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晌时分。
尉迟婉与宁玖神情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神情狼狈的世子殿下。
李丹青的肉身修为强悍,之前那鼻青脸肿的状况已经有所好转,但依然可看出些许异状。
“院长这是?”方才起床洗漱完毕的宁玖问道。
“呵呵,刚刚不慎,摔了一跤”李丹青讪讪一笑,目光闪躲的说道。
宁玖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困惑。
这一路走得辛苦,好不容易来了武阳城,昨日宁玖与尉迟婉都美美睡了一觉。
睡醒之后已经快到正午,对于之前府门中发生的那一起“惨案”并未察觉。
此刻听了李丹青的话,宁玖在心底暗暗勾画出了一副,脸比身子更先着陆的摔倒方式,想到这里,宁玖的身子一颤,暗觉那画面过于美妙。
尉迟婉却伸手拍了拍宁玖的肩膀,指了指李丹青身后怒气未消的众人:“我看院长是摔倒了哪个女人堆里去吧?”
被揭穿谎言的李丹青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讪讪一笑,又言道:“这都什么时辰,你们也太能睡了,快些收拾一番,本院长今日要带你们去游玩这武阳城!”
武阳城是武阳朝的王都,其繁华程度自然是感觉武阳天下。
夏弦音青竹等人倒是土生土长的武阳人,对此兴致不高,但其余人闻言却是眼前一亮,多少对此有些期待。
“哼!一来武阳城就欠下了四千多两银子的外债,世子还有心思游玩?当真是债多不压身吗?”而就在这时师子驹与鹿书德也从一旁走出,与李世子素来不对付的老琴师冷哼一声,出言嘲弄道。
大抵是年纪大了的缘故,师子驹的睡眠始终不是太好,今日一早就被府门口的响动所惊醒,对于发生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
脾气火爆的师子驹本想要出马好生教育一番,这一到了武阳城便原形毕露,辜负自家弟子的家伙。但却被鹿书德拉着,去到一旁的书房中下了两盘棋。
连着两盘,皆输了不下十子的师子驹火气更大,自然免不了把气撒在了李世子的身上。
“四千多两银子!?”听到这话的宁玖顿时双目瞪得浑圆,与之前刘言真等人听闻此事时的反应如出一辙。
但方才经历了没钱付酒账的李世子脸上却不见半点苦恼之色,反倒神情悠哉的言道:“只是四千两银子罢了,师先生不比大惊小怪。”
“有道是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他还复来。”
李丹青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落在师子驹的眼中,师子驹心头的火气更甚,他反唇相讥道:“世子还是歇口气,少吹几句牛吧,留着待会讨债的人上了门,再和他们唇枪舌剑。”
李丹青闻言呵呵一笑,从怀里掏出了份镶着金线的锦缎。
师子驹见状一愣,只觉得那玩意有几分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师父,方才王宫里来人了,带了份陛下的圣旨,召院长晚上入宫,要宴请院长。估摸着是要对幽云之事论功行赏了。”姜羽在这时小声的言道。
这小妮子如今已经算是将胳膊肘彻底拐到了李丹青这边,哪怕是方才众人追着李丹青一阵好打,她也没舍得出手,反倒在一旁一直拉架,此刻更是小声的为李丹青辩解道。
“院长说了,他立了大功,陛下的赏赐一定少不了,到时候偿还几千两银子的债务也是绰绰有余。”
“”师子驹闻言一愣,他看了看满脸得色的李丹青,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维护李丹青的姜羽,顿觉怒火攻心。
他在那时长叹一口气,拂袖不语。
武阳城很大。
由内而外,分作皇城、内城、外城以及附县。
皇城自然就是武阳皇帝的居所神御宫。
内城靠近皇宫,三府九司的衙门、皇亲贵族的府邸也大都在此,是这武阳城,甚至武阳天下最有权势与财富的那么一小撮人的聚集地。
当然,为了迎合这里的达官贵人们,奢靡的酒楼,贩卖名贵物件的商铺也大都聚集于此,其中最出名的便是号称集天下之珍宝的珠华街了。
在这儿,只要有钱,就鲜有买不到的东西。
而外城相比于这二者则要大出许多,寻常百姓也大都居住在这处,有富人聚集的庭院,却同样也有鱼龙混杂的市井。
你可以看见锦衣罗缎的公子小姐,身上的一枚玉
佩,亦或者头上的一枚发簪,都足以买下半座普通人心心念念的庭院。当然也能看见,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四处乞讨的乞儿。
武阳天下的百态,于这处,一眼可尽收眼底。
至于外城之外的附县,与内城相差无几,但大都有军甲驻防,是王都禁军长期驻扎而衍生出来的地界,百姓们大都是些寻常人,当然有时候也会有些内城的权贵们在那些地界置办庭院,作为闲暇游玩的别院,亦或者藏娇的金屋。
“好不容易来了武阳城,咱们为什么不去内城逛逛,非得来这外城?”走在安蛮街的街道上,刘言真看着眼前这虽然热闹,但周遭建筑多少有些老旧的街道,不免有些不满。
武阳城作为武阳的王都,那帝王居所撇开不谈,内城中的建筑便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三府九司的衙门,有高越数十丈的神御司琼宇楼;有修建在地下,宛如地宫一般的提御司的地龙宫;还有号称藏书百万的太学阁。
每一处地界都有响彻武阳的盛名,相比这安蛮街只是单纯热闹非凡的街道,众人显然更想在内城中看看那些稀奇玩意。
“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李世子却摆了摆手,甚是轻蔑的言道。
“三府九司的大人们,天天住在那高楼琼宇中,习惯了俯瞰天下,日子久了,就连自己都忘了自己也是人。”
李丹青这样说着,侧头看了看周围热闹的商贩,往来的行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言道:“我觉得啊,咱们是人,那就得看看人住的地方,这里他才是真正的武阳城。”
跟在众人身后的师子驹听闻这话,眉头一挑,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不得不承认道:“这小混蛋,有时候狗嘴里还真能蹦出两根象牙来”
身旁的鹿书德早就喜欢了自己这老友口是心非的性子,他拂须笑道:“世子表面上纨绔,但心中却藏着沟壑,所谓胸有锦绣者,不拘于形,便是此理。”
师子驹多少有些不服气,在那时闻言冷哼一声侧过头去,倒是出奇的并未反驳。
但走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深谙李丹青心思的夏弦音闻言,在这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二位老者,翻了个白眼:“别想到多了。”
“内城的东西太贵,他是怕去了内城付不出饭钱,丢了面子了而已。”
“”
“”
顿觉折戟沉沙的二位老者顿时沉默。
李世子对于武阳城而言,自然是远近闻名的大人物。
哪怕时隔一年多的光景,再次来到这武阳城的街道上,认出李世子的人依然数不胜数。
加上这在幽云几乎没有任何援军的帮助下,击溃几十万大军的传奇事迹,以及他此刻带着一群靓丽姑娘,数者相加,让李世子一行人无论走到何处,都免不了引来众人都得连连侧目。
而对于这位李世子的重新得势,众人的心情也大不相同。
“当真想不到李丹青真的能回到武阳城,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武阳城里可没少有人大言不惭的说他可能这辈子都得待在阳山了!”
“也是他运气好,遇见了幽云入侵,这才给了他咸鱼翻身的机会。”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听说那幽云大军来势汹汹,就连青云军都败在了他们手中,应水郡当时可谓是人心惶惶,这李丹青能击溃幽云人,无论怎么说,都算得上是有功于武阳朝。”
“哼!被蛮子能有多少本事?他们蒙逊王庭每年朝贡,对我们陛下行的是臣子礼数,素来以武阳藩王自居,我估摸着那些来犯的幽云军,只是些不长眼的土匪乱军,打着幽云的旗子罢了,不然凭着李丹青的本事,还能指望他以弱胜强?”
“小声点!你管他到底是怎么打赢幽云人的?至少陛下是认这事的,这都把他召回了武阳城,那不得论功行赏,我听说今日晚上皇宫中的宴席就是为这李丹青准备的。昨日神虎军的莽窟可是险些被这李丹青杀了的,你们不要命了,敢当着他面议论这些。”
“对对对!我也听说这事了,我在龙象府当差的亲戚还告诉我,今日一大早,宫里的人就去了龙象府,把当初李将军的铠甲以及天策神将的神将印一并取出,这不就摆明了是要让李丹青子承父业吗?”
两侧的行人们窃窃私语,即有人心生感叹,也有人刮目相看,但更多的却还是不忿,却还是觉得李丹青只是个踩了狗屎运的混蛋。
刘言真等人听得暗
暗皱眉,但李丹青早就习惯了这些事情,神情坦然。
“这些混蛋,就该把他们的嘴给撕了。”宋桐儿咬着牙言道。
“当初就该让幽云人杀进了,看这些家伙还有没有心思在那里嚼舌根。”刘言真也忿忿不平的言道。
二人虽然方才收拾李丹青的时候出手最狠,可面对旁人的非议,二人却也表现的最为愤怒毕竟自己的人,哪里轮得到这些外人多言。
宋桐儿倒也还算克制,但刘言真的脾气火爆,在她的世界观中可从来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说法。
越想越气的刘言真,见周围的众人也不见收敛,顿时怒火中烧,伸手就摁住手中黑水刀的刀柄,一副要对周围那些嚼舌根的行人出手的架势。
好在一旁的洛安安见状,赶忙伸手拦住了她:“言真,不必与他们见气,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此女虽是武将出身,但腹有锦绣,带着些书卷气,比起寻常女子,大有不同。”跟在众人身后的鹿书德颇为赞赏的看着洛安安,抚须言道,言语之间多有欣赏之意。
身旁的师子驹闻言也暗暗点头:“确实比起那李丹青要强出不少,也不似刘言真那些姑娘喜欢叫叫嚷嚷,不争不抢,却又颇有主见,这样的姑娘如今确实少见。”
说到这里师子驹又转头看向自己那身旁的徒儿,语重心长,一本正经的说道:“你还要跟洛安安多亲近亲近,你性子安静,日后嫁过了门,定然是争强不过刘言真与宋桐儿之流,与洛安安多走动,日后有她照应,你也吃不了亏。”
本来满心欢喜的看着这武阳城中的热闹的姜羽听见自家师尊的教导,起先还觉得在理,暗暗点头,乖巧听话,到了后半段便过于跳脱,让本就脸皮薄的女孩脸色突兀的一下,便变得通红。
“师父说什么呢。”姜羽有些气恼的言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老夫虽然不喜欢这个小混蛋,但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师子驹倒是一本正经的再言道。
“我”姜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好啦,这些事听你师父的准没错。”鹿书德也在这时凑了过来,“我们这一把年纪了,别的不行,但识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洛安安性子与你一般,你们二人一定合得来,但她却比你多一分烈性,日后过了门,与她相互照应,你也吃不了亏,也不用担心她耍什么小聪明,跟你争风吃醋”
姜羽听见这话虽然心头羞得要死,但细想一想,却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自家院长别的本事如何说不好,但这招蜂引蝶的本领,却是强得出奇,哪怕是姜羽这般恬静的性子,偶尔也确实会生出些危机感。
想到这里,她羞红着脸,点了点头,抬头看向洛安安。
这时洛安安劝解好了脾气暴躁刘言真后,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
他看了看前方大大咧咧似乎并不将众人的流言放在心上的李丹青,又看了看周围还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的路人。
少女的眉头一皱想起了在李丹青神河中的经历流言或许不足以打倒李丹青,但没有人愿意亦或者应该接受这样的诽谤。
她要和他站在一起,这是那时她对自己的承诺。
想到这里,洛安安的心头一沉,迈步便走了上去,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伸手主动牵起了李丹青的手。
刘言真与宋桐儿见状一愣这洛安安让他们不要出手教训那些混蛋,给李丹青初七,自己却跑去牵了李丹青的手,这
宋桐儿顿时火冒三丈:“用心险恶!”
刘言真怒目而视:“坏女人!”
青竹:“这又又又被捷足先登了!”
夏弦音眯起了眼睛:“一个比一个有城府!”
姜羽却是神色茫然,看了看拉着李丹青手的洛安安,又看了看方才指点自己的二位高人,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问:“这就是师尊说的不争不抢?”
再次折戟沉沙的二位老者,只能在这时顾左右而言谈。
“啊!老鹿啊,这花看上去不错啊。”
“是啊!小师啊!这花红里透白,白里透青,一看就是花中之王”
不远处路过的一位身形宽如水桶的妇人捂紧了头上的插着的野花,脸色红润,风情万种的瞪了两位老人一眼,娇滴滴的骂了句。
“臭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