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日早饭见到谷尾,发现他脸色相当难看,两眼通红附带黑色外框,一看就是欲求不满外加彻夜失眠的现象,看他将满腔愤怒转而发泄于青菜汤面,直用筷子将面条戳成面糊也不见他消停,两个鼻孔仍是大张着直往外喷粗气。
与他景况截然相反的是他兄弟鱼头,那吃的叫做一个欢实,惊见他用筷子夹起一大缕面条,高抬手臂向空中径直拉起,还在筷头上快乐地抖几下,然后一鼓作气,哧溜哧溜全吸进肚里,声音大得像喂猪,一海碗面条没让他挑几筷子就吃完了,一擦鼻尖滴下的汗水,紧接又是一碗,依他这吃相,八成他八个上辈子都是被饿死的!
埋头一边瞅他们一边吸面条,我的表现算是我们三个中比较正常的一个。可一想起昨晚那个……诶?那个孩子叫什么来着,我竟然忘问了。那是个什么小孩啊,简直是有娘生没娘教,生得一副那么好的皮相怎么就不学好?!
算我倒霉!只是,一想起那张阳光下睡眼惺忪的脸,那张粉红细嫩的漂亮脸蛋,是个人都会觉得他很美丽吧!想到这,又不由替他觉得惋惜,那么漂亮的孩子,要是跟着和尚们好好修身养性,认字读经。长大后的他,一定是个一表人才,学术五车,迷倒万千雌性的雄性吧!然后再取个好人家的女儿,生几个漂亮孩子……唉!本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人生啊!可,怎么就这样了?性取向有问题不说,还喜欢勾引男人,看来造物主的趣味,是我等凡人所无法理解的。
不知不觉自己越想越远,这还是我头一次花这么多脑水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不过与其再去想他,不如关心一下谷尾,那孩子说他昨晚爬错床,这要真是爬到主持床上,我也好早跟别人道歉去,人家对我们可真是没话说,好吃好住的伺候着,我们可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来。
推了推对面的面糊,笑着说道:“兄弟,你昨晚被人阉啦?脸色这么难看?”
谷尾是个对朋友憋不住事的人,听到我起了话头,一拍桌子就骂了起来:“他妈的!我跟你说,你兄弟我昨晚被人耍了!那个死小孩,没想到他相貌和心肠是对立的,老子对他那么好,连在美人堆里摆造型的扇子都送他了,结果呢!他妈的!”
打断谷尾难听的骂娘,我想听的是重点:“诶诶,别骂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竟然连扇子都送他了,怎么?打算以后从良,跟着他去做和尚啊?”
“我跟你说,说起昨天晚上,那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我跟他本来说的好好的,我晚上去找他,可老子按他指的地方半夜进了他的房,浑身扒得精光后又摸上他的床。结果,摸了半天我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下面有毛,这上面也有毛呢?我知道那小孩没剃度,可这上面的毛摸起来也不像头发啊!后来老子找了个火褶子点灯一看,妈的,竟然是主持!老子当时头皮都麻了,格老子的!是觉着怎么皮松肉跨,原来!原来……完了,我不活了,啊~~!我的一世英明啊,这要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啊……”
谷尾说到痛心处,竟扑在桌子上捶胸遁足嚎啕大哭起来。他这人生平最痛恨两件事,一是被人骗,而是被美人骗!如今他被那神仙似的小沙弥骗到这种地步,也难怪他要死要活了!
心中窃笑不止,觉得他是活该,但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强忍住笑还是忍不住要打趣他:“这有什么好哭的,你好歹还摸了把主持呀,话说主持的皮肉虽是松垮了点,可那也不是人人都有福气摸到的啊!嘿嘿,你算是捞着了,这要日后主持若修成正果,成了佛爷,那你小子岂不成了唯一摸过佛屁股的凡人了?!哈哈哈,那还不够你牛叉呀?”
“放屁!”谷尾把石地当成我的脸,狠狠朝上面啐了口:“那老不死的要能成佛,老子就能浑身长小鸡鸡。”谷尾说着,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见我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看了看外面,确定外面没有人偷听后,一把拉过我衣领小声说道:“我跟你说,你当时是没看见,那个老不死的简直是个死变态。我发现认错人,本来穿起裤子都要走人的,可那老不死的竟然抓住我不放,非要我再来一次!我当时那叫一个誓死不从,奋力抵抗啊,可我瞧他那么大年纪了,又不敢下狠手将他往死里打。可没想到啊!我好不容易挣脱他,都走到门口了,他突然冲上来硬生生的把我胸毛扯下一大片,还他妈的放在鼻子跟前儿死命闻。我靠!老子现在想起那张老脸就想吐!还有,我胸口现在都还疼呢!那么大一片啊,我的粗旷,我的威猛,我的……毛啊!全没了!呜……这要我以后脱了衣服,还拿什么去撑场面啊!我的毛啊……呜……”
“喂!正吃饭呐,不要老是毛啊毛的行不行,恶不恶心啊你!”一脸鄙夷的看着他,我只想说一句话,我不认识他。
想不到在他的脑子里,一个男人脱光衣服后,竟然要靠胸毛来撑场面!我倒!那下面的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扇风的!?
“这你就倒胃口拉,你要是摸过主持下垂的老南瓜屁股,我估计你能呕得一年都不想吃饭??”谷尾胸中愤怒难平,又是几口唾沫叭在地上,嘴里还恶声恶气直嚷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摸了主持的屁股。
不再接他的话,闷头吃面,难道那孩子说的是真的,主持真是变态的?不可能!揉揉发紧的太阳穴,觉得自己为这事想太多了,我对这间寺院而言不过是路人甲罢了。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谁下得了手啊!哎呀!真是操心操到佛祖那去了,管他谁真谁假,吃完面条我走我的路,他念他的经,以后老死都不可能再有交集。
吃完早饭告别主持,他们十分客气,言语间好似十分抱歉没有将我们伺候好,临走前还送给我们很多干粮,看到这么热情周到的主持,更是觉得那孩子是冤枉他了。
临出庙门发现三人队伍里少了个人,谷尾不见了。问他兄弟,鱼头山一样的身体立在我后头,结结巴巴废了半天功夫才说清,原来他兄弟去找那好看小沙弥讨扇子去了。
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看来还是得亲自跑一趟了。
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谷尾,连他昨完住过的房间的和那小沙弥住的地方也都找过了。其他和尚也在帮我找,无意中走到寺庙荒废已久的后院,看到这里杂草丛生,想着谷尾可能不会在里面,可还是翻过上锁的院门。猫喘
穿过一条古旧长廊,忽然闻到一声沙哑痛苦的叫唤,从一处角落里的破房子里传出来。
“……后背长疮、骨脐眼流脓,只知道走男人后门的死秃驴,有本事就弄死我,有本事就别一群一群的来压老子,有本事就吊老子一辈子。混蛋!你们今天要弄不死我,老子迟早一把火烧光你们……那狗屁的什么将军,他下面站不起来关老子什么事,你们以为人人都跟你们一样,一天到晚只知道冲男人后门的吗……咳!咳!死秃……咳咳……”
奇怪!那声音好熟悉,从门缝里一看,立刻被眼前所看到的景像惊呆。
里面骂人的不正是昨完被我赶出去的那孩子么!此刻,他的一只小腿被粗绳捆得死紧,整个人被倒吊在房梁,因为身体的重量全悬在右小腿上,皮肉被勒得出血,揪心的疼痛和倒吊的身体让他五脏六腑憋闷得连喘息都困难,原本白皙粉嫩的小脸也被从全身涌下的血液憋涨得红肿发亮。身体在本能挣扎,嘴里却依旧骂个不停,可每次的挣扎只会让小腿受到更大力的牵扯,反而带给他数倍的痛苦,但他还是不停的挣扎,似乎挣扎和漫骂,是唯一能让人知道这里还有个活人的行为了。
见此情景,也顾不上那么多,一脚踹开残破木门,那小子听到有人进来,不但没有求援,那嘴还越发狠毒,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一番后发现来人是我,并察觉到我正给他松绑时,那些个不堪入耳的咒骂才停了下来。
瘦小的身体瘫倒到地上,稍微褛顺了气,又用嘶哑地喉咙冲我嚷:“他妈的,自己没根还连累我,你……”
“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吊起来的?”不想听他再继续废话下去,可我话还问完,那孩子仿佛吃了炸药般从地上就挣扎爬起,两眼圆瞪,指着我破口大骂:
“哼!我说真话你不信,你反来问我?那群秃子根本就不是什么修行的僧人,不信你去大殿,把盖在神像上的黄布扯下来看。他们把中原人信奉的上尊火神的头像给割了下来,换成了他们北族所供奉七色翱龙的头。他们根本就是北王大军上次攻城时遗留下来的士兵,他们为了逃避兵役,就剃了头发占了这破庙假装僧人。他们没来多久我就被人贩子卖到了这,他们没钱买人,杀了人贩子不说,还把同我一起被拐来的几人全部折磨至死。我能残活到现在,就是想亲眼看看他们的下场,我就是想亲手结果了他们,我要割破他们的喉咙,掏出他们的肠子,踩烂他们的□□,将他们挫骨扬灰。如今他们看到个中原的官儿来了,怕被你识破了身份,就对你百般讨好!哈!没想到你这滩牛粪,我冒死提醒你,你不信,还非上他们的套!我看你就是滩牛粪……”
那孩子还在继续骂。虽给他松了绑,但那粗绳都已经陷到他的皮肉里。皱了皱眉,用力按住他,开始他还以为我要轻浮于他,奋力挣扎一阵后,发现我按住他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我把粗绳从他肉里挑出来时他乱动。再查明我的真实意图后,他也不折腾了,只是咬着牙,半撑着身体死死看着我动作。
绳子被从皮肉里小心拿了出来,看这被勒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估计他已经被吊了一整晚,绳子里的倒刺也被我仔细从肉里挑出来。整个过程中那小子除了开始叫了一声外,就在不吱声了。胡乱给他包扎了一下,寻思着,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那唯一能证明的地方就是去看一眼大殿里供奉的那尊神像。
于是,扶起他直朝大殿的方向去,一路上遇到正到处寻我的谷尾和鱼头,他们见我神色凝重,又见我怀中的少年脸色蜡白,从小腿流下的血迹滴得一路都是,顿觉事情蹊跷。没等他们发问,我就将那孩子跟我说的话又对他们说了遍。鱼头听后,在我的吩咐下无可奈何背起那孩子,同我们一道朝大殿赶。
到达大殿发现殿中竟空无一人,这也正方便我们行事。谷尾轻脚点地,一个飞身上去,轻易从地面上跃出丈许来高后,一伸手,将神像头上的黄盖布给扯了下来。
黄布被掀开的同时,我们三个都呆住了。果然,那金体班驳的神像脖子上的头,明显就是后接上去的。只见切割痕迹明显的脖子上放着一个老树根子雕成的蛇不像蛇,龙不像龙的脑袋,正极不协调的摆在上尊火神的脖子上。大家面面相觑,心里都明白此地是不宜久留。
抬脚正欲离开,哪知才刚踏出一步,就觉得有人用力抓住我的肩膀,我虽不是胆小之人,但事出突然,刚才又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所以万没有料到身后竟有人抓我的肩膀,竟然就被吓出一阵寒颤,回头一看,更是惊诧不已,原来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突然面目狰狞,原来的灰色僧侣长袍也变成了略有些破旧地金色重甲,只见他手持军配大刀,看我着阴森一笑,感叹了一声:“将军大人,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竟然舍不得杀你了。”
眼见事情不妙,赶紧一手将鱼头他们护在身后,怒向主持道:“我原先还不相信那孩子说的话,可现在不信都不行了,简直是群禽兽,那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了手,以你的年纪做他太爷都够了……”
我话还没说完,主持突然收起笑,一脸猥琐朝我们步步逼进:“看来那小子把事情都告诉你了,见你这般俊俏,本想还让你跟他做个伴,陪我们一起快活些日子在杀你,只是可惜啊!你是中原的将军,不然还真想跟你过长久的日子了。”
说完,挥刀朝我劈来,眼看锋利的刀身就要朝我脖子砍下来,我一个马步下沉,朝他下盘死踢一脚,将他踢飞老远。
正要拔剑反击,手却哆嗦起来,腿肚子一软,我摊倒在地上,
“你!你放毒了。”我咬着牙,坚持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鱼头谷尾也在我身后倒了下来,那小沙弥挣扎着爬到我身边,用力朝我胳膊上一口咬了下去,小声道:“殿里点了迷魂香,早饭里也被下了毒,你们不该吃早饭,否则,两种□□混在一起,要是没有解药,不死也去半条命了。”
本来人已开始昏沉起来,被那小沙弥使劲一咬,精神又振奋起来,趁那老主持想要抱我起身,用闪电般的速度抽出靴里匕首,突然捅向他的心脏。他一声惨叫,我又是一刀,同时跌跌撞撞地退出十来步。穿着铠甲的主持倒在地上,眼睛瞪得异常大,喘息着道:“你……你……出不去的,哈哈……你死了都要……要留在这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放屁”我叫道:“老子偏要活着走出去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