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陈珂刀削一般的面庞上满是坚毅，高耸立起的眉间也似乎在诉说着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郎……
突然，陈珂紧皱着自己的眉头……
……
一阵强光袭来，陈珂抬手遮挡住自己的眼睛，原来是陈珂推开了一扇紧闭着的大门……
说来奇怪，明明屋外阳光明媚，十里春风，屋内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直到陈珂终于推开了这封闭着的屋门，直到屋外的日光毫不顾忌的冲进这屋子，原先占据着小屋子的黑暗瞬间投降，光亮重新占领高地。
“咦？”
此时的陈珂才终于有功夫端详一番这个小屋子，陈珂疑惑的发出声响。
只见小屋子的陈设极其简单，不过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几个快要散架的凳子，与一张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床……
奋力一嗅，陈珂只闻到无尽的尘土味道，这味道令人作呕，令人震惊！
环视一圈，夯土筑成的墙壁处处散发着霉味，抬眼一望，梁柱也都已经腐朽败坏，看上去似乎很快就要掉下来……陈珂疑惑的眨巴着自己的眼睛迎着日光出了小屋子，来到小院子里……
小院子的结构更加简单，半人高的围墙简单将小院子围了起来，小屋子的旁边还有一间这样的小屋子，除此之外便是胡乱搭起的窝棚与堆积杂物的地方……
呼——
陈珂长出一口气。
陈珂已经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
这便是陈珂从小长大的地方……
故地重游，难免多发感慨，陈珂皱着眉头走在小院子的各个地方，只见四处蛛网密布，灰尘满满，一幅很久没有人迹的模样……
哗啦啦——
陈珂忍不住伸出手来抚触着小院子的围墙，随着陈珂手指划过的地方，大片大片的尘土掉落下来。
“珂儿！”
正在陈珂一个劲的陷入回忆之时，一声叫喊猛然响起。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陈珂赶忙回首，果然有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此时就站在院门处的门框之下。
“父……父亲……”陈珂轻声呢喃着愣在了原地。
陈珂想要仔细看看那人面容，但那身影隐藏在门洞之下的阴影之中，陈珂竟然久久也看不清楚……
“珂儿……”
“珂儿，你怎么这么瘦小啊！”
听到男人接下来的话，陈珂再也忍受不住自己内心深处天大的苦楚，陈珂的嘴角微微抽搐着，渐渐的，双眼之中也有泪花在闪烁。
“珂儿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可怜的珂儿！”男人继续发声，“是我无能……”
哇——
听闻男人如此一说，陈珂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内心深处的苦楚，也控制不住挂在眼角的泪珠，只听得陈珂一声大叫，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
陈珂嘶吼着朝着男人的身影走去。
随着陈珂离男人越来越近，陈珂心中的思念也越来越重。
“父亲！”
“珂儿……”
“父亲！”
“珂儿……”
陈珂一步一步缓缓上前，颤颤巍巍着的步子显露出陈珂内心深处极大的不安与惶恐，男人却是纹丝不动，站定在原地。
“父亲，我好想你啊！”
终于，陈珂走到男人三五步处停下，陈珂继续哭诉着，“父亲……”
“珂儿，珂儿受苦了……”
陈珂想要竭尽全力看一看自己的父亲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不知怎么的，此时偏偏泪如雨下，模糊着的双眼让陈珂终究还是难以彻底看清男人的真实相貌……
陈珂不停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父亲……”
可偏偏此时陈珂的两个眼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清泉一般，眼泪不住的涌出，难以停歇。
“父亲……”
焦急的陈珂疯狂的涂抹着自己的面庞，陈珂歇斯底里着。
“珂儿你这是……”
男人望着陈珂的样子，疑惑的开口问道。
“父亲，我想看看你……”陈珂嘶吼着。
唉——
男人一声叹息。
“珂儿，别看了，看了你会伤心的！”
“不！”陈珂愤怒的嘶吼着，“我就要看，我就要看！”
陈珂继续疯狂涂抹着自己的眼眶，像是要将自己的眼眶揉烂了一般。
好不容易的，陈珂的双眼终于渐渐停缓了流泪的速度，像是将陈珂储存多年眼泪流光了一般……
陈珂终于将自己的双眼打理干净，然后欣喜的抬起头来，可很快的，陈珂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男人的面庞依旧不可见，因为男人用厚重的布子将整个脸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父亲……”陈珂呢喃着。“珂儿，听话，别看了，看了你会心碎的！”男人说道：“我要走了，我很想珂儿，所以特意来看看珂儿，但是现在我要走了……”
“不！”陈珂嘶吼着，“父亲！”
“珂儿听话，每天好好吃饭！”
随着男人最后一句话吩咐完毕，男人转过身子便想要
离去。
望着男人转身要走，陈珂心中焦急，赶忙追赶出去。
男人信步在前，陈珂紧追在后。
但不一会儿陈珂便感到无尽的惊恐与绝望，因为男人虽然缓缓走在前面，但一步千里，陈珂虽然大步追赶，却地缩成寸……
陈珂怎么样也追不上男人的身影。
“父亲……”
“父亲！”
“父亲……”
随着陈珂一声声焦急的喊声，男人的背影终于彻底消失在了陈珂的视线之中……
……
金城营房之中，熟睡着的陈珂的双眼中再度流下眼泪，而此时陈珂头下的枕头早已经被泪水打湿……
……
另一边，长安城下，柔然人的大营中。
此时的处罗可汗已经恢复了平静，暴怒是宣泄情绪的好方法，可暴怒并不能解决问题，实际问题还是摆在眼前，如何解决面前气势汹汹势必要和自己决一死战的北军才是最重要的……
处罗可汗斜着身子靠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睛出神，虽然余怒未消，但此时的处罗可汗不想再谈论今日兵败的消息。
“众位，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处罗可汗开口问道。
“可汗，我认为我们不应该再和北军硬碰硬了，当今最重要的是保存实力，我觉得我们应该连夜后撤，退往凉州！”
“有理！我们在关中与北人纠缠了这么久，我们所希望的战略目标现在已经全部达到，现在我们继续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当今最好的办法就是退往凉州！”
“同意！”
“我也同意……”
“我也同意，现在再跟北军硬碰硬只是无味的消耗，我们确实不应该再继续跟北军消耗下去！”
“同意！”
随着第一个提倡退兵的声音响起，大营之中一片响应之声。
现在的形势很清楚，哪怕放一个傻子在这里也能看得清楚……北军现在就是要跟自己决一死战，自己再继续赖着不走，再继续跟北军强制消耗下去将没有任何意义……
“嗯……”
处罗可汗沉吟片刻。
这个决定并不是很难做出，因为柔然兵一开始的战略构思本就是这样，本就是与北军消耗拉扯一番之后退兵返回，留下暴跳如雷的北人……
“王大人……”
但最终，处罗可汗还是将目光看向了一言不发的王兴。
“是！”王兴赶忙站出来拱手。
连带着一众柔然小首领也将目光望向了王兴。
“王大人怎么看？”
“我认为大家说的有理，现如今我们的战略目标已经达到，此时退兵，合情合理合乎我们的利益！”王兴说道。
“是啊是啊……”
“嗯，王大人说的对……”
营中顿时又响起一阵附和声。
但很显然，此时的王兴并不希望柔然退兵，北军还有很大的空间可以被柔然兵消耗拉扯，王兴当然希望北军和柔然人再继续恶战几场……
可此时面对着这样的局面，王兴不能也不敢提出这样的想法……
“好！”
处罗可汗终于拍板，“传令下去
，大军秘密调动，就在今夜夜最深时全军退却！”
“是！”
营中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处罗可汗遥相行礼。
随着众人先后鱼跃出营，处罗可汗遥望着大家的背影，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王兴的背影之上。
处罗可汗的眼神不住变化着，愤怒，邪魅，阴诡，透出一缕缕寒光，惊人心魄，令一旁闪烁着的烛光摇晃着恐惧着……
但此时的王兴背对着处罗可汗，并没有察觉出异样，只是营外的寒风颇有些凛冽，让刚刚出营的王兴不住的打着寒战……
王兴与一众柔然兵一样，回到自己的营中暗自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衣物。
王兴突然想起来几十天前自己跟着处罗可汗再柔然草原上誓师出征的那一日，五万柔然骑兵浩浩荡荡绕行西北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彼时风光无限，指挥着柔然兵攻城略地，一路打进来，直打到这长安城下……
若非长安城是在坚固高大，打下长安恐怕也不成问题……
来时风光，走时必然落寞。
王兴暗自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心中泛起一股苦涩的滋味。
“何时王师也能打到这关中腹地啊！”
王兴暗自慨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