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开口询问,汪伯彦不得不上前双手抱拳一礼。
“回官家,臣以为我朝荒废了兵备已久,正因如此方才被贼人轻易得了河北、并州、江南,此时正值民心、军心动荡不安之时,当尽可能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之事,待民心安定、士卒可用之时,再与贼寇一较高下。”
汪伯彦话语说出,诸多大臣纷纷点头,他们是彻底怕了,不仅打不过北方金人,整个江南又被蔡家小儿抢占了,若仅仅只是这些还就罢了,开封、应天皆出现了军卒造反作乱,内忧外患之下,没人不心惊胆战。
赵构心下很是赞同汪伯彦话语,正待点头赞同时,李纲又冷脸站了出来,冷哼道:“虽老夫厌恶蔡家贼子造反作乱,然老夫亦是赞同蔡家小儿一些话语。”
李纲抱拳向冷脸赵佶一礼,郑重说道:“金人、蔡家小儿看似世之虎狼,然其实乃画虎蒙皮之恶犬,我朝只需重创南北两贼,两贼必因以蛇吞象之事而境内处处反叛作乱,正如今日北方贼子所占之地处处烽火。”
“臣以为当招天下义士竭力抗贼,只有如此,我朝方能平定四方,还天下安康太平!”
李纲话语说出,所有人相视,但却没人出列反对,赵佶眉头紧皱,反对吧?南北两贼境内确实动荡不稳!支持吧……钱粮又从何而来?若是将领因此做大难制,又当如何?
沉思良久,赵构无奈点头道:“爱卿是南北制置使、安抚使、大元帅,征召义士皆由爱卿全权处置。”
李纲郑重抱拳行了一礼,这才退回班列,而赵佶也没了兴致再开口,心下全是该如何逃入川蜀,哪里还愿意搭理应天的屁事。
一干人争吵着入蜀事宜,他们又哪里知道,此时的蔡鞗正在镇江抽调各军将领、精锐,准备亲征川蜀,一举断绝了赵构的后路,更不知道本应该是应天叛军“俘虏”的赵子直、赵子游,竟然成了二十万老弱元帅,正沿着运河一路威胁各州县出纳钱粮,等到南方再次传来消息时,赵构气的眼珠子都红了,指着南方愤怒大骂。
赵构怎么也想不到赵子直、赵子游竟成了二十万流民正副元帅,更加想不到两个无耻的家伙竟以宗室身份威胁各州县,大怒之下,也顾不得此时正是下雪天冷之时,命令张叔夜领兵五万立即南下,可军令下达还没过去五日呢,川蜀又传来了噩耗,明国大将乾十七、蔡三领兵数万、舟船过千沿江杀入夔州路……
“狗贼——”
赵构仰天愤怒,胸中怒气无处发泄,整个人向后仰倒,众臣大惊失色,内侍康履又是急声呼唤,又是掐人中,过了好一会赵构才缓缓转醒……
“众……众爱卿,蔡家狗贼侵入川蜀,当……当如何?”
川蜀遥远且不言,关键道路还崎岖难行,十七、三儿领大军沿江杀入夔州路,明军越境兵入夔州消息,自夔州至成都,从成都传至关中,再由关中传到开封城外大营,如此之远距离,传令军卒就算跑断腿也需要个把个月,这还是传令兵日夜不停一个驿站一个驿站传递,若是遣军队救援,即便日夜不停也需要两个月。
两个月是大宋朝鼎盛时期的出兵速度,现在呢?没三五个月,那就甭想救援川蜀。
没人有太好法子,全低头不语,看的赵构一阵心酸,就在这时,宗泽突然上前抱拳。
“老臣恳请官家立即移师长安,立即遣大军攻襄阳!”
赵构精神一振,也顾不得对宗泽不满了,一把将宦官康履推到一旁,急切道:“爱卿何解?”
宗泽也没想到蔡鞗会如此胆大,抱拳沉声道:“蔡家小儿亲领大军驻于镇江,我军即便出兵攻打镇江,恐怕一时间也难以逼迫贼军退出川蜀,只有出兵攻打襄阳,只有攻入荆湖北路,方能迫使贼军退出川蜀。”
“臣以为,贼军夺下西南各路仅数月,侵入夔州路贼军必是贼军中精锐,西南各路兵卒定然是投降了蔡家小儿之厢军、义勇军,王师前往,西南各路军民必会群起投靠朝廷,朝廷必会重新夺回西南各路。”
想到此时天气,想到自己年纪,宗泽心下一叹,抱拳道:“只是此时已是天冷雪降之时,老臣年近古稀,很难亲领大军征讨襄阳贼人。”
李纲突然上前,开口道:“老将军不能前往襄阳,不知可有忠贞、悍勇之将推荐?”
宗泽眉头微皱,犹豫了片刻道:“军中有一小将,虽位卑却极为悍勇、沉稳,臣以为此人可与宋江宋统制一同领兵救援夔州路。”
众人一阵疑惑,不知道宗泽推荐的“小将”是何人,但他们都知道宋江是谁,知道宋江统领的都是哪些人,汪伯彦眉头微皱,出列说道:“老将军既然开口推荐,想来也必然有些道理的,只是……只是那宋江等人与蔡家小儿有深仇大恨,若是激怒了蔡家小儿……是否有些不妥?”
李纲不悦道:“到了此等情形,汪相还想要再割让整个川蜀、关中吗?”
汪伯彦大怒,手指刚抬起……
“够了——”
“砰!”
赵构心下恼怒,猛然一拍桌案,李纲、汪伯彦……所有人全都低头抱拳……
“哼!”
赵构心下恼怒,看向宗泽道:“老将军所言小将是何人?吾允了!”
宗泽忙抱拳道:“此人是相州人,名岳飞,字鹏举。”
众人疑惑,皆不知岳飞是谁,宗泽再次开口道:“岳飞自幼熟读兵书,金人肆虐河北之时,其母刺背‘尽忠报国’入伍,入伍虽仅数年却屡屡大胜金人,老臣以为,此人忠心赤胆、有勇有谋,可为一路之将。”
赵构转头看向康履,正色道:“传吾旨意,相州岳飞为京西南路诸军都统制,宋江……曾择为副都统制,领兵五万,立即南下襄阳,务必夺回襄阳,务必夺回我朝西南各路州县!”
李纲、宗泽听到“曾择”两字时不由呆愣了下,最后也不得不心下叹息,默认了一个宦官成为副都统制。
副都统制算不得什么,关键是曾择是赵构亲近内侍,无论多么位低,那也是一路大军的监军使。
赵构怕了,宗泽数次不遵号令,虽然每次都有合理理由,可在赵构眼里,不遵号令是极其危险的,宗泽如此,推荐的大将难道就不会做了同样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招安了的一群梁山贼众。
十余年前,赵构在开封第一次见到蔡鞗时,心下就本能的不喜欢挑拨生死兄弟相仇的蔡鞗,可心下再如何不喜,却也不认为父皇、皇兄做的对了,而且梁山众参与了许多针对蔡家子事情,加剧了大明岛与朝廷的敌对。
文武大臣数十,听到“曾择”任京西南路副都统制后,也再无他人出列反对,默认了蔡鞗最为熟悉却从未见过一面的英雄出任一方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