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岛的气候与宋辽本土是完全相反着的,大明岛即将进入三四月秋冬季时,宋辽两国却是春夏之时,自南向北正是季风之时,沿途又有岛屿可以躲避风暴,船队一路向北并不是十分危险。
开国立朝,朝廷自然是要在首都的,苏老大、刘一刀等人一开始吵吵嚷嚷,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后,一帮头发花白老人才发现上了小混蛋的当。
老寨一共就近千老弱,矿山里挖矿的宋人、禁军有两千五百人,剩下的就只有看押着矿奴们的三千余众的近卫军以及千里外的龙江船厂四五千工匠,麻逸国又远在数千里之外,龙江船厂、近卫军是蔡鞗私人产业,宋人矿奴还没有恢复自由身份,百十朝臣回头一看,能管着的只有老寨的近千老弱,可又带来一个问题,老寨与海瑞商号分开了十年之久,虽蔡鞗欲要将两者隔阂彻底粉碎,即使粉碎了能够看到的制度上的防线隔阂,心理情感的隔阂依然存在,短时间内很难让两者彻底不分彼此。
苏老大看向木台上背手站立的半大少年,想着内阁遭遇的尴尬,无力叹息一声。
“上当了……”
听着苏老大轻叹,坐在一旁呲溜小酒的阿侬却不甚在意,看了眼正襟危坐的刘一刀,这才咧嘴笑道:“老夫怎么闻到了一股酸味了呢?”
刘一刀看了眼得意洋洋的老蛮子,见到苏老大不满瞪眼,继续转头看向无数随着号令左右转动军卒,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必然又是一场明里暗斗争吵。苏老大见刘一刀如此,也像知道奈何不得阿侬,别脸不愿搭理头裹素布老儿。
阿侬很是自得,很是将麻逸国时遭受的憋闷发泄了一通。
在海瑞商号登岸为民后,阿侬因苏易坤身死毅然返回幢寨,因为蔡鞗的讲武小学堂需要合用教头,又将颐养天年的老人弄到了杭州,之后发生了诸多事情,老人也逐渐成了麻逸国五大执事其一。
十几年前是海龙帮悍将,十几年后重新归入,人望自是难以与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等人相提并论,有人就有江湖,亲兄弟之间同样会有排挤算计,但跑来了蔡鞗的老巢就大不同了,苏老大、姚仲教、刘一刀等人不能进入的作坊?阿侬却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没一个敢阻拦半分的。
一想到台上娃娃的尊敬,阿侬呲溜饮了口小酒?笑道:“古往今来帝王无数?可有一个虚君治国?”
“上当?”
“呵呵……”
阿侬故意将身子向苏老大倾斜了些,斜瞥着苏老大笑道:“娃今次动用了所有船只前往辽国?两百艘船只怎么着也当运回两万百姓来,日后还会有更多宋辽百姓前来?听娃的意思?除了一些青壮转而为近卫军外,余者皆转而为民……”
苏老大一瞪眼,不满道:“自然是要转而为民的,若无百姓耕种纳税?朝廷又如何治理?”
阿侬不屑笑了笑?又冲着刘一刀笑道:“一刀老儿你也是听了娃的话语,老瘸子做商贾时间太久了,脑子都他娘地秀逗了,你刘家所属不会还愚蠢的死守着麻逸国吧?”
刘一刀想着蔡鞗无意中透露出的话语,心下轻叹却也不愿过多开口?见他如此阿侬又是一笑。
“别看你们胡子一大把,这些事情还真没娃看的通透!”
苏老大一阵皱眉道:“如何说?”
阿侬白了苏老大一眼?再次问向刘一刀道:“一刀老儿如何看待娃的话语?”
刘一刀心下很是不满他将战争引到自己身上,思绪却不由自主想到子孙后代之事?苦笑叹气一声。
“如何?还能如何?流求岛上的古越蛮人不是已经有了明证?”
阿侬郑重点头说道:“在流求岛,十年前咱们压着他们打?可十年之后?他们却能全歼了宋国上四军数千精锐……”
“老瘸子你别不服!或许你会拿上四军那些蠢货说事?却不能否认禁军的刀枪箭矢锋利事实!也当想到咱们日后子孙又岂不会是另一个禁军上四军?”
苏老大瞳孔猛然一缩,阿侬轻声低叹。
“以流求岛而视百年子孙后世,初时山林蛮人较弱,吃亏多了人就会变聪明,咱们可用的人丁不足,随着时间而渐渐落势于人,富不过三代,子孙后代成了上四军般的蠢货也算不得什么,可那些作乱蛮人不还是被娃一击而溃?”
“娃所领之卒以一当十,对于流求岛而言,此等之卒皆是外军,正如本土与麻逸国的联系,本土强盛,麻逸国纵有作乱,亦可调兵镇压!”
“麻逸国有野人,几若另一个流求岛,而此处无一蛮人、野人,整座巨岛都是我汉家儿郎,娃虚君治国,将权利都给了咱们,日后若诸位在外的家业有了叛乱,自是可以出兵平乱,孰重孰轻你老瘸子难道看不明白?”
阿侬叹气道:“本土是咱们的根,麻逸国再如何富庶、良田万顷、人丁无数,枝叶终究是些枝叶。”
“你们不愿前来本土,老寨人丁稀薄,娃又不愿引入南洋野人与我汉民子孙争利,只能不远万里自宋辽运入汉民。虚君治国,各县民代表选出内阁总理大臣,你们的家小、部众都躲在麻逸国,日后的帝国总理大臣只会出自老寨或迁来的汉民!”
“同为一家人,同出一脉,有了危险时才能出兵相救,若你们死后,不再是了一家人,你苏瘸子以为新任总理大臣会救你的子孙?”
苏老大心下陡然一惊,刘一刀心下感慨,默默看着木台上背手扫视无数军卒的少年……
“不止老蛮子所说的凶险。”刘一刀一脸郑重突然开口。
阿侬不屑一笑,自是清楚海瑞商号都聚集在麻逸国所为何事,翘腿说道:“自然不止如此,你们分不清主次,想来也早已得知了娃留下春花、夏荷、秋月三个丫头的心意。”
“想要权利,娃可以给出所有军政权利,但你们分不清主次,娃只能自己训练兵卒吞下辽国,只能将你们排出在外!”
阿侬不屑道:“讲武小学堂的娃娃皆是老寨所出,尤其是娃最为看重的一期学员,眼前所练之卒皆是辽国前来的汉民,日后吞下了辽国后,他们也必然为一方权贵、镇将,又岂能在意了你们的筹算?”
阿侬、刘一刀皆是学堂教头,而蔡鞗更为看重没多少利益纠葛的阿侬师傅,所知的事情也比他人较多,对海瑞商号上下的小心思最是不屑一顾。
阿侬饮了口酒水,看着台上得意弟子说道:“娃与一般孩童不同,聪慧而自律,讲武小学堂初立之时,所有人都看不上娃的小学堂,看不上一个娃娃充任山长,所有人都以为娃之所以走到今日依靠的是小姐,是咱们这些老家伙,可你们也不想想,娃做的这些事情,小姐、咱们……又有哪一个敢做,又有谁能短短数年得到堪比整个江南的土地?又有哪个敢将宋辽两国耍的团团转?”
……
“有小姐,有咱们,娃会成事!没有咱们,娃同样能够凭借本事封王拜侯!”
“哼!”
见到无数兵卒随着荆棘花大旗摇摆而涌动、分开,知道“前后左右”军阵演练即将结束,即将开始拳脚、刀兵习练,阿侬冷哼起身,背着手走向无数军卒……
“娃尊重咱们,咱们就不能倚老卖老,更不能学了那黄袍加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