问询之后,这几个人都坚称自己并不知晓国际恐怖集团的首脑是什么人。

而在那两个溜走的人中,有一个是英国人,另外一个则是陌生人。

被刑警开枪击中并负伤逃走的那个身份不明的男子,一定就是和贝米休在饭店大厅里密谈的那位潇洒的中年绅士。这三个俄国人坚称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个国际恐怖集团的最新动向,由此可知他们只不过是临时被雇来做事的小角色而已。

转天,他们又发现了一个新的疑点。

在被捕的三个人之中,居然有一个人是被杀害的爱丽丝的男朋友。

这个情况究竟是如何知晓的呢?原来,刑警发现了爱丽丝生前所写的两封信件,那是她被害前两天写给自己男友的,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老家伙德若雷最近打算干一票大买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他转天就会带我到国外去。

到时候你就等我的消息好了,你也到那个地方去。等我伺机把他的钱财和珠宝弄到手之后,咱们二人便可以远走高飞了。

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想与你共度今生。像德若雷那样的老东西,我早就无法忍受了。

“老家伙德若雷……是德若雷男爵吗?唉,真是的!”

威克朵的双眼紧紧地盯着这封书信,心里此起彼伏、感慨万千。

“终于知道男爵为什么要买两只大箱子了,他被爱丽丝给骗了!

“那么,杀害爱丽丝的凶手究竟是什么人呢?莫非是德若雷男爵识破了谎言,一怒之下把她给杀了?可是,丝巾却在贝米休的衣柜中被发现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真让人搞不懂啊!

“当时,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发生在电影院里的一件盗窃案罢了,但是追查得越深,牵扯的疑团就越多。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只是个毫不起眼的骗财案呢,可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件杀人案,而且还似乎和国际恐怖集团扯上了关系。还有那个身份可疑的公爵夫人,以及那个男爵,谁又知道他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尤其是神出鬼没的怪盗亚森·罗宾也夹杂在其中,真不知道这件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真是谜中有谜,疑中套疑啊。以后还会发生什么怪事吗?真是太让人不可思议了,就仿佛是在云里雾里行走一般!”

就连年富力强的刑警威克朵也感到无计可施,然而,面对困难他仍然是斗志昂扬的。

“我一定要一个一个地解开这些谜团,让事情真相大白于天下,并且亲手把那个怪盗罗宾抓捕归案。”

精明强干的刑警威克朵,浑身上下充满了慷慨激昂的斗志,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罗宾决一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