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府门外孙、苏两家人正焦急等待,各家一波又一波进入蔡府,得到的消息却让各家族担忧,他们已经从官府得知了确切消息,小五衙内肯定是要去开封的,可苏眉却要留在杭州。
各家忧虑,一波又一波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见到孙邃、苏仁礼走出蔡府,苏仁嗣率先上前。
“眉娘可有原谅了我苏家?”
苏仁礼摇了摇头,正待开口,一旁的孙邃冷哼道:“也就小五衙内仁义,换了他家,不将无情无义之人扔出府门就已经不错了!”
“哼!”
孙邃冷哼,一身素白书生装的孙烁上前,一手搀扶着族叔,一边说道:“叔父说的是,杭州城无人不知蔡府对苏家的照顾,自家愚蠢,承认画押了与妖人勾结,家财被官府充没也是活该,那苏瑞更是令人不耻愤慨,苏家已经画押了勾结妖人之事,小五衙内还是救了苏家老小,不感激也就罢了,竟与贼人一同当街刺伤小五衙内,如此无情无义之家,竟还能无耻前来”
孙烁一脸的不屑厌恶,孙邃再一次看向老脸涨红却一言不语的苏仁礼、苏仁嗣。
“小五衙内仁义,有些老不羞却一而再再而三拿血脉亲情作胁,哼!但凡稍微有些羞耻人家,也知道十夫人,也知小五衙内不欠苏家任何恩情!”
说着,孙邃又训斥起孙烁来。
“日后不许与苏家有任何往来,之前的婚约就此作罢!”
孙烁一脸正色道:“侄儿明日便让人退了苏家婚事,不再与无情无义人家往来。”
孙邃、孙烁当着苏家人说着悔婚,又恼又怒,却又无法上前理论,默默相互搀扶着回到苏家人群中。
孙邃一点都不可怜两人的凄惨,若非是他们,自己家族又怎会落得如此艰难困境,族叔又怎会死在狱中?心下愤恨,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伸手拉住孙烁衣襟,孙烁忙将身子低了些,将头颅凑近了一分。
“小五衙内欲要组建江南商会,十夫人为会长,另从各家和佃户中选出两名副会长和七人执事,现在就去各家,就说孙家已经答应了小五衙内,将在江南商会承担更多责任。”
孙烁有些不解,不明白蔡府组建江南商会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见他呆愣,孙邃顿时有些恼火,又一把将他拉到近前,简单说了几句,一脸阴沉看向苏家人围着的苏仁礼。
“小五衙内给了苏家两个条件,叔父绝不相信苏家会甘心为奴,定然会选择拆借银钱,定然会设法成为执事,买下江南商会田地所出份额”
“凭什么?!”孙烁登时急眼了,不等孙邃话语说完,急眼道:“依照叔父所言,江南商会名下田地,皆是小五衙内低价自我等各家购得田地,与苏家又有何干系?苏家的田地都已被官府充公,苏家想要成本价值购得田地产出,也应该去寻官府才对!”
孙邃心下哀叹不已,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可一想到无耻老儿
“小五衙内还是太心软了,就算小五衙内答应了老不羞,各家也绝不会坐视自家产出被苏家生生分出去的!”
“先不提苏家,自有各家不满应对,但孙家必须要夺得江南商会副会长!”
孙邃一通粗略解释后,孙烁立即明白了江南商会副会长又将意味着什么,孙家一干人围拢在一起,没多久,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狂奔而去,与此同时,苏家老少围在一起却争执不断,一个是“十万贯”银钱借贷,一个是成为“家奴”般附属家族,一干老少顿时争吵了起来,当苏仁礼将江南商会事情说了出来后,争吵成了一面倒,与孙邃猜测一般无二,苏家将全力争夺江南商会话语权。
宋朝是个商业为王的时代,与着各朝有着截然不同的土地政策,国以农为本,盖因农业是所有一切的基础,是所有产品最初原材料,至少在没有巨轮,没有海外注入难以计量粮食前是如此。
正因土地是稳定之基,各朝代都是尤为重视土地所有权一事,尽可能的避免土地大量流入少数人手中,但宋朝根本不禁止百姓相互吞并田地,而且高赋税加速了土地的流失。
行商、坐商税赋政策,以及各州县义勇军私自设立的关卡也间接加速土地的流失,因为商贾无法通行数个州府,因为大多数商贾只能在当地售卖自产货物,因为商贾依托于田地产出,因为成功的商贾必须要有足够多的低成本货物,因为
太多的原因,太多的原因迫使着商贾不得不大量吞并田地,越是成功大商贾,拥有的田地越多,整日听着苏眉说着这些闲事,蔡鞗自也清楚这个问题,数月间吞下无数田地,各大家族即使还有些现钱,没了低成本的田地产出,倒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当冬梅低声说着江南商会事情时,苏眉站在窗前许久,脑中满是月前母子两人的对话
“看似大宋朝繁荣,百姓富庶,但这并不是真正的民富国强,而是朝廷高赋税之下,普通百姓为了生计不得不竭力创造财富,这才显得繁华富庶。”
“官府通过行政手段,通过税赋形式垄断了各行各业,但有个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市井百业最终还是建立在田地产出的粮食、茶桑之上。朝廷通过夏税、秋税获取巨量的田地产出,而赋税只是田地产出的一部分,并不是全部,可若所有田地被一人或一家所得,情况就不同了。”
“一人或一家占据了苏杭,或占据了江南所有田地后,控制了整个江南稻谷、茶桑,也就捏住了整个江南的命脉,成为了事实上的江南王,而这绝不是朝廷所愿意看到的,日后各种打压在所难免,为了避免最坏情况,最好的法子就是将田地卖与各家,以低买高卖狠狠赚上一笔,但相应的,这些田地上的佃户定会面临各家更多的打压,各家商贾必会以此拆东墙补西墙,与朝廷一般无二,必会想方设法,从佃户身上补足各家损失,而这不是孩儿所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