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鲍烈兴被四个纹身歹徒打得趴得车上,尽管鼻青脸肿,他却不吭声。司机故意把车子开慢,回头瞟一眼,立马将车朝街道派出所那个方向开。
龙青发现了,赶过去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司机吼道,停车!停车!司机无奈只好停车,却没有打开车门,龙青手持匕首又逼着他打开车门。
三个歹徒相继下车,龙青最后下车。鲍烈兴见他们逃逸而去,便负痛翻身站起来冲出车门喊道,抓住他们。
龙青已经跑出丈许远,见鲍烈兴追逐而来,他回过头,猫着腰,握紧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迎面扑来的鲍烈兴的腹部狠狠地捅一刀。随着“呱嚓”一声,肚皮破了,里面弯弯曲曲的肠子相继垮出来。鲍烈兴抱着一挂肠子还追赶了几步,实在坚持不住了,就霍地倒下。
这时候,掉头就跑的龙青一干歹徒拐过弯儿早已无影无踪了。公交车也已经开走,倒在地上的鲍烈兴被众人围着,却没有哪个人愿意出手相助。大部分人都有顾虑,怕惹出麻烦。眼看地面上流淌着一滩滩的血,只是咂一咂舌头就避开了。
当然还有一些人站在那儿不光是看热闹,还打算作个证,因为他们清楚地看见一个歹徒用匕首捅破了这人的肚子,他们当然不清楚这人在公交车上为了保护一个孕妇才挺身而出的,所以大都在叽叽喳喳地议论:他可能是为了钱的事或是其它争风吃醋的事被人捅了刀子。
不知是谁报警了,片刻马路上呜呜地响起急促的警车声,警车开至鲍烈兴倒下的路边戛然停住,从车上下来几个警察,那些还在围看的人冲着警察嚷道,捅他刀子的人早已跑了,好吓人啦!他的肠子都出来了。
两个警察立马将躺在地上已然昏迷的鲍烈兴送往县人民医院抢救,可是尚未进手术室,他便落气了。躺在推车上的鲍烈兴已成为一具尸体,于是被送入太平间,这个有些恐怖的藏尸地点成了他暂时的归宿。
几天后,公安警察经过破案,四个纹身青年全部抓获归案。在批捕环节,那个孕妇也站出来,一边指证他们的劣迹,一边讲述见义勇为的鲍烈兴如何保护自己的真实事迹。再加上亲历这一非常事件的那辆公交车司机和部分乘客的请愿,鲍烈兴自然被申报为烈士。当地民政部门还慰问了其家庭。
鲍烈兴牺牲后被阳间追认为烈士,报刊电视等各大媒体无不把他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作为热点新闻传播宣传,并将其树为国民学习的榜样。可是他的灵魂到了阴间不全是褒扬,也有阴差指责他主持正义固然不错,但是不注意方式方法,不善于与歹徒周旋,枉然赔上了一条性命。
鲍烈兴说,我就是忍不得,哪里有心情与歹徒说好话?一个阴差说,不能忍的人注定要吃亏,你不过是偶尔行了一次善举,功德也算大,问题是阳间授予你烈士,有了这种荣誉,你的功德就消耗了一半,可以说只算你积了阳德,谈不上积了什么大的阴德。
当然你也不错,一般枉死的人是不能立即超生的,特别是那些为了个人的名利或私欲争斗而枉死的人,是一定要关进枉死城受罪领刑的,而你不同,你是阳间的英雄,性命归阴了,阴曹地府也重视你,特赦你过往的罪愆,就不必把你关进枉死城了,可以直接超生。
假如你生前一直行善积德,又加上这次见义勇为的英雄壮举,影响很大,并且牺牲了,那么你的灵魂一进入阴界,马上就可以升天。可是你不是这种情况。
我是什么情况呢?鲍烈兴问。
你就是我说的,偶尔做了一件大善事,抵减了你平时的许多过恶。要不是做了这件大善事,你死后必下地狱。领着他走进地府的阴差直言不讳地回答。
好险呀!鲍烈兴感叹不已。
到了阎王殿,鲍烈兴也不知道向那端坐在殿堂之上的阎王施礼。阴差提醒他,才立马跪下叩拜。一殿吏将两本奏折呈上阎罗王,大王,鲍烈兴生前为救一孕妇,下车追赶歹徒,被歹徒刺杀而英勇献身,阳间已将他封为烈士。
这上面的一本奏折,记录了鲍烈兴的英雄事迹,凭此,他的灵魂可以顺利超生。这灵魂应该下地狱受刑。
听到这里,鲍烈兴皱眉,看阎王的反应。阎王手执如椽大笔,先看了上面的一本奏折,在上面打钩;继而又细瞧两本奏折返还殿吏。殿吏又请示阎王,可否把鲍烈兴直接送往转轮王殿?
慢!阎王站起来讲,虽然鲍烈兴免于下地狱领刑受罪,但是必须带他到锯体分身地狱里看一看。
当下,殿吏唱个诺,即吩咐一名鬼卒押解鲍烈兴前往锯体分身地狱,只走近地狱门口,就闻到一血腥味;才跨进地狱门,一道血水就流至脚边。
抬眼看去,两位罗刹一左一右正持钢锯使劲锯断一个已然昏死过去的罪魂大腿,一名夜叉也正在啖食血淋淋的人肉。
那鬼卒指着罪魂的大腿说,幸好,你做了阳间的英雄,不然的话,你死了就会被押送到这个锯体分身地狱受刑,锯断大腿后,还被夜叉吮血吃肉。
为什么要受这种刑罚?鲍烈兴有些胆寒地问。
你记得吗?你在部队服役期间,曾经是不是飞起一脚把一个战友的腿踢骨折了?鬼卒来一个以问答问。
鲍烈兴想起了这件事,惭愧地低下头,一言不发。鬼卒接道,你把人家的腿踢骨折了,就应该到对应的锯体分身地狱领刑受罪,要不是你偶尔将功补过,就不可能免去地狱的刑罚。
当下,鬼卒又领着鲍烈兴察看了许多罪魂受刑的大小地狱,每看一处都令他心惊胆战。有的被割舌,有的被抠眼;有的被挖心,有的被全体蒸煮,惨叫声不绝于耳。
也有寂然无声的地狱,有的罪魂过了数千年仍在受罪消过,却未能消弭,也不发出一点痛苦的声音,一副木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