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受激失忆

匕首正中巨蟒的左侧瞳孔。

绿色的鲜血顺着手柄滴落,溅在泥土上,彻底激发起了巨蟒的凶性。

它咆哮着甩尾,快速地攀援至人群这一侧,凶唳的牙齿咬住那落在最后的侍卫,朝着他的后腰用力地咬合——

“啊——”

侍卫惨叫一声,转身想要反击,可一人之力,怎么敌得过长约几丈的巨蟒?

那手刀还未劈下去,已被张开血盆大口的巨蟒吞掉头颅,他挥舞着双臂想将自己从巨蟒的嘴里挣脱出来,可任他再怎么竭力,都无法睁开那死亡的深渊,在哀嚎和绝望之中,被巨蟒吞入腹中……

从兰溪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那巨蟒蟒身因吞噬巨物,而不停地扭动,起伏,凸一快凹一块……

而后,渐渐归于平静。

被它吞吃入腹的侍卫,已被毒液侵染,昏死在腹中了。

巨蟒那发黄的竖仁,伴随着那巨大的蛇头,还有往下滴着鲜血的尖牙,缓缓转动,凝在兰溪这边。

“跑啊!”

侍卫如梦初醒,没工夫再和兰溪纠缠,彼此对视一眼,朝洞口狂奔而去。

那瘦小的男子看着虚弱手下,跑起来却麻溜极了,几个阔步,已冲到最前方。

兰溪怎会饶过他们?!

脚下生风,挤进那侍卫中间,朝其中一人的膝上狠狠踹去——

“贱人!”

那侍卫怒骂一声,闪避不及,摔在杂草丛生的地面上,脚腕处咔嚓一声,骨节俱断。

紧追而上的巨蟒,快速地咬住他的左腿,将他往后拖拽而去……

不过,巨蟒并未将这侍卫吞食。

因为吞食需要时间,而巨蟒此刻的主要目的不是果腹,而是为了将今日这几个扰它清净的爬虫给虐杀在此地!

巨蟒用蛇尾勾住那侍卫,往身后的石壁上重重甩去——

这一甩之力,有将近十石!

那侍卫浑身上下的骨节段段碎开,如同被剥开的竹节一般,一寸寸断裂,骤然的剧痛让他连呼痛声都发不出来,他双眼一翻,竟直接断了气!

背后的动静兰溪根本没时间回头详看。

但剧烈的响动还有那纷纷坠落的石头,让她知道那侍卫已凶多吉少。

几个呼吸间她便借刀杀了两个侍卫,心头畅快的同时,又忍不住担忧。

这巨蟒的凶性已被激发,她能活着从这蟒蛇的口中逃出生天吗?

余下两个逃命的侍卫,见兰溪如此无耻,眨眼间便害死了自己的一个兄弟,心头大恨。

有样学样,互相推搡着,想将兰溪踹到他们身后,可那手掌在即将抓住兰溪时,兰溪突然扯下来自己的黑色面纱,露出素白无脂粉,月明堪国色的五官。

侍卫愣住。

平生哪见过这般样貌的女子!

兰溪早知自己的相貌,对天下男子是怎样的诱惑,从前她都不屑的,因为她有家世有背景有才华,哪里需要靠这张脸?

可危难之下,这张脸,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比如此刻。

趁他们愣神的功夫,兰溪冷笑一声,将那面纱扔到二人的面上,而后头也不回地朝那瘦小男子追去。

就在她一脚跨出洞穴的时候,背后传来男人的惨叫声。

兰溪眸光微凝。

看样子,这两人已是凶多吉少……

兰溪抬头,看着那瘦小的男子三下五除二便跃入丛林之中,将身形隐没后,心底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只怕——

下个死亡的会是她了!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

兰溪眸光微转,定在那地上宽厚的蛇皮之上,眼底一亮。

有了!

她将那半干的蛇皮从地上拉扯起来,卷在自己身上,往里一套,屏住呼吸钻进蛇身之中。

巨蟒解决完那两个侍卫后,也快速离开蛇窟。

泛黄的瞳仁转动一圈后,艰难地分辨着属于人类的气味。

兰溪蜷缩在蛇皮中,甚至能感受到巨蟒那沉重的身躯,碾过自己蜕下的蛇皮,碾过她的手指,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半点动静都不敢发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萦绕在空气中的压迫力终于消散,巨蟒循着气味,往那矮瘦男子消失的地方潜去……

巨蟒虽然潜走,兰溪却仍不敢乱动,直等到四周又起了虫鸣声,她才从那蟒皮里面钻出来,迅速折回蛇窟内。

父亲应该是发现了她的踪迹。

所以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并未当场昏迷过去。

而是巴巴地望着洞口的位置。

直到——

看见兰溪褪

喃喃道。

“溪儿……”

兰溪快步来到父亲身边,抓着他那枯瘦的双手,声音哽咽。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

叶城。

萧信手中的长剑已刺入茅主帅的胸口。

再进一寸,便能入心脉,将其殒命在此。

萧信很想杀了此人。

要知道千百年来,羌族与中原之间,向来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这仇恨,是以边疆百姓的性命垫出来的。

他自小习武,领兵作战,深知这驻边军队最大的渴望,就是将这群羌族贼子灭杀干净,一个不留。

他也对这羌族人恨之入骨。

可……

“信儿!住手!”

姗姗来迟的赫连太妃,已整理好发冠和表情,快步来到院中,探手去夺萧信手中的长剑。

萧信死死握着,没让她拿走。

赤红的双目凝在那剑尖与胸口相接的地方,剑尖蠢蠢欲动。

危在旦夕,茅主帅吓得酒都醒了。

声音也变得尖利起来。

犹如那被掐着脖子的公鸡一般,惊恐地呼喊着。

“太妃娘娘!您忘了咱们商定的协议吗?你是准备卸磨杀驴吗?”

“还不快让这小子收手!”

“若我死在此处,羌族定与你们不死不休!”

赫连太妃美目中闪过轻蔑和厌恶之色。

若非还要用到这群羌族,她何至于和这群蛮荒之人虚与委蛇?

心中这般想着,可之后还要合作,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足。

赫连太妃厉喝一声,斥责萧信,“信儿,你若再不松手,是想跟母亲翻脸了不成?!”

“母亲虽然做法欠妥,但这么多年的生养之恩,全都不算数了是吗!”

萧信深吸一口气,眼底闪过挣扎之色。

最后,还是松开了手中的长剑。

瞥那羌族统领一眼。

“今日……且先饶你一条狗命!”

收回长剑,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羌族统领看着萧信离去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憋了许久,终于挤出一声抱怨——

“早听闻枢北王气量小脾气大……如今,总算是见识了!”

……

京郊。

五万将士已集结完毕。

领兵的将领都是提携上来的新人,骑在战马之上,将长枪横在身后,将军帽上的红色瓴羽,和那战旗之上的艳红血色,交织成一副鲜艳又刺目的画面。

萧长卿一身黑色战甲,领先于众人之前。

他手握缰绳,面色肃然。

一贯清冷矜贵的气质,在此情此下,变得肃穆而庄严,带着来自帝王的压迫感。

她看着那目之所及的远方,抽出身后的佩剑,指着前方绵延的群山,斩碎那搁置在架上的酒碗——

“戎马所召,愤之战之——”

“众将听令!集结围刺叶城——”

战旗在狂风之中,发出猎猎的响动。

那随帝亲征的将士们,在帝王的号令下,音声震天。

“战战战!”

“杀杀杀!”

烟尘四起。

密密麻麻的军队,如散开的扇尾一般,勒紧缰绳,追随着那一马当先的帝王,直奔西方……

……

紫禁城内,上到妃嫔居住的豪奢宫殿,下到太监侍卫巡逻的狭窄宫巷,人人都在议论着陛下亲征之事。

芝兰殿内。

青鸾和文妃平坐,她们二人中间,摆放着简单的果脯和糕点。

但二人谁都没有心情动用。

文妃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亲征,归期未定,命韦丞相监国……这皇城之内,岂不是成了韦家的天下!”

“你们需要尽快将信送给太后娘娘,让太后娘娘早日回京。”

“否则,万一韦安悬那老家伙作妖,折腾出什么动静来,咱们没有娘娘坐镇……只怕要受制于人啊!”

青鸾面色也异常凝重。

自娘娘走后,已近两月。

她日日将京城的讯息,宫内宫外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娘娘。

可并未等来娘娘的半点回信。

是娘娘出什么意外了吗?

不可能!

青鸾迅速斩断这个想法。

她对自家太后娘娘,有着盲目到近乎崇拜的信任。

娘娘英明神武,绝不会出意外!

心中虽然担忧,但青鸾却不能在文妃面前露怯。

毕竟文妃与芝兰殿,目前虽是合作关系,但这合作并不牢固,且难保往后这文妃会不会生出什么异心。

所以,千万不能让文妃知道娘娘的真实状况。

青鸾垂眸,学着兰溪的样子,掩去眼底的万千神色,理了理自己袖口上的刺绣,等情绪平复后,这才缓缓道。

“文妃娘娘莫要担忧,这些事,都在我们娘娘的掌控之中。”

“韦丞相虽然执掌朝政,可他只是一个皇室外人!若他真敢把他的手伸进后宫之内,只怕天底下文人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给喷死。”

“咱们如今的重点,并不在前朝韦丞相身上,而在后宫的韦妃身上。”

提起韦妃,文妃本就暗沉的面色,愈发晦暗。

素来以脾气好著称的她,也忍不住捶打桌面,以泄心头不忿之意。

“一个庶女,也不知道靠了什么办法,竟能得到陛下的宠信。”

“连升三等,成了四妃之一……”

“如今,更仗着陛下的宠爱,分走了一多半的宫权……”

“难不成她们父女俩真以为,这天下是姓韦不成!”

青鸾劝道,“既能得了陛下的青眼,说不定她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本事。”

“我们不能光盯着结果,得找出她为什么会得陛下青眼,找到原因,毁坏那个原因,便能达到我们的目的了。”

这是兰溪教她的。

做事要寻根,若根源找错了,无论做多少努力,都将是一番徒劳。

“谁知道靠什么狐媚子招数……”

文妃眼眸微眯,比出进宫时,多了些凌厉和算计。

“她做事向来隐秘……极难抓住马脚……”

“那便从宫人身上寻找突破口。”青鸾提议道:“她宫里那贴身大丫鬟……是哪里人?”

文妃明白了青鸾的意思。

“你放心,今日回去,本宫便差下人去撬咸福宫宫人的嘴!”

……

深山密林。

树影横斜。

兰父虽然人还清醒着,但饿了数日,虚浮无力,根本走不动这山路,全靠兰溪背扶着,二人的步伐才快了些,奋力往那月门之处逃去。

中间,路过了那一整排的茅屋。

蛇虫爬行的沙沙声,在这夜色中,愈发瘆人。

兰父趴在兰溪背上,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艰难道。

“原本他们是打算直接将我喂杀在此的。”

“这群小蛇虫虽然一顿吃不了多少,可一个活人埋进去,过三天,便尸骨无存了。”

“就在父亲我快被扔进那瓦罐之中时,你妹妹开口救了父亲一命。”

“如今你也在王府,想必那王氏众人,也叫你见絮儿了吧?”

兰溪缓缓点头,又摇头。

“确实是絮儿。”

“只是……”

“絮儿失忆了。”

兰衡补足了兰溪后面的话,说起这一个多月来的波折经历。

“到了扬州后,我便马不停蹄地去各处搜查絮儿的下落,调动了兰氏在南方所有的关系,最终,在一家拍卖行寻到了絮儿的音息。”

“盛京拍卖行。”

兰溪补足了父亲后面要说的话。

“你怎么知道——”

兰衡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并未沉浸太久,而是继续道。

“当时,絮儿是被拍卖货物。”

“拍卖行那幕后混不吝的老板,要价千金。”

“就是万金,父亲也得把絮儿给拍回来啊!”

“可是……”

兰衡长叹一声。

“我千算万算没算出来,絮儿……竟然因为受激,而失忆了!”

“交了钱,就在我准备将絮儿带回京城时,絮儿却反手将我敲晕,并将我移交给王氏的人。”

“之后,竟告诉我,她不叫兰絮。”

“她自称是王氏的孙子女小辈,此番表演,只为将我迷惑,本以为不会成功,没想到却这么顺手。”

“她有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