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看着自己的良人娶妻

凌东舞冷笑着坐下,“上菜吧,我的亲哥哥,你的那个大哥现在可没空搭理我!”她说到这里,心里一揪。萧昊天,现在正在萧映月那里饮酒活吧,即便自己不回去,他也不会在意吧!

如果真的不注意的话,那才是好事。

可是,那是不可能的,总有某个时候,他会想起,失踪的皇后,岂能不鸡飞狗跳?

周泽回头看了凌东舞一眼,凌东舞装作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这件屋子布置的奢华而雅致,地上铺着一整片绒毡地毯,房间正中放着多宝阁格段分成两半,后面一张供人休息的贵妃榻,旁边一扇屏风葛丝绢纱,上面用金线绣了花团锦簇,好一派富贵安逸,她不禁怪叫,“哥哥,你在哪里找来这么温馨的地方?”

“哎!”周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是顶着别人的名义,我自己投银子开的,就是想给自己找个舒服的地方呆着。”

凌东舞没想到周泽还有这个心眼,惊叹道:“你不会是在这里偷偷养了小老婆吧!”

“胡说!”周泽剑眉倒立,凌东舞以为他是怕自己说他养小老婆,没想到他接着说:“我要想养小老婆还用偷着,谁管得着啊!”

凌东舞长叹一声,是啊,这是个男权的社会,男人想要养小老婆,或者男人想偷腥,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皇帝如果有个把女人,更是天经地义的了。

看着桌子上无数的好菜,唯独缺少酒,心中郁闷的凌东舞再次开口,“哥哥,我要喝酒!”

“不行!”周泽粗暴的打断她。

“你怎么对我这样凶啊?”凌东舞小嘴一扁,低下头,满腹委屈似的看着周泽,“同样是做哥哥的,为什么别人的哥哥可以对妹妹那么好,百依百顺,呵护体贴,柔声细语,你就对我这么凶……”她想着萧昊天对萧映月的神情,不由的眼圈又是一红。

周泽一看凌东舞泫然欲泣的样子,慌了手脚,连声道:“至于吗,我也没说别的啊!好好好,今天我豁出去了,咱们喝酒!”

他知道,自己拿凌东舞是毫无办法的。

凌东舞跟周泽说着话,喝着酒,絮絮叨叨,说的话也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周泽慢慢觉出凌东舞今天有些不对,可是他又想不明白凌东舞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萧昊天为了她解散后宫,独宠她一人,她是当今皇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唯一的可能是,她和萧昊天闹脾气了,可是依照萧昊天对她的疼爱法,即使闹闹,也没有什么了不得,于是喃喃的问道:“凌,凌丫头,你怎么了,你和大哥闹别扭了?”

“没有,他怎么会有空和我闹别扭!”凌东舞笑着摇摇头,眼里却有泪花闪烁。

周泽有些摸不到头角,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女孩子了,吭吭哧哧的说道:“要不,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听!”

“好啊,你讲吧!”凌东舞满眼期待的看着周泽。

周泽那里会讲什么笑话,吭哧了半天,急的脸都红了,也没讲出来。

凌东舞看着他,微微笑着,“哥哥,其实你也是极好的,你也是世界上极好的哥哥……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为何每个妹妹都嫁给眼泪,我的哥哥你心里头爱的是谁……”

“凌丫头!”周泽听着凌东舞的歌声,清清楚楚看着凌东舞眼里流下的泪水,忽然电光火石般明白了一切!

“怎么了,不好听吗?”凌东舞已经有了几分醉意,酒入愁肠,人更悲伤。

“凌丫头,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因为大哥对映月的好,所以,所以不安啊!”周泽试探的说着。

凌东舞睁大眼睛,呆呆的看了周泽半晌,忽然如同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子一样,隐忍了多少日子的辛酸和委屈再也绷不住了。

一个人如果没有人心疼,没有人可以依靠,那么再大的委屈都不是委屈,再大的苦难都不是苦难,都能够承受,并假装坚强,一个人也能面对所有的一切。

但,当她有了可以依靠的人,有了可以依靠的肩膀,有了心疼她的人,那么,即便只是一丁点儿的委屈,都是委屈,都觉得委屈,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周泽对自己的百般维护,更是刺激着她的泪腺,泪水突然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凌东舞突然间觉得好委屈,好累,好痛。

许多许多曾经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感觉,这会儿尤其明显,使得她心口抽痛不已。鼻尖更是酸涩,这,便是被人疼爱的感觉!

只是,为什么会这么疼!

原来连周泽这样粗心大意的人都知道,连周泽都知道自己的害怕,自己的不安,可是萧昊天竟然不知道,或者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她害怕,真的害怕,从见到萧映月的第一天起就害怕,她害怕见到萧昊天对萧映月那温柔的眼神,她害怕见到萧昊天对萧映月那宠爱的神情,因为她知道,萧映月不是萧昊天的亲妹妹!

她心里害怕,她却不敢说,怕别人说她小气,怕人说她小家子气,她的皇后,她要大人有大量,她要母仪天下,因为萧映月是萧昊天的妹妹!

那种恐惧是对事态发展的无能为力,那是一种面对强大竞争对手却无力抗争的巨大的恐惧。心里的恐惧像一个魔鬼在咆哮,好像一场抢劫和灾难再一步一步慢慢逼近,自己,却已经慢慢失去了防御的力量。

周泽见凌东舞如此大哭,下意识地想伸手安慰她,想想又缩回手,完全不敢看凌东舞的样子,他就像一个闯了滔天大祸的小孩子,畏畏缩缩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周泽,我害怕,我害怕!”凌东舞如同小孩子一样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凌东舞的声音异常软弱,模样不堪一击,周泽忽然下定决心般,伸手抱住她的肩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彷佛她是一个十分疲惫的孩子。

这个时候的周泽,完全是气血上涌,她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自己,她除了找自己倾诉她的委屈上下,还能找谁?他想,自己是她的‘哥哥’,是她的‘哥们儿’,就让她依靠着自己痛痛哭一场吧!

凌东舞终于哭的有些累了,身体还因为哭泣在不由自主的悸动着,借着晕黄的灯光,周泽可以看她扇子似的睫毛偶尔晃动一下。

“周泽,萧昊天和萧映月的感情一直很好吧!”凌东舞轻轻的问道。

“他们,他们是兄妹吗,从小一起长大,映月自然依赖大哥的时候多些,现在萧老王爷又没了,大哥……大哥多照顾她些,也,也没什么!”短短的两句话,被周泽说得磕磕巴巴,他都想打自己的嘴巴,这种话,连骗骗自己都难,更何况是安慰凌东舞。

“是啊,他们兄妹的感情真的是太好了!”

周泽看着凌东舞的神情,突然想起多年前在乌口城里,因为萧昊天接楚腰进府,她也是这样凄然绝望,匆匆数载,岁月无声,而如今,同样的事情仿佛重新来过。他心中如同擂鼓一般,轰鸣不已,而且还有些莫名的害怕,“凌丫头,你可别犯傻,你在乌口城时,冒冒失失的离开大哥,你说你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最后不还是画了个圆,又回到大哥身边了。”周泽这个人很是不懂女人心,尤其不会安慰人,说出这样的话,如同在揭凌东舞的短处一样。

他不说这些还好,一说这些,如同火上浇油,凌东舞忽的一下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两眼如同要喷火一样看着周泽,吓得周泽一缩脖子,“是啊,连你也开始嘲笑我了!我是没有志气,兜兜转转,最后还是靠萧昊天存活下来,当初装出一副三贞九烈的样子离开,到头来还不是要回来!仰人鼻息,在萧昊天的身边讨生活!”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泽焦急的连连摆手,看着凌东舞带着泪水晶亮的眼睛,里面却带着一簇危险的火焰,“我是说,我是说……凌丫头,你做人不能太执着,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是如此,哪个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就说你的那个紫城哥哥,你口口声声的与他生死相依,你为了他不惜与我们为敌,到头来他还不是同样的又娶了别人!”

放眼天下,真要有什么一夫一妻的模范恩爱,却是难如登天的。这已经跟操守无关了,而是社会风俗本来如此,合理合法也合乎情。

将领尚且如此,何况皇帝!

周泽真是愚蠢,他的这番话,哪里是劝慰凌东舞,是在往她的胸口生生的插刀子,凌东舞因为喝酒泛着红晕的脸霎时惨白,原来自己所有的狼狈、失败,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在嘲笑自己!狠狠地嘲笑自己是个求仁偏不得仁的傻女人,虚荣笨女人吧?他和萧昊天都是亲眼目睹自己选择的终身依托生死相随的‘良人’,娶了别的女子,江山美人同时在手,欢天喜地的过日子,而自己最终沦为他们的笑柄。

凌东舞看着眼前的周泽,见他笑看着自己,目光中充满同情和担忧,她如同被人狠狠的打了一耳光,屋里虽然温暖如春,可是身上却是凉飕飕的,如坠冰窖,四面楚歌。一股怒火在心里燃烧,胸口激烈起伏,好一会儿,凌东舞才说道:“你是在笑话我吗!”

/A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