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说了自己很久以前的一段经历,从情绪上看得出来，老爷子对于当年没有抓住凶手替好友报仇，还是有些遗憾的。
这月蛾坊没准是个躲起来干了上百年坏事的组织,展昭还没急眼，天尊殷候先急了，酱油组哪听得这个！
俩老爷子都瞧着展昭——啥时候破案？！
展昭望天——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白玉堂拿着那个酒壶把手看了一会儿,说，“这酒壶和刘麻子的尸体，是一起的么？”
“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妖王也点头，“月蛾坊似乎有个规矩,用过的器皿都要摔碎之后丢河里，也没准这个酒壶是哪一年被丢进去的,没准是好久之前的，被冲上河滩了而已。这瓷器也泡不烂,看不出是哪个年份。”
小四子拿过酒壶瞧了瞧，“要不问问有经验的师傅,看能不能查到是哪一批货。”
众人都点头，这方面小四子应该是挺懂的,因为公孙经常要订做药瓶药罐。什么药配什么材质的药瓶是相当有讲究的,公孙平时忙，订做药瓶的活儿就交给了小四子。
团子对于瓶瓶罐罐有特殊的研究。
要说白玉堂天尊，对于这种器皿,都是只懂古董或者贵货。
而小四子恰恰相反，药瓶之类的讲究一个实用性和物美价廉,所以团子对一些平价的小作坊更为熟悉。
摸了摸那个酒壶,小四子挠了挠下巴,“感觉是新的呢。”
众人都看他,“多新？”
“是近几年的东西吧。”小四子说，“像这种干坏事的东西一下子也不会订做很多，估计不是大铺子做的，是那种乡间的小作坊烧出来的。”
“小作坊？”展昭还挺好奇。
小四子点头，“杨村那儿挺多呢，都是些一家一户的小作坊，肯接小活儿。大铺子不上一百的量根本没人接单子的，小作坊只要价格合适，一个也有人替你做，而且折算一下比大铺子便宜很多。爹爹之前定做了一批小罐子，就是找了杨村一户小作坊做的，收的银子是城里大铺子的一半，做得又快又好。”
小四子提议拿着酒壶去杨村问问，那儿有好多老师傅，没准能看出来这是哪里做的。
展昭觉得提议不错，杨村也不远，那里的确是手工作坊特别多。正想跟白玉堂商量一下什么时候去，天尊和殷候就伸手把破壶拿过去了，说他俩也要去。
展昭和白玉堂瞧着俩“热心”的老头，就有点小吃味儿——哼！果然只有妖王的事情最走心。
……
太学下了课，小才子们约了一起去百灵园温书。
之前白夏盖酒庄的时候多出来了许多材料，他就让人在百灵园里盖了些雅致的小楼，给孩子们读书聚会用。
最近太学要准备春试了，王麟、沈茂、南宫钦这三个因为准备梅花鞠的事情耽搁了不少学业。
今日包延他们一群小才子来给这仨补课，林霄还买了白庄的新酒，准备来试酒顺便画个画。
本来，这些小阁楼是非常受才子们欢迎的，来晚了就占不到座了，但这几天来的人却突然变少了。
太学众人到的时候发现人很少，还觉得幸运，一进楼才知道“上当”了。
原来最近百灵园里新出生了一批小鹿和小羊驼，小宝宝们刚断奶，活泼又粘人，喜欢跑进阁楼来玩。
可才子们一不留神，书本都让宝宝们当点心吃了，小才子们奋力保护书籍，最终都失败了，也顾不上风雅了，都在家抄课本呢。
太学众人也不例外，刚进来就被抢了书。
这会儿庞煜正拿着一块菜饼，跟叼着自己功课的羊驼宝宝一换一。
唯有林霄挺自在，边喝酒，边拿着自己千金难买的画稿喂小鹿。
谢炎靠着围栏，看远处的球场。
这几天全国各地的球队齐聚开封，孩子们一多就热闹，百灵园里全是四条腿的宝宝，隔壁球场里都是两条腿的宝宝。
谢炎正望魔宫那三个小奶包有没有来呢，就看到球场里有两个人跑了出来，正往百灵园跑，边跑还边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这两人里，一个大家都很熟，也忘忧家的小公子也沁，最近刚入太学。
另一个看学袍是乾坤书院的，谢炎觉得他有点面熟，就伸手拍了拍坐在一旁的林霄。
林霄回头看了一眼，认识，那少年叫杨允，家里是开笔庄的，做笔好手艺，林霄时常去他家定做毛笔。
小公子也沁拉着杨允往这边跑，边跑边往楼里张望，似乎是找人。
这时，正好庞煜抢回了课本，怕小羊驼们抢，就丢给了包延。
包延爬到凳子上接住课本。
也沁一眼瞧见了包延，就对着杨允一指。
林霄和谢炎都回头看——这俩是来找包延的么？
不一会儿，也沁和杨允就跑上小楼来了。
这会儿，包延正站在桌子上，手里拿着庞煜的功课，庞煜被一群小羊驼围着，场面甚是有趣。
而旁边王麟沈茂他们分明也坐着看书，小羊驼们都不敢过去，就围着庞煜欺负。
“包大哥。”也沁抓住几只小羊驼，把桌上的包延救了下来。
包延在太学众人当中一直都是年纪偏小，大家都管他叫小包延或者包贤弟，可算有个同窗管他叫声哥了，所以包延看到也沁就开心。
从桌上爬下来，包延问也沁是不是有什么事。
也沁就给众人介绍杨允，说杨允有事情想求助开封府。
小包延立刻精神了，问，“莫不是有什么冤情？！”
杨允忙摆手，说不是这么回事，只是最近遇上了件怪事解决不了，想请开封府帮忙。
众人坐下，详细听杨允说。
杨允家住杨家村。
这杨家村就在开封西郊，村里特别多手工作坊，好些买卖都是远近驰名。
可真正让这个村子出名的，却是几年前一桩轰动全国的案子——杨村人蜡案。
就是当年杨村有一个有名的蜡烛作坊，生产一种红蜡烛，叫杨公烛。杨公烛烟少耐烧，特别的好用，连宫里用的都是这种蜡烛。
据说调配杨公烛的秘方只有坊主杨公一人知晓，他每次调配蜡油都是在深夜独自进行，不让任何人靠近作坊。
直到后来一个偶然事件发生，才被发现，这位杨公竟然是个变态，用来调配红蜡的秘方竟是人蜡，为了取蜡他杀了十多个人。
一下子案件就闹大了，因为杨公烛用途极广，好些庙里的香烛都用的他们家，一下子就炸锅了。
从此之后，人们再说起杨村，都会问，就出人蜡红烛的那个村么？哪怕杨村还有瓷器、染布、毛笔之类特别出名的作坊，人们也只记住了杨公烛。
最尴尬的还是杨村本地人，现在好些买卖铺子都不敢说自己是杨村的，只说是开封西郊。
杨允跟包延他们说自己的来意，也是跟当年那桩杨公案有关。
人蜡案子破了之后，杨公死了，蜡庄里的工人们也都跑了，杨家的老宅还有一些产业都被官拍之后，赔偿受害者家属了。
但有一个地方一直卖不掉，那就是杨公配蜡油的那间作坊。
这作坊差不多有一个球场那么大呢，里头有五大三小八个蜡油池，还有几个隔间晾着没来得及交货的蜡烛。杨公最后一批蜡烛是某个大户人家准备祭祖用的大蜡，每一根都有一人多高，就这么挂在工棚里。
作坊官拍了好几年，没人敢收，因为那八个池子的尸蜡根本没法处理。
村里人都觉得晦气，用篱笆把杨家的蜡烛坊给围了起来。就这么一放好几年过去了，那工坊成了一座荒宅。
本来眼不见为净，大家都不去提起，但前阵子，就过年那会儿，起了场大风，将围着工棚的篱笆给吹塌了，从此之后，就开始出怪事了……
杨允无奈地说，“先是有人看到工坊里有鬼火，晚上还有红色的人影晃动。”
“会不会是那些红蜡？”淳华问，“不说那些红蜡烛一人多高还挂着么？”
包延他们都点头。
庞煜搂着只胖胖的小羊驼，总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妙……
“起先我也这么想来着。”杨允却摇了摇头，“但是过了几天，有一天晚上，差不多全村人，半夜都听到有哭声从工坊里传出来，那动静还不像一个人在哭，像一群人！哭声里还带着惨叫‘好烫啊’‘救命啊’……”
一众小才子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杨允。
小侯爷抱紧小羊驼——娘喂！
“会不会有人恶作剧？”王麟他们三个武生都不怎么相信闹鬼，一般都是装神弄鬼。
“村里有几个胆子大的猎户，第二天晚上就去工坊附近守着了。”杨允接着说，“说是要抓住恶作剧的人……可第二天晚上照样哭声四起，他们仗着胆子牵着狗想进那工坊，但狗子一个都不肯进去，对着那荒宅狂吠，那场面别提多邪门了。后来有两个胆大的拿着灯笼进去了，刚进作坊门口，就看到里边池子里蜡油翻滚。你们想啊，寒冬腊月的那蜡油不应该都是冻住的么？可那池子里的竟然是沸腾的，红色的蜡油就跟血水似的，里头还有人伸手出来……吓得俩猎户连滚带爬跑出来。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夜凉吹了风还是吓着了，那晚去工坊的几个猎户都病了，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才见好。”
众人听得直皱眉——这么恐怖的么？
“大冬天的，也没点火么？怎么池子里的蜡油就沸腾了？”包延追问，“后来还有人去看过么？”
杨允摇头，“谁还敢啊，村里不少人提议报官来着，但是过了几天那工坊却不闹了，过几天又闹起来，也没个准时辰。而且吧，老那么闹谁受得了啊，村里孩子老人晚上都受惊了……”
包延点头，“所以你想让我找展大哥去瞧瞧么？”
其他人也都点头——这得让展昭去啊，用明灯把冤魂引走！
杨允挠了挠头，说倒不是要报案，也没出事就是害怕……
“我听说，之前老太学是让天尊一掌给拍碎了的是不？”杨允问，“据说一掌下去粉粉碎，连渣都没剩下，那能不能麻烦老爷子去把那工坊也给拆了呀？”
众人都哭笑不得，好么，老爷子“威名远播”。
别说，众人觉得，这对天尊来说可能还真不叫事儿，拆房子还不容易么……
包延答应杨允回去就跟天尊说这个事儿，其他人也都说，老爷子人很好的，应该会帮忙的。
杨允赶紧道谢。
而小才子们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天尊和殷候，已经带着展昭白玉堂跟小四子，走在前往杨家村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