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军情不断送入蔡鞗案头,看着十七、三儿送来的战报,蔡鞗觉得有必要亲自走一遭川蜀,只是他还在等,等待青州、大明岛送来所需的火药。
宋国出产硝石的地方主要有三处,其一是川蜀井硝,其二是河东盐硝,其三就是山东土硝。
井硝、盐硝都与川蜀、河东盐巴有关,而土硝就是刮厕所、老房子硝土熬制而成,这与大明岛上的硝石作坊一般无二,只不过蔡鞗知道硝石是怎么来的,而此时的百姓还没弄明白,远不如大明岛的硝石作坊产出效率,但山东有足够的人丁刮硝土。
刮硝土熬制自然不如真正硝石矿产出,虽然蔡鞗按照记忆中寻找到了南美,也找到了硝石矿,甚至还在三哥那里招募了些人开采硝石矿,只是他的远洋海船不足,能够跑去南美的海船只有组建的两大皇家舰队,可这些船只需要往返中原运送一些军事物资,前往南美巨舟也仅三艘,走马六甲海峡前往三哥那里也仅十余艘。
蔡鞗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可火药不足用却是现实,抢占川蜀,获得川蜀硝石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入川道路崎岖难行,在所有入川道路中,自荆湖北路巴东县沿江入川却是最为容易的一条道路,自巴东沿江越过巫峡进入夔州路境内,之后会遇到石门隘寨、白帝城两座守卫奉节城寨,突破了两座城寨后便是夔州州城奉节城。
拿下奉节城后,就算夺下了夔州全境,继续沿江向西是云安军军城、万州州城南浦、县城武宁、忠州临江、丰都、涪陵、龚州巴县,入岷江向西,过江津、泸州合江、泸川、江安,自戎州僰道入蜀江,过宜宾镇、嘉州惩非镇、犍为、龙游、眉州青神、眉山、彭山、广都,入成都,这是自荆湖北路沿江入成都最简单的道路,一路全是水路,是商贾转运货物最经常行走的道路。
十七、三儿领五万大军入川时,正值冬日秋冬之时,江水水量不足,江水不仅流动缓慢,水面下的礁石也露出了水面,此时入川也最为安全,即使没有经常入川的两湖、江浙商贾、船夫帮助,周小七也能用舟船将所有人安全运入川蜀。
秋冬之时水流较缓,暗藏杀机的礁石也露出了水面,利于舟船入川,却也因水量不足,有些水道较浅些,需要纤夫沿着拖拉。
依照常理,西南集团军刚刚夺下两湖、两广、福建、江南西路大片土地,无论如何都需要休整、稳定地方民心的,也就没人太过重视。
没有太过重视,不代表一点防备都无,石门隘寨、白帝城虽然建立在险要山顶,但此时并不是宋元相争之时,百年未有厮杀的川蜀军卒也挡不住明军举盾靠近后乱扔手雷,从未经历过炮火洗礼的军卒很容易恐慌,仅半日两座坚固城关便被十七夺下。
奉节城、云安军都被十七三儿轻易夺下,可当大军进入万州时遇到了阻碍,数万大军强攻数日才夺下南浦,之后是武宁、临江、丰都,一次比一次抵抗激烈,在破开涪陵并分兵夺下南宾时,即便有火药相助,五万明军也不得不在涪陵暂时休整。
蔡鞗翻看这些日十七、三儿送来的战报,看到成都府路、梓州路、夔州路十余个州县数万军卒向巴县聚集,蔡鞗写了封军令,暂停西进,令三儿坚守涪陵,十七清扫后路梁山军、开州、大宁监、施州,务必守住入川通道。
军令写罢后,蔡鞗只是将军令扔到方天定怀里,便自顾自背着双手返回内宅后院。
小媳妇赵福金自昨日入江宁后,俩眼睛就成了桃子,无论如何劝解都不管用,心疼又很无奈,总不能把那些女人赶走吧?
果然,刚来到福金闺房门前,房内又传出一阵闷声呜咽……
蔡鞗心下叹息,还是装模装样用力敲了几下房门。
“梆梆……”
“福金,相公进来了啊?”
……
房内呜咽声明显一顿,过了小片刻才见到红肿眼睛的赵福金打开房门,而房内正坐着大小几十个女人,最小的与当年第一次见到她时一般无二……
蔡鞗抱了抱赵福金,在她耳边轻声劝解道:“都已经说了,时间慢慢可以抚平创伤,你这样总是哭个没完,与一再提醒她们遭受的苦难,与一再撕开他人伤口有什么区别?别哭了,再哭相公可就真的生气了……”
任何人面临家人被辱,心下都会难以抑制悲伤,即使知道这会一再撕裂最亲近人的伤口,还是难以抑制的一再悲伤提醒着他人,最好的法子就是离的远远的,用时间慢慢抚平伤口……
听着赵福金低声轻嗯答应,蔡鞗又为她擦干净了泪水,这才走入房内,看着一群全是眼睛红肿的女人,心下又是一阵叹息。
可拉着小媳妇坐下后,面对一屋子妇人,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前些日,阿侬师傅和内阁首辅苏老与相公说了些事情,觉得女人为公为侯不怎么妥当,相公没答应。”
看着一干低头女人,蔡鞗好一会都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旁若无人看向一旁的赵福金。
“相公没答应主要因两点,一者相公不希望明国亡国后,子孙后代的家小遭受开封所遭受的欺辱、苦难,想为后世子孙立一个规矩,等咱们安稳了些后,相公亲自为后世子孙编写宪法,即使福金的子孙不肖亡国了,也要让取而代之的王朝承认的律法。”
“若是咱大明帝国走的是虚君治国道路,相公不会担心他人取而代之,不担心皇族安危,虚君治国……本质上是每一个人都有拥有皇帝的权利,合法使用皇帝所有权利,如此之下,帝国的好坏就与皇帝没了太大关系,即使国家百姓叛乱了,推翻了朝廷,推翻的也只是治理朝廷的大臣们,习惯了虚君治国的百姓,绝对不会允许其他皇帝取代我大明朝。”
“因为不确定,不确定取代我大明朝的皇帝会不会独裁,会不会剥夺了所有百姓合法拥有皇帝权利的权利,所以,没人敢取而代之,也没人敢肆意伤害、羞辱皇族。”
蔡鞗眼角余光能够看到所有人抬头,但他好像只与赵福金一人说话一般。
“若是大明帝国走‘虚君治国’道路,相公不会太过担心,可文人士子能否接受‘一党治国’条件?礼儿愿不愿意放弃一切帝国权利,只做一个泥雕木塑?”
”相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