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涣呆呆看着眼前少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成了少年嘴里“半圣”般存在,骤然听了“检索典籍”编纂时,参与过朝廷典籍编纂的他,本能的察觉会给自己带来如何的好处。
一想到将参与、主持远比朝廷编纂过的任何典籍都要重要的检索典籍,心脏如同遭到了雷霆重击停顿了一般,只是呆愣看着少年抱拳躬身
“呼吸”
郭涣久久无法平静,远比在门外第一次听到蔡鞗授课还要震惊,原本还要说上一说军略事情,现在看来,军略之事根本不值一提。
久久郭涣才郑重抱拳还礼,想用些言语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平静,最后也只说了句“不负山长所托”话语。
按照蔡鞗定下的规矩,所有先生都要居住在一起,给出的理由
“杭州讲武小学堂是封闭式军略小学堂,学生们非训练之时也不得离开学堂,先生自也不能轻易远离。”
理由很高尚,心下却是为了节省银钱,是为了避免辽国的先生与大宋朝书生起了冲突。
打仗或许打不过辽国,学问上,宋国不知甩了辽国多少里,尽管这些辽国先生在辽国是发配了的奴隶,是苏眉花钱买来的,但蔡鞗相信,即使是奴隶,辽国先生也绝不愿在宋国书生面前低头,若居在一处,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事端,又会对学堂产生如何的影响,甚至朝廷迫于民间不满,取缔了学堂也不一定。
为了减少麻烦,为了节省银钱,直接弄了个大院进行封闭式安置。
年岁不足,自己还是学堂里的童生学子呢,一干老先生并不怎么害怕他,或者说明面上听他的,私下里根本不当一回事,对此蔡鞗也很头疼,郭涣的加入给了改变现状的机会。
学堂院门外停了辆陈旧马车,当一干人走出院门时,赶车脚夫很是急不可耐上前作揖,不是为了车上的书籍、家什,而是一再作揖向郭涣、蔡鞗讨要银钱,看着一脸尴尬的老人,很是无语让十七付了银钱。
一阵尴尬述说后,蔡鞗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又不得不苦笑应下了提前支付薪金请求。
郭涣因与张怀素交往“密切”而入监牢,原本家境还算殷实的郭家也因打点官吏而没落,田地卖了,房院卖了,老妻儿子病故,妻妾离散,儿媳、孙女回了娘家,除了一些毫无价值的书籍和债务外,什么都未剩下。
听着挺惨的,蔡鞗准备替他还了两三百贯钱的债务,算是安慰了老头,只是被他微笑拒绝了,或许是十年的监牢生涯看开了许多事情,也或许是老头最后的尊严,只是微笑提出提前支付薪金的请求。
一帮辽国先生不愿低头臣服,蔡鞗准备区别对待,也正好需要有人来编纂一部“字典”来,正好可以给辽国混蛋们好好上了眼药水。
带着郭涣来到一处清净院落,原本是外公早先年居住的院子,除了特殊日子,苏眉阿娘会来了小院居住一两日,平日里并无人居住。郭涣身份特殊,在来了杭州后,蔡鞗就与苏眉阿娘提起编纂“字典”之事,本来是打算在蔡府里腾出一处小院,反正空着也是空着,苏眉阿娘却觉得不怎么妥当,为了表示尊重,这才将西湖边上小院送与了郭涣。
提前预支、送了座独立小院都是些小事,仔细将老中少三人安置了后,蔡鞗这才一脸疲惫返回蔡府。
一大早也只吃了半块包子,本就准备教案熬了大半夜,又帮着郭涣收拾院落,肚子空空却没多少食欲,不用迎出府门的绿桃担忧,也知道自己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绿桃有时扮演的角色很奇怪,有时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娘亲,刚一见面,对着他的前胸后背就是一阵拍打,拍打身上沾染的灰尘,唠唠叨叨说着今日府里发生的杂事。
“少爷,苏老太爷正在前厅呢”
“苏老太爷?”
知道她就是叽叽喳喳性子,蔡鞗也由着她说,并不会太过阻止,多数时候会迎合着问上几句,只是今日太过疲惫,本不想开口,但她的话语还是让蔡鞗有些疑惑不解。
“此时正值午时,老太爷此时来了蔡府?”
绿桃接过蔡鞗的教案书夹子,皱眉想了下说道:“好像是为了苏少爷入京赶考的事情。”
“赶考?”
蔡鞗一愣,突然想起这个秋天是科考引试时间,来年二月便是春闱和殿试,知道秋闱引试后,有资格进入来年春闱的,一般都会留京等待来年春闱应试,没有资格的,可以拿些钱财进入太学外舍苦读,等待三年后再次科考。
登榜进士很难得,每科也只有三五百人榜上有名,往往每一次放榜时,都会有不少豪商权贵直接抓人做女婿,也最是让百姓津津乐道,每一次放榜都是开封城最为欢闹时节。
除了凭真本事成为登榜进士的,还有皇帝恩赐权贵子侄为进士的,往往这些恩赐皆来自于太学。
太学三舍,外舍、内舍、上舍,原本太学只有内舍,多是为了管教、培养权贵子侄的地方,后来改成了三舍,外舍多是落榜学子,若成绩较好,或是被认为很有前途的学子,就会被送入上舍学习,太学的精华也全在上舍,自也成了权贵们和天下人注目的地方,即使成绩再臭,大字不识一个的浪荡子也很想在上舍混日子,如同进入上流社会的私人聚会一般,上舍蕴含着的无形人际资源难以想象。
蔡府拥有着巨大资源,仅凭一个太师名头,若真的想要照顾了哪个,即使考不上进士也照样可以讨来一个恩赐来,就算不能讨来一个恩赐进士,将人送入上舍就学也绝不是问题。
“只是”
蔡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苏老太爷怎么如此肯定苏眉阿娘会帮了苏家,大中午跑来真的是为了子侄科考?
脑子如同浆糊混乱,疲惫不堪的他本想陪着苏眉阿娘一同午食,听了绿桃话语后,也不打算去了前厅,径直转道回自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