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扶膝站起,来到狭小窗口前,默默仰头看着寸许窗口飘入的雪花
“螳螂挡车”
“孩儿尝试过,尝试过阻止,为此差点被苏瑞杀死,差点死在了镇南岛,被迫接受父亲、叔父的安排”
“可那又如何?”
“小小蝼蚁又岂能阻止命运车轮碾压?”
“所以呢,孩儿不想与老天爷争了。”
“驸驸马爷您您可不要不要吓唬老奴”
黄文功瘫软在地,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一脸绝望看着以往不以为意,甚至不屑娃娃。
蔡鞗转头看着欺负了大半年的宦官,心下叹息,默默上前踢了两脚。
“就知道瞎嚎,想跟着小爷,小爷带着你离开是非窝,不想离开也随你,只要别傻愣愣不知道跑就成。”
蔡鞗说了句没头没脑话语,黄文功没有任何反应,蔡京眉头却高高隆起,蔡鞗也懒得再开口,提着仅剩丁点酒水的酒壶一口灌下,再一次脱了光光钻入有了霉味的棉被中,小帝姬童养媳在的时候,有酒有肉,有足够碳火,如今的一切都没了,即使他再如何清理监牢,也渐渐与千百年来的监牢没太大区别。
“驸马爷”
蔡京不语,黄文功低喃,衣被中渐渐响起轻微鼾声
蔡京看向黄文功,轻声叹息:“黄公公,走吧,一切交给官家决定吧。”
黄文功弓着身子架着衰老了十岁的老人渐渐远去,锁链“当啷”声再次传遍监牢每一处角落,除了此起彼伏鼾声,再无其他声音
一队辽国使者刚进入开封便急不可耐向鸿胪寺递交了国书,正是与蔡鞗有一面之缘的耶律大石。
在鸿胪寺官员安排了住处后,耶律大石慌忙打听小五衙内的事情,一打听之下,这才惊愕的发现,蔡鞗竟被官家关进了天牢。
蔡鞗被关进了天牢,小帝姬贬落红尘,苏眉遍卖家业,带着海龙帮远走海外
一切的一切让人绝望,耶律大石却心跳如雷,与同行的使臣一脸的绝望大不相同,反而向朝廷递交了国书,希望可以进入天牢,面见蔡鞗,但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连十数日也未有半分消息,接着就是第二波使者前来,态度更为强硬。
官家赵佶嘴角生疮,已经连续三日未有休息好了,看着一干沉默不语的大臣,突然有种风雨摧楼的窒息感来。
“都说说,是否该治了叛逆小儿死罪!”
没人开口,赵佶胸中陡然生起一股难言暴戾,大大深吸一口气息,强压下滔天愤怒,冷冷看着一干大臣。
“蔡京,你说!”
王黼、郑居中、童贯、梁师成齐齐看向只是一身常服的蔡京,蔡京面无表情起身抱拳,说道:“小民只是一白身”
“砰!”
赵佶猛然一拍桌案。
“吾就让你说!”
众人心中已经,蔡京像是没有任何反应,缓缓开口道:“小民教子无方,以至于家中出了个如此大逆不道奸贼”
“砰!”
赵佶再次猛然一拍桌案,冷声说道:“吾不想听废话,吾想知道,现下当如何对付咄咄逼人的辽国三十万大军!”
“三十万大军”一出口,所有人的身体莫名挺直,齐齐看向神色不动的蔡京。蔡京心下叹息,本以为天牢中的小儿只是空口威胁,当耶律大石将蔡鞗被关入死牢消息送入辽国后,辽国大军开始集结时,他就知道,朝廷输了。
蔡京面无表情躬身,说道:“女直人占了辽东京,辽国士气必然低落,小民以为当立斩叛逆小儿,调京中十万精锐北上以挡”
“砰!”
赵佶一拍桌案,看向童贯。
“童贯,你说。”
童贯心下不知多少回把蔡京父子骂了个狗血喷头,蔡鞗的一二三摆出来后,童贯就知道大宋朝凶险了,心下也暗自后悔,后悔没有早一点弄死了叛逆小儿。
官家开口,童贯不得不站起,冷脸抱拳道:“女直人仅用数千人便占了辽东京,臣以为我朝兵卒百万,民富国昌,臣愿领兵拼死一战!”
“左相,辽人背信弃义,我大宋可否一战?”
王黼站起,说道:“辽人征战不可持久,老臣以为,只需坚守各城,辽人自退。”
郑居中不等赵佶点名,抱拳道:“臣以为,辽国君臣失和,贪官污吏者无数,当可一战。”
赵佶心下恼怒,冷脸扫视一干低头臣子冷声说道:“猖狂小儿,真以为我大宋国百万大军是泥捏的一般吗?”
“童贯。”
童贯心下一惊,慌忙上前。
“老奴在。”
赵佶正要开口,蔡京突然上前,顿时引起所有人侧目。
蔡京抱拳道:“小儿大逆不道,引外贼叛逆更是罪该万死,但有些事情小民却不能不当面言及。”
赵佶一脸冷漠,说道:“若是你想劝吾,那就莫说了。”
蔡京微微摇头,说道:“辽人欲要以兵相挟,我朝自不能轻易低头答应,但河北诸军已久不经战阵”
“久不经战阵?那又如何,难道吾就会怕了不成?”赵佶冷脸开口,再次看向童贯,说道:“童贯任河北诸军安抚制置使,旦有失地,吾绝不轻饶了你!”
“老奴听旨!”
赵佶摆手挥退童贯,又看了眼蔡京,将臣子们一一看过
“猖狂小儿,以为借助了该死的辽国,我大宋国就会低头?”
“可笑”
“传旨天下,秋日明刑正典投敌卖国贼人!”
“哼!”
赵佶恨恨一甩衣袖,大步返回后宫
一干人沉默许久,就在童贯刚要抬步离去时,蔡京突然说道:“辽东京虽被女直人夺去,我军真能击败元气并未损失多少的辽军?真能挡得住耶律延禧亲领万骑精锐?”
“我朝兵威最盛是太祖时,辽军其制已是决定了他们每每纵兵为匪,每每捉奴、打草谷,今日我军能否抵挡辽军全力一击?”
“挡不住,一旦辽军冲入境内,诸位考虑过后果吗?”
蔡京轻声叹息,蹒跚走向殿外
“去休去休”
左相王黼沉默,右相郑居中不语,童贯、梁师成他们听出了蔡京话语,心下又岂能愿意与辽国此时交战?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啊”
郑居中苦笑叹息,梁师成一阵皱眉,说道:“依照叛逆小儿言语,一旦逃到海上的苏氏全力支持北辽,我朝恐怕真的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