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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你说看我们主厨这种高冷的模样,要请他带自己的团队出外做一顿饭,总共要多少?”

杂工对面坐着的算是有棵树餐厅厨师之一,虽然目前有棵树餐厅中的几个厨师都没有正式签署明确地位的合约,但最近除易白棠所做的十桌之外,价格最贵的菜都是他一手包办,也算实质意义上的二厨了。

他眯着眼睛说:

“外出做饭的价格和我们主厨高不高冷有什么关系?主要是看怎么个承办法,有按菜色算的,也有按照人工算的。如果按照菜色算,行业价是一桌子五千……要我们主厨这种高冷模样的话,大概八千起价吧,估计还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如果直接按照人工算,看究竟多少桌,十桌以下最少三万出场费,究竟能溢出多少,就看老板多有钱了。”

小卞恍然:“原来如此!”

他突然说伸手指向窗外,关心问:“看这个园子这么漂亮,老板应该挺有钱的吧?”

巴士绕了城市一圈,此时已经缓缓停下。

二厨顺势朝窗外一看,等看清外景,顿时刹不住身体,一头撞在玻璃窗上。

这,这是——小随园?!

美食界中常常存在这样一种现象:

许多人对各大酒楼的招牌菜耳熟能详,却从来没有听过做这道菜的厨师的名字。同样,许多人对厨师协会毫无印象,但只要他是个土生土长的国内老饕,就绝不会不知道厨师协会下辖的小随园是什么。

小随园取自袁枚的随园,内景也仿佛如当年随园而设,流觞曲水,小桥楼阁,还是初春,已经绿草如茵,鲜花簇簇,桥下池塘,鲤鱼悠游,青蛙蹦跳。

五十年前,厨师公会成立;三十年前,小随园建成。

从建成的那一时刻起,小随园就没有对外营业过一次。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在两位国手级厨师因为种种理由想要比试厨艺的时候对外开放,广邀社会各界喜爱美食的人士及知名厨师,请他们在两位厨师比试斗艺的当天来到小随园品尝佳肴,并给出建议与评分。

等宴席结束,再通过美食人士与专业厨师的评分确定胜利究竟属于谁。

因为从一开始就立足在高起点上,对于国内的美食家来说,小随园就相当于国际的米其林三星餐厅,甚至比三星餐厅更为难得。毕竟三星餐厅还能预约,有钱有闲,等个一两个月总能吃到,但小随园除了两位国手比试斗艺之外,一年也不见得正经开一次,就算开了也不一定能被其邀请入内,哪怕被邀请也不见得能吃到最好的一次斗艺,顿时就成了心头的朱砂痣头上的明月光,可望而不可即。

当易白棠带领众人下了巴士,走进小随园的时候,面对一步一景,风姿秀丽的园子,方才轻描淡写对有些拘束的众人说:“晚上我和其他人在这里比斗厨艺,你们平常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

众人:“……”小随园的金字招牌,完全不敢随意好吗?

人群中有人大胆问:“易厨和别人赌什么?”

易白棠随口说:“我输了就关了有棵树餐厅离开四九城。”

众人:“……”

易白棠向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不对劲,回头一看,所有人都停留在进门的位置,站在人群最中间的二厨额头上冷汗一阵一阵的,声音带着哭腔,身体眼看就要软倒下去:“等、等等,我有点腿软,谁来扶我一下……”

“呵呵。”后边突然传来一声充满嘲讽的笑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又一辆巴士停在了小随园门外,泰德楼一众人刚刚从巴士上下来,近几年来早已不做公开宴席的胡承平被泰德楼众人众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胡广庆作为大弟子占据老人家身旁第一位置,扶着老人家向前,胡建明一脉相传,也拿着老人家的放到的箱子,跟前跟后,殷勤备至。此刻他正站在人群之中,高傲地看着有棵树餐厅的众人,满脸不屑。

这还没比试呢,你就这么看不起我们!

有棵树餐厅的人内心一阵气愤,正要做点什么挽回面子,就见站在前面的易白棠有了动静。

一侧眸,一颔首。

易白棠对被众人围在中间的胡承平点头:“胡厨。”

动作利落,气场十足,无形之中就将己方人马的平均身高与颜值凭空拔高10%,再将对方人马的平均身高与颜值凭空削弱10%。

站在泰德楼人群中挑衅的胡建明在易白棠的衬托之下瞬间灰头土脸,变成了丑小鸭一样的存在。

情势逆转,易白棠这边的众人气势高涨,对方完美复制了刚才有棵树众人的心情,一阵尴尬又一阵恼火,几个站在中心位置的人还忍不住想要开口,却被一只苍老的手给挡住了。

此时两方人马距离不过三五米。

胡承平早在下车的时候就看清楚了易白棠的模样,哪怕胡建明在之前已经详细地和他说过了这个人,见面这一刻,他还是暗中惊讶对方的年轻与干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点儿眼熟?

他沉吟着,对易白棠轻轻点头:“易厨。”

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和这个年龄可能还不到自己三分之一的年轻人说话呢,对方就先开了口。

易白棠有点事情要说在前边。

所以在见到对方的第一刻,他就毫不犹豫,有言在先:“赌注之前已经说了,有些事情我要再次重复。”

太过分了!太不客气了!

泰德楼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但胡承平再一次按下骚动,从容点头:“你说。”

易白棠:“这一次,你输了之后。”

泰德楼的人忍不住了:“你才会输!你先想想你输了怎么办吧!”

易白棠诧异看了对方一眼:“我输了我自然直接离开四九城。”他不满皱眉,“这种说好了的事情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了,浪费时间。”

泰德楼:“……”

易白棠接着之前的事情:“你输了之后,必须答应我三个要求。”

泰德楼运好中气,正要再次开口嚷嚷,易白棠已经快速将自己的三个要求说出口:“一、不准告状;二、不准找人;三、不准宣扬。”

说完之后,易白棠微抬下巴,外表in高冷,内心微紧张:“应该没有问题吧。”

他才不想打了这个小的,到时候蹦出来一个老的!

泰德楼:“……”

这一次胡建明终于忍不住,跳出来冷笑一声:“哼,这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先想想自己输了怎么办吧!”

他说完之后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左右看看,发现不管是对面的人还是自己的人,都正默默地看着自己,尤其是最可恶的易白棠,正用一种仿佛看智障的眼光看着自己!

然后对方一句话不说,直接带人走了。

一个个人相继从胡建明身前走过。

声音也随之飘来:

“易厨刚才不是说不要再说谈好了的事情浪费时间吗?”

“没办法,有些人天生反应比正常人慢一拍喽。”

胡建明:“……”

他一口血差点吐出来,转头就冲胡承平说:“太师父,你看他们也太嚣张了!”

但此时胡承平的脸上居然有一点紧张。

胡建明顿时一惊:“太师父?你怎么了?”

胡承平:“……没怎么。”他又自言自语,“我怎么感觉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也有点耳熟,好像听过。”

但这不太可能啊?

自己是不是老了,有点糊涂了?

连过几个花园,穿过好多楼阁,位于小随园东南一角的厨房终于穿花拂柳,出现在了有棵树众人的眼前。

一进入厨房,刚才还气势十足的众人顿时又瘫在了椅子上,这回不止是二厨接连冒冷汗,就算是外头送菜的侍者也开始不停地走来走去,擦擦汗水扇扇热风,就是安静不下来。

他们还在讨论:“易厨,你之前说的是真的吗?一旦你失败就离开这个城市?你离开的话,那我们怎么办……”

突然一声“嘘”。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杂工小卞竖起一根指头按在嘴唇上,示意众人看向一个方向。

众人连忙顺着小卞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易白棠正端端正正地站在面向窗户的砧板之前,目光落在窗户之外的樱花树上。

他忽然一抬手。

众人只听一声轻轻的咻声,一团亮光突然在众人眼前炸开。

众人下意识一闭眼睛,片刻后再次张开,只见一柄水果刀插在了窗户几步之外的树干之上,而一朵粉红色的樱花,正晃悠悠自半空中飘落,飘落到易白棠面前的砧板之上。

简直是谜一般的高手模样?!

众人虎躯一震,屏息凝神。

再接着,就听易白棠清淡的声音响起来:

“今天的开胃菜就做樱花类的吧。”

第63章上席。

“好了,开始。”

易白棠突然开口说话。

刚才才被易白棠突然甩出水果刀的动作震惊的众人只见站在砧板前的男人动动肩膀,甩甩胳膊,最后再来回转了一圈脑袋,脊柱骨转动的咔咔声传入众人耳朵里的同时,易白棠微眯着眼睛的模样也同样引入所有人的眼底。

刚才还只是震惊的大家寒毛刹那竖起。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那是——!

那是一个在易白棠脸上绽放了的愉悦笑容。

他笑起来比花还美。

但众人差点吓死!

习惯了自家主厨的高岭之花般遗世dú • lì的模样,完全没法想象对方灿烂盛开好吗?简直让人觉得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一样。

易白棠转过了头,开开心心对众人说:“难得有一次做堂菜的历练机会,你们开始。之前在有棵树时候什么位置现在就什么位置,谁做得不好,我现在就请他离开。”

“但就算,你们所有人都做得不好……”

笑容从易白棠脸上逐步消褪。

易白棠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他再次转身面对砧板,取出小随园早已准备好的食材。

他刚才决定做一道以樱花为主题的凉菜,现在已经想好四道凉菜的其中一道了。

取红苋菜煮水,再取适量腌萝卜,将腌萝卜加入红苋菜水中,以火焰和各种调料加快着色速度,当腌萝卜染上苋菜水中的红色后,再将其捞起,切片。

众人只见易白棠目光飘忽不知定在厨房内的哪一点上,手中的菜刀却越来越快,逐渐快成一道闪烁的银光。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咄咄咄的菜刀声突然停下,易白棠将手一挥,砧板上的萝卜切片已经均匀分布到了十个白瓷盘碟子中。

他再端起坐左边的那瓣花型瓷盘,对着其中的腌萝卜轻轻一吹。

众人的心也跟着这一声吹起而颤了一颤。

就见那叠在一起的腌萝卜忽而向上,随气流四下而散,薄如蝉翼,形似花瓣。

易白棠再微微后仰,侧头回视,轻描淡写:

“就算你们所有人都做得不好,我也能赢。”

他的面前,花瓣依旧飞舞,犹如有风吹动花树,烂漫阳光下,花瓣簌簌而落,漫天皆绯。

小随园有两个厨房。一个厨房位于园子的东南角,另一个厨房位于院子的西南角,正好隔着一条园子的中轴线相对称。

当易白棠还在处理自己团队合作问题的时候,泰德楼的众人已经娴熟地加入了工作序列,泡发的,热锅的,蒸煮的,一切有条不紊,眨眼之间,冷冷清清的厨房已经热火朝天,到处都是锅碗瓢盆碰撞出的交响曲。

胡承平毫无疑问站在头锅的位置。

现在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他不需要这么早就开始动手,因此正尤有余暇地环视一圈厨房之内,一看之下,眉头就微微一皱。

动作太慢了。

这样慢的动作,到时候要怎么应付外头那些再挑剔不过的食客?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位正清洗处理海产品的杂工身上。

对方的手法不标准,这样洗又慢又容易留沙。

胡承平的眉头已经在抖了,他想扬声叫那位杂工一声,话到嘴边却突然顿住,他不知道杂工的名字!

想到这里,胡承平再次迅速地环视了周围一圈,他这时候突然发现,除了胡广庆以及胡建明这两个自己的徒弟之外,厨房里的大多数人他最多见过一两面,除了胡广庆之下的厨师还能叫出名字之外,其他最多见过一两面,印象不深,更不要说知道他们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接着他再看向胡广庆与胡建明。

他们此时的动作也并不如同胡承平预料的那样完美。

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胡承平却并不急着说话了。

他也来到砧板前,在大家转过来的敬畏和疑惑的目光中拿起一块豆腐,用刀切了起来。

……果然。

咄咄的刀声中只有胡承平自己听得到的迟钝与衰老。

太久没有动手了。

我也已经没有盛年时候的刀工了。

现在不适合说任何不利的话。

胡承平安静想道。

虽然这是一个先前我没有想到的意外,但易白棠的饭店才开起来还没有一个月,他那边的厨房只会比我这里的更没有经验,更不知道合作。

把现在的局面维持下去。

他飞快做出了决定,归根到底,他还是根本不相信一个最多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能够赢了自己。

那个年轻人就算从出生开始就在联系厨艺,现在也不过联系了二十年。

而自己呢?

练习的时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