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邪思

姬姮再醒来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何处,她躺在马车里,手脚都被绳索捆牢,根本动弹不得。

马车行了一截路停下来,车帘掀起探进来姬辕的头,他见人醒了,柔声问,“九殿下饿不饿?”

姬姮侧过脸,“放开!”

姬辕咧笑,倒真替她松绑。

姬姮手脚疼得厉害,垂着眸子靠在车壁上,“世子串通皇后拐带本宫,好本事。”

她脸色煞白,眉眼却越发绝丽,这样柔弱的姿态相比往日的冷漠倒更叫人想碰。

“九殿下这般娇柔,微臣看着都忍不住心动,等微臣带你回藩地,给父王治完伤,微臣就娶你为妻,”姬辕眯着眼,探手摸她脸。

姬姮勉力躲开他,咬牙道,“你也配娶本宫!”

姬辕啧着声笑,一手按住她的肩说,“果然是骄矜自傲,谁见了九殿下不赞一声尤物,微臣不仅要娶你,将来还要带着你攻回燕京,这大魏早该属于父王了,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姬姮闭眼冷笑,“狼子野心,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

姬辕张手掐住她的脸,迫她仰起头,“你知道为何高句丽突然跟大魏宣战?”

姬姮肃寒着面瞪他。

“因为父王跟高句丽承诺,只要他们能将燕京兵力拖住,事成后,我们会将整个辽北赠送给他们,”姬辕扬唇大笑。

姬姮脊背一震,“辽北是大魏的国土,你们为了争夺皇位竟敢勾结外族,这天下的百姓都看着!你们不得好死!”

她这样徒劳无力的谩骂取悦了姬辕,姬辕饶有兴致的告诉她,“那微臣再跟殿下透露个事儿,英国公遭埋伏,是因为父王将辽北边界的地形图送给了高句丽,他们早已经摸清了地势,别说英国公,便是陛下去,说不定也得吃败仗。”

姬姮睁圆眼,五皇姐死在辽北,父皇也过去了,他极有可能像五皇姐那样。

没了。

姬姮倏然哑了嗓子,她明明恨父皇的,他欺骗母妃,侵吞黎国疆土,他真出事她应该笑,可她笑不出来,她很难过,难过到手足无措。

姬辕勾一缕她的长发放在鼻下轻嗅,“九殿下真香。”

姬姮侧过脸,推搡他道,“不是说要本宫给你父王治伤,你现下怎么敢动本宫?”

姬辕窒住,他父王伤的太重,恐怕姬姮一入藩地就要被割肉炼药,虽说还活着,但总归没有现在这般美貌,这美人妙处就是身姿袅娜,形体完美,缺块肉少块骨哪还算得上美人,他虽说着要娶她的话,但也不过是嘴上的玩笑。

一个药引子,玩玩儿罢了。

姬辕握住她的手腕往胸口带,“得了,殿下现在是阶下囚,横竖后头遭罪,不若让微臣尝尝鲜,没准伺候好了微臣,微臣心一软,就让你少受些罪。”

姬姮攒劲挣出来手,忍着疼朝他脸上扇。

姬辕反扣着那手,将她往地上一推,她摔倒就爬不起来,半身握在原地蜷缩成团,姬辕阴笑一声,伸手朝她抓来。

耳边忽听咻的一声,一支箭从他耳边飞过,他慌忙退开,撤身从马车里跳出来。

四周围满了缇骑,打头的陆韶一手握弓,箭羽方向正对着他额头。

姬辕软着腿跪倒在地,“我,我是齐王世子,你们不能杀我……”

“齐王世子未经陛下允许,擅自逃回藩地,格杀勿论!”

陆韶手一松,那只箭迅速刺穿姬辕的头颅,直扎进他身后的枯树上。

姬辕栽倒在地,鲜血模糊了他的脸孔,只一双眼睁圆。

死的猝不及防。

陆韶策着马进前,俯身从他胸前拿出来信,随后踏过他的尸体,跟缇骑道,“把他拖下去。”

缇骑们上前将尸体拖走。

陆韶行到马车前,挑开车帘,即见姬姮眼眸微张,怔怔的发着呆。

他微倾身下来,探一只手托起她的脸,仔细端详着那眉目,与生俱来的傲气失去了庇佑就凝落成泥,妩媚纤弱,群狼环伺,谁都想独占她。

他弯唇浅笑,低声唤她,“殿下。”

姬姮震了一下,从混沌中醒转,她眯住眼,泪水顺着眼尾滑进他手里,带起一片湿。

陆韶指腹摸过那排纤长眼睫,伸手穿过她腰下将人抱到马上。

还是倒春寒的天气,他拉开麾衣将她团团包住,随即勒紧缰绳飞驰进营地。

陆韶带着那九万缇骑驻扎在山腰处,营帐也尽数藏在树林中,在官道上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陆韶将姬姮抱进自己营帐中,甫一将她放到毯子上,她就醒了,她弓着腰转过身,手腕和脚腕上的勒伤触目惊心。

“你没去辽北。”

陆韶端来温水,曲身侧坐在毯边,手捏着她的细腕替她擦洗伤口,“陛下让奴才潜伏在这里,只要齐王敢生异心,就寻机将他镇压了。”

姬姮猛地坐起身,又因着疼痛跌回去。

陆韶忙扶她靠到枕头上,笑道,“殿下身体有伤,不要太激动。”

姬姮揪住他的手,急声道,“你快派人去辽北!齐王将辽北地图给了高句丽,他们早已经提前布下埋伏,父皇踏入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陆韶沉下眼,旋身坐到桌边写信,那封信写到尾,他才想起来她先前是恨着皇帝的,他放下笔,问姬姮,“殿下不是一直盼着陛下不好,他出事您不开心吗?”

姬姮呆坐着,半晌侧过脸沉默。

陆韶抿笑,卷好信件走出营帐让信使带走了。

他再回来,姬姮仍然没有动,外头有缇骑送进来食物,他盛了白粥喂她。

姬姮吃了两口,将他手推开。

“营地简陋,殿下吃不消也正常,奴才叫人送您回公主府吧,”陆韶道,一个公主流落在外,更遑论她是被姬辕掳走的,传出去名声基本散尽。

“本宫不回去,”姬姮扯过来他手,示意他接着喂。

陆韶小心喂到她嘴边,看她皱着眉头吃,“这里都是男人,殿下留在这里,奴才不好放您在外边,您只能住在奴才的营帐里。”

姬姮低嗯声,交待他,“派人去公主府把胡秀接过来。”

胡秀先前临摹徐忠义笔迹,致使刘乾跟徐忠义反目,这事儿陆韶还记得清明,他问道,“殿下要胡秀姑娘做什么?”

“皇弟孤身在后宫,本宫不放心,本宫想让胡秀用父皇的笔迹向后宫发一道信旨,将皇弟接到身边来,”姬姮道。

陆韶道声是,将那碗粥喂完就让胡灵悄悄潜回了燕京。

没两日宫里收到皇帝的亲笔信,言明将姬焕带去辽北,这事儿算不得大事,谁听了也只当是皇帝舍不得幼子,皇后再不高兴也不敢阻拦,只能任缇骑带走姬焕。

——

清早山林中雾气重,不见太阳只闻鸟叫。

姬姮迷迷糊糊睡醒过来就见陆韶带着一身水汽进了营帐,他身上穿的玄色飞鱼服,头戴三山冠,足登赤红皂角靴,不笑时竟莫名生出压迫感。

陆韶走到矮床边,掖好被角道,“天还没亮,殿下再睡会儿。”

他下巴上还流着汗,姬姮看的出神,也不知怎的就有些口渴,“本宫要喝水。”

陆韶接杯茶让她漱口,随即倒了清水看她喝下去。

入营地后姬姮没有衣裳可换,只能暂时穿陆韶的,这从军在外,她勉强能忍受。

她支起身,袍子从肩头滑落,莹白肌肤乍现,灼人眼球,陆韶深着眸子飘过,老实伸手将袍子拉好,半托着她起来道,“小殿下大约下午才能过来,奴才已经叫人去接应,殿下不必担忧。”

姬姮蜷起腿,冷冷道,“何时进军关中?”

陆韶道,“齐王手底下有十万兵,都在关中城里,奴才贸然冲去不一定有胜算,奴才昨儿从姬辕身上搜出来书信,齐王派人在清河接应他,奴才叫缇骑过去先宰了那帮人,随后再伪装成他们的人入关中,骗得城门打开,奴才再带人杀进去,必能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姬姮歪着头端量他,脸还是这张脸,但就是不对了,先前他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如今带兵打仗也能手到擒来,他才十八岁,还是个太监,却已经比很多有经验的将领能掌控局势。

她抬手欲碰他,忽的生出一种抵触心,手指停在他上唇边没有再动,她仰起下颌,“坐好。”

陆韶嘴边带笑,拉来杌子板板正正坐直。

姬姮脚踩在他膝头,俯身坐到他腿上,她仅着了那身袍子,长腿挂在他身侧,又细又白,她趴到他胸前,与他鼻尖贴着鼻尖,未几开始啄他的唇。

陆韶燃了一身火,愣是逼着自己不去碰她。

姬姮啄的没劲,才出声道,“本宫累了。”

陆韶轻咽着喉咙,一手揽在细腰上渐渐束紧,另一手抚在她脸侧,随后垂首吻着她,清浅的,隐忍的,潜藏在心底的掠夺令他生燥,但他已经学会了遮蔽,她以为她是在驯化他。

殊不知,这不过是他用最轻柔的手段编成囚牢,迟早有一日会叫她再也离不开自己。

“……放开本宫,”姬姮晕着眼靠在他手臂上,扬手推他。

陆韶立刻放她回褥子里,她揪着前襟呼气,眼尾腮边尽是红,连着颈侧痕迹霎时动人。

想将她拖进榻中放肆摧残。

陆韶只觉要被彻底焚烧,他抹掉唇边沾上的水香,扯过被子盖住她。

姬姮闭着眼喃喃道,“这一仗你若胜了,往后你就不再只是个太监。”

陆韶低笑,“殿下不用怕,奴才只想当殿下的太监。”

姬姮的睫毛扇动,“出去。”

陆韶缓慢退出营帐,天上还有残星,不远处仍能听见缇骑在早训,他觑着眼回味方才的绮思,胸口那簇火苗瞬时窜向全身,他克制不住自己,良晌疾步绕过营帐,朝林后的河边奔过去。

料峭早春,河水冰的冒冷气,他脱掉衣裳矮身坐进水中,寒冷彻骨,却浇不灭他的心头火,姬姮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遍遍的出现,嬉笑嗔怒,到最后尽数化作冷漠,她高高仰起头,命令他跪下,命令他吻她,到最后……命令他抢夺她。

他终于难以克制的将手探进水中。

身后杂草响动,他顿时警觉,一侧身就见姬姮站在草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