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槐花林。
宁良的身高当下和柳如烟差不太多,搂着如烟的芊芊细腰,两人缓行散步。
“公子可知道,这槐花,是可以吃的。”
“哦?可以吃吗?”
“对啊!当年我从蜀中逃难至此,路上见过陇右百姓,用槐花和面,蒸成馒头食用。我还吃过,味道不错呢!”
“是吗?那看来郃阳百姓生活还不错,否则这处槐花林的话,早就被吃光了。”
又想起如烟所说“蜀中”,心说那不是就是四川吗?于是随口问道“如烟你的家乡,是不是有很多大熊猫……哦……就是食铁兽?”
“公子所说,可是白熊?毛色黑白相间,似熊而温顺,女皇武曌还曾送了一对给日本?”
“武曌送了一对给日本?”宁良有些吃惊,心说还有这事吗?大熊猫这么早就作为国宝进行文化交流了?“你说的白熊,是不是爱吃竹子、竹笋?”
“是啊。不过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在书里看到过。但是好像白熊不只是我们蜀地有呢,陇右、荆襄之地都有白熊出没!说实话,我也想见见这长得像熊,但是憨态可掬的家伙呢!”
宁良“嘿嘿”一笑,只知道四川有大熊猫,但不知道原来陕西、湖北等地方现在也有这个东西。其实自己前世倒是在动物园见过熊猫,抱着竹子“咔哧咔哧”咬的飞快,虽然人畜无害,但咬合力绝对惊人。
竹子?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竹子,竹子可以啊!
“如烟,本地可产竹子?”
“啊?郃阳好像……不产竹子?”
“哦,无妨,无妨!”宁良一脸的激动,“我们回白府。”
宁良和柳如烟回到白府,宁良匆匆和白福敬交代几句,又管人要来笔墨纸砚,便一头钻进厢房,忙碌起来。如烟就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盯着宁良在纸上画着什么。
天色渐晚,如烟又为宁良掌上了灯,拿了把蒲扇,站在背后轻轻为他摇着。如果不是宁良过于投入,一定会为当下这个场景心中一荡,红袖添香,夫复何求。
一直到入夜,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宁良终于完成了他的“大作”。如烟大概可以看明白他画的,应该是矿井的模样,还密密麻麻地标注了“井巷”、“支护”、“导气管”等字样。
小心翼翼地吹干,宁良心满意足地笑了。
“公子可是已经想到解决‘瓦斯’的办法了?”
“那是当然!”宁良脸上的得意之色毫不掩饰,虽然活脱脱是个傲娇少年,但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一时间也令得如烟沉醉。宁良兴奋地和如烟讲起自己的构思,如烟虽然听不太懂,但丝毫不影响满脸的崇拜和眼神中炙热的爱意。
“公子,白老爷派人送来的饭菜凉了,我去热一下,公子还未用晚饭呢!”
“好,好,好!”宁良一边回应,一边又看向自己的图纸,不时往上添上几笔。
五天后,白福敬遵照宁良吩咐,从陇右砍伐拉回来的上百根巨型毛竹到了。
拗不过柳如烟的软磨硬泡,宁良带着她,和白福敬再次来到矿上。
叫来了矿上的执事在旁学习,宁良指导着工人将巨竹凿通中节,通过风路井巷插入矿井中的煤层上部,利用瓦斯比重轻于空气,集中于煤层上部的规律,通过竹筒引导排出矿井。当然,排泄口离矿井和矿工们居住的地方都很远。
派出的另一队人,在黄河岸边收集的十几个羊皮筏子也运到了。宁良命人将羊皮袋拆下来,里面的空气排出,套在竹筒排气处,很快一个个充满了瓦斯的羊皮袋就就鼓起来了。
百十个个充满瓦斯的羊皮袋充满后,那竹筒中还“滋滋”冒着气,宁良心说,这煤矿中的瓦斯含量,还真的是不少啊!
跟执事及矿工们交代不要靠近这个排气处,命人将此处加高,以免人误吸瓦斯而发生危险。又交代人将百十个充满瓦斯的羊皮袋运回白府,放在院落外空地,派专人值守,不可以有明火靠近。
忙完回到白府,已经是傍晚。
宁良的一番操作令白福敬不明所以,但大体上知道,这是将矿井中的“毒气”排出,等“毒气”排干净,就又可以下井干活了。一时间对宁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开始嚷嚷着要去看热闹的柳如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站了一天的累的她连饭都顾不上吃,回屋倒头便睡。
晚饭席间,宁良和白福敬少不了一番推杯换盏。酒桌上宁良提起,自己想要用这些装在羊皮袋里的瓦斯做些实验,然后过些时日就要离开。虽然不知道“实验”是什么意思,但白福敬还是拍着胸脯保证全力配合。只是听到宁良再次提要离开,暗暗握了握拳头,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一早,宁良便从床上爬起,吃过早饭,兴冲冲带着柳如烟,乘白府的驴车朝县城而去。一进县城,直奔铁匠铺。
铁匠看着宁良递过来的图纸皱着眉思考了半天,还是在宁良的耐心讲解下,才慢慢知道图纸上的物件该如何打造。
付过定钱,宁良让车夫在原地等候,拉着柳如烟的手,四处闲逛起来。
这郃阳县城,比不得汴梁繁华,但是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也极为地热闹。
“哎呀,这个簪子好看。”如烟指着街边摊上的一个铜质掐丝镶珠的发簪说道。
“买!”宁良豪气地大手一挥,“多少钱,老板?”
“哎呦,这位姑娘可真有眼光!”小贩谄媚地迎着笑脸,“这位公子,此发簪名曰‘牡丹朱玉簪’,用的是上好的掐丝工艺,镶的是东海产的红珊瑚,可是稀罕玩意!”
“多少钱?说——”
“需得五百文铜钱。”
“什么?抢钱呢?”如烟吃惊道,“二百文行不行!”
“成交!”像是怕如烟反悔,小贩忙不迭迟地把那发簪包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宁良瞬间脑门冒出黑线,这是被当做冤大头宰了啊。
“哎呀公子,不要买了。”如烟也看出了这里面的门道,明白这发簪不值这些钱,“咱们还是走吧,我忽然又不喜欢这簪子了。”
小贩一听这话,哪里乐意,“啊?别不要啊姑娘,实在不行我再便宜一点?一百八十文?一百五十文?”见如烟依旧不为所动,一拍大腿,“这样,一百文!就当是我今天开张了!”
如烟不着痕迹地递了个颜色,宁良自然是心领神会,“好,一百文,本公子就勉强收了吧!谁让我家美人喜欢呢!”一副纨绔公子哥的嘴脸,引得如烟捂着嘴“吃吃”笑个不停。
这一笑,百媚千娇,竟是让那小贩一阵恍惚。
同样恍惚的,还有街对面带着几个小厮闲逛的,一个真纨绔。
纨绔名唤朱子钰,郃阳县的铁匠铺,五成都是他家的产业。
朱家是郃阳有名的大户。因其父亲与朝中将领相识,朱家每年光是接朝廷兵器的订单都接到手软,更别提每年偷偷走私给北汉和契丹的铁器,更是让朱家赚得盆满钵满。
肥头大耳的朱子钰在街对面看柳如烟看了许久,跟身边小厮评头论足,直夸如烟妩媚动人。后来如烟那一笑,更是勾得朱子钰魂都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眼看两人买了簪子要走,朱子钰对着身边人使了使眼色。
一个小厮心领神会地走上前去,“嘿嘿,这位姑娘,我家公子,想请姑娘赏脸吃个便饭,不知道姑娘可有时间?”
正沉浸在砍价,外加心爱的人赠送礼物双重喜悦当中的柳如烟,听到这样孟浪的话,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一瞬间脸色便阴沉下来,生硬回绝道“没时间!”
“嘿——我家公子相邀,还没有谁敢拒绝的。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朱家的人!?”
“朱家?哪个朱家?回去告诉你家朱——”宁良眉头微皱,故意拖长了‘朱’的发音,“朱公子,说了不去就是不去,莫再纠缠。”
柳如烟听到那小厮说朱家,心里咯噔一下,“可是铁匠世家,朱家?”
“哼!算你有点见识!没错!怎么,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小厮双手叉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但是显然没有听出宁良话音里的调侃。
宁良脸色变冷,“说了不去便不去,啰嗦什么?什么‘猪’家‘狗’家的,就是‘牛’家的,也不行!”
“啊?你竟然敢骂我家公子是猪?臭小子你知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怎么,你不会写?用我教你吗?”
眼看两人就要起冲突,如烟心里更是一沉,她知道小厮所说朱家是哪个朱家,也知道朱家是这郃阳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听说更是和官府有着关系。生怕宁良吃亏的她,忙拉着他的衣袖低声道“公子,那朱家恐怕我们得罪不起。还是不要和他们冲突,我们快些走便是。”
小厮显然听到了柳如烟的话,一脸的得意洋洋,“知道我们朱家得罪不起就好,识相的,就跟我们公子走。否则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间,肥头大耳的朱子钰也已经凑了上来,对着先前那小厮训斥道“叫你来请姑娘,怎么这么无礼!”转而对着柳如烟谄笑,“姑娘,不知道姑娘芳名?可否与姑娘,一起吃个便饭?”
柳如烟皱着眉,别过脸去不愿意答话。
宁良脸上的神色愈加冷了,转而气急而笑,“这位想必就是朱公子了?”
见宁良说话,朱子钰一脸的不耐烦,“你又是何人?我和这位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
“啊,我啊?我就是一个小跟班。我家小姐生性淡漠,不爱和陌生人说话,一般人都让我代为答话。”宁良一脸的戏谑。
“臭小子,我们朱公子是一般人吗?轮得着你说什么话?”一旁的小厮插嘴道。
虽然那朱子钰一万个不相信宁良的话,但还是不愿意在美女面前失了风度,眼神横了一眼刚才说话的小厮,强忍怒气问道“那这位小哥,敢问姑娘芳名?”
“你说你这人,也不先问问我叫什么名字?”
“哼!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复姓耶律,单名一个野字!”宁良的表情有些戏谑。
“你……你是契丹人?”
“啊对,我是契丹人。”身旁的如烟听到宁良这般说,一脸的疑惑,但是也不便多问。
听到宁良肯定的回答,朱子钰惊出一身的冷汗。眼前之人自称姓耶律,难不成是契丹皇室?自己家族常年走私武器到契丹,是极大的一笔收入,若是得罪了契丹皇室,岂不是?
想到这里,朱子钰忙换上一张谄媚的笑脸,低声道“误会,误会!早知道是耶律公子大驾光临郃阳,我打死也不敢……不敢孟浪这位姑娘啊!”
宁良不置可否。
“不知道耶律兄到此,所为何事?是又要购买铁器?我记得上个月不是刚刚订购过吗?而且每次不都是使者出面,怎么敢劳烦耶律兄亲自出面?”
见宁良还不说话,朱子钰试探性地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莫非……莫非是要有什么行动?要……要兴兵南下?耶律兄放心,我朱家,永远是契丹的好朋友!”
听到对方的话,宁良都开始有点佩服他的想象力了。前后一联想,心中暗骂这朱家真的是不折不扣的“汉奸”,而这朱子钰,更是铁杆。
想到此,不想再纠缠下去的宁良笑吟吟说道“我到此地,切莫声张!”
“明白,明白!”
“为了不暴露身份,你就不要叫我耶律公子了。叫我叶公子就行!”
“好的,叶公子!遵命,叶公子!”那朱子钰一脸的谄笑,肥肉颤抖不已。
宁良装作熟络的样子,手攀在朱子钰肩上,“你看咱俩这么投缘,不如就直呼其名吧!你叫什么名字?”
“承蒙公子不弃,在下名叫朱子钰!”
“哦!朱子钰,好名字。这样,子钰兄,你年长我几岁,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叫我叶野就行。”
“叶公子哪里话,在下岂敢?”
“叫你叫你就叫,哪那么多废话!”
“呃——叶野?”
“哎,这就对了!再叫几句。”
“叶野?叶……”感觉到不对劲的朱子钰脸色慢慢变得铁青,“你……你耍我?”
“哈哈!哪里耍你了,乖孙子。几声爷爷叫的不挺开心的?”
一旁的柳如烟已经笑得花枝乱颤,但也难掩脸上的担忧之色。朱子钰身后的小厮,竟然也有憋不住笑出声的,被朱一个眼神瞪得不敢再造次。
“好啊!臭小子,竟然敢耍我。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打!”
身后小厮还未来及反应,宁良手扶朱子钰,跃身而起,在空中踢出去十几脚。宁良双脚落地,一众小厮也纷纷躺倒在地,“哼哼呀呀”呻吟个不停。
“你敢打我的人!?”
“不光敢打你的人,我还敢打你呢!”说着便是一个拳头落在朱子钰的脸上。
“你敢打我?”从小未吃过亏的朱子钰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打的就是你!”又是一拳落在朱的脸上。
宁良也不再废话,一拳接一拳打在朱子钰的脸上,十几拳下去,眼看朱已经是“猪头”模样。这还是宁良留手了的结果,否则的话,恐怕朱子钰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有小厮挣扎着起来想要去报信,宁良一脚踢在那人后脑勺,登时昏迷躺下。其他人见宁良恐怖如斯,下手又“狠毒”,纷纷躺在地上装死,谁也不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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