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东舞听萧昊天如此的妄自菲薄,心里更是难受,想要说自己是因为惦记他,牵挂他,所以才来看他,但眼前出现了穆紫城英武的笑脸,是啊,她现在已经是穆夫人了,千里迢迢的来看萧昊天,已经是逾越了身份,怎么可以在说还惦记他,牵挂他的话,她于是默认一般对萧昊天一点头,将杯中的酒喝下去。
萧昊天见她默认只是感激同情自己,眼中对凌东舞最后的一点儿期待顿时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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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凌东舞一早起来后,虽然还是觉得有些感冒后的头晕无力,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她一时冲动跑来看萧昊天已经是莽撞了,如果再在这里多日不走,更是不对了,要知道自己现在是穆紫城的夫人,和萧昊天孤男寡女的呆在一起,把穆紫城放在什么境地上了。
凌东舞换好男装,打开房门,寒冷的北风哗哗的就吹了进来,打在脸上,隐隐生疼,仿佛连心扉也打颤了起来。屋外在飘着大雪,北风如吼,斗篷的下摆被风吹的不停的甩动。她呵了一口气,瞬间化作白白的一团。
萧昊天此时负手立于廊上,看着眼前的大雪,听见凌东舞推门出来,见她已经换好男装,似要远行,无奈的苦笑一下:“凌丫头,不是本王要留你,是这大雪要留你。”
凌东舞自然知道,如此漫天飞雪,自己是走不了的。干脆爽的说道:“如此好的雪,如能会上二三好友,对雪饮酒,那才有趣。”
萧昊天听她这么说,是既喜又忧,喜的是她没有执意离去,忧的是她说的两三友人是谁,难道她想见的是周泽。
于是试探着问道:“要不本王派人下山回城,看周泽有没有时间,把他叫来和你小聚。”
“好啊!”凌东舞拍手乐道,其实她很喜欢和心性直率的周泽在一起,但随后转念一想说道:“还是不要了,这么大的雪,这么冷的天,他还得赶过来,太辛苦了!”
萧昊天听她这么替周泽着想,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勉强笑着命人预备酒宴。
凌东舞见庭院中大雪积了很厚的一层,有侍卫把门口的雪扫得干干净净的。凌东舞一时兴起,撺掇着萧昊天和他一起堆雪人。
萧昊天在身边众侍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竟然笨手笨脚的和凌东舞一起堆起了雪人,两人边说边笑的堆起一个胖乎乎的雪人。为哄凌东舞高兴,萧昊天还回屋找了一见红衣服,给雪人穿上,凌东舞跟着起哄,说这件红衣服一定是萧昊天结婚时穿的喜服。
萧昊天见雪人堆的憨态可掬,让凌东舞脸上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笑靥,清澈的眼睛扑闪扑闪。她说什么他也不恼怒,只是淡淡地训了她几句,可是他漂亮的凤目却盯着凌东舞堆起的雪人,凌东舞知道,他其实是喜欢自己堆的这个雪人的。
因为凌东舞知道走不了了,索性真的就开始吃菜饮酒,喝到最后,她只觉得酒酣耳热,忽然道:“没想到咱们还有这样的机会在一起喝酒。”
萧昊天心中难过,笑了笑:“这就是世事无常。”
凌东舞此时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虽喝了酒,眼中却更显晶亮,突发奇想的说道:“王爷这里有没有笛子,我想吹笛子。”
萧昊天毫不意外的微笑点头,“有的。”然后亲自站起身,去隔壁的书房翻弄了一会儿,不多时拿出一支笛子,凌东舞见笛子很是熟悉,细看之下,正是自己曾经用过的那一支,没想到萧昊天还留着,并且带在身边。
她只感觉心神激荡,努力的平伏一下情绪,对萧昊天说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吹奏了,即使不好听,你也要将就着听。”
萧昊天含笑点头,注视着她。
还真的被凌东舞说中了,因为多年没有吹奏,一开始吹的时候,连连的跑音,连不懂音律的萧昊天都听出来了,脸上强忍着笑。
摆弄了半天,凌东舞终于找到了调,一曲《化蝶》轻轻柔柔的奏出,萧昊天此时的心情在听这首曲子,更显宛转,飘渺迥然如同仙乐,和了自己落寞的心境,不由听的痴了。
一曲吹罢,凌东舞放心笛子,期待的看着萧昊天,问道:“怎么样?”
“好听。”
“你骗我,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好听。”凌东舞真的觉得自己吹得不怎么样。
“本王怎么会骗你,这是本王听过最好听的笛声。”萧昊天无比真挚的说道。
凌东舞因为喝了酒,反应也变慢了,嘿嘿傻笑两声,微醺中禁不住以筷击壶,轻声唱起歌来。
萧昊天看着眼前的凌东舞,双颊殷红,眼波横流,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当年一样,想起她向来亮若晨星的眸子,飒爽的姿态,夏天穿堂而过的凉风,想起她小女儿的娇态,温柔得像春雨的片刻,心中霎时泛起无限爱怜。
仿佛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改变,唯一改变的,也是最重要的改变只是二人的关系,已经从当初的亲密无间,变的客气有礼。自己曾经拥有的幸福乐,如今都已经远隔了万水千山,再也无法企及。
黄昏时分雪下的更大了,扯絮般落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凌东舞从窗纸向外一望,近处的屋宇、远处的天地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丫头侍候她洗脸盐漱,又换了衣裳,丫头给她穿了一件月白银狐里子的大氅,道:“姑娘,王爷在外面等你,说是后院的梅花开了,等你一起去看。”
梅花开了,在大雪天了看梅花,还真的是浪漫啊!凌东舞满心欢喜的雀跃走出房间。
果然萧昊天站在门口的廊下等她,同样的玄狐大氅,只衬的他长身玉立,英武如神,一双看向她的微蓝眸子深似大海,如能溺人,唇角犹含笑意。
外面的雪小了,如椒盐如细粉,零零星星撒落着,侍卫们早把通往后院的道路扫出来,萧昊天走在前面,带着凌东舞一起往后面走去。拐了一个弯,凌东舞才发现后面别有洞天,湖石堆砌的假山,庭台楼阁皆如装在水晶盆里一样,玲珑剔透。假山迤逦,掩映曲廊飞檐,湖池早已冻得透了,被大雪覆盖上了。
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扑面而来,原来是树株寒梅,争相怒放,寒香凛冽,枝桠节节分明,在这白雪里,仿佛满天满地都是梅花。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凌东舞看着眼前的梅雪交映,痴痴的念道。
萧昊天却没有看梅花,只是看着凌东舞,白雪在晦暗的冬日晨光里折射着奇异的光芒,映在凌东舞白玉般的面孔上,她穿着白色的银狐斗篷,白色的狐皮毛领围着她的脸,越发显得她的小脸白皙的几乎透明,她此时看着梅花,如痴如醉,好像觉得雪光刺目,微微眯着眼睛。在萧昊天眼中这白茫茫的大雪,艳艳红梅,都如虚设,全世界只剩下眼中的她。
第二日,大雪出晴,凌东舞知道不能在耽搁,再次收拾包裹,准备离去。忽然隐隐约约的听见山下传来阵阵炮声。
她回身紧张的问身边的侍女:“可是山下在放炮?”
侍女笑着回答:“是在放炮,但是在放鞭炮。”
“放鞭炮?!”
“对啊,今天是农历年啊!咱们这里因为在给老王爷守灵,所以没有放鞭炮,也没有挂灯笼,难怪姑娘把过年的日子都忘了!”
原来今天过年,凌东舞还真的是把这个日子忘了。脸上一呆,也不知道穆紫城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如果他不是忙着出征,这还是他们成亲以后的第一新年,其实自己现在应该陪在穆紫城身边的,可是竟然来到了萧昊天这里。
想到萧昊天,凌东舞问道:“你家王爷呢?”
侍女犹豫了一下说道:“王爷今天早晨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出门看天气,见雪停了,天空放晴,立刻就变了脸。也没有吃早饭,一个人去老王爷的寝陵了。”
凌东舞想了一会儿,把手里的包裹放下,自己既然都来了这里,何不同萧昊天一起过了这个年在走。一想到大过年的,被夺去兵权,死了父亲的萧昊天要一个人形单影只,孤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景山之上过年,她就于心不忍。
既然如此,自己就好人做到底,陪他过一个年又如何。凌东舞披上玄狐斗篷,让侍卫带着她去找萧昊天。
沿着屋子西边被打扫干净的青石路,过了一道垂花门,凌东舞就看见了萧宏图高大庄严的寝陵,和站在他寝陵前,默默而立的萧昊天。萧昊天一道欣长的白影,如明月霁光,鹤立鸡群地站在几个侍卫中间。
山林寂寂,偶有不知名的鸟哀啼数声,旋即而去。凌东舞一步步的踩在青石路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萧昊天耳聪目明,立刻转过头来,见自己面前的凌东舞外披玄狐斗篷,里面穿着女式的衣袄,流云水袖,身影窈窕,摇曳的步步生莲一般向自己走来,如同寒冬中最美的一支花,迎风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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