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大喝,插在山壁符文中的寒潭立时绽放出明亮光芒。
当初琉生看到山洞大阵的时候,心中就有了预想,在击杀兽冢后立即放出寒潭,并将自己汲取的大量灵气注入寒潭,为的就是此刻。
寒潭剑光如日,喷吐出数十米,剑身如切豆腐般一路向下,将凌霞山开膛破肚。
快到峰顶的十八眼睁睁的看着寒潭从自己身侧划过,所过之处裂开巨大的口子,内中喷涌出滚滚黑烟。
昴日鸡抖若筛糠,吓得叫不出声。
老道正闷头登山,忽听头顶一声巨响,接着地动山摇,巨大的石头雪崩般翻滚过来,吓得他屁滚尿流,藏在一个凹陷的山坳中才躲过一劫。
乱石如雨,不断在他眼前砸落,吓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完了、完了,我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不被石头砸死也得被活埋。”他抓出一把符篆,惶急的在其中寻找一线生机。
忽然,他身后的阴影中,一张孩子的面容渐渐浮现出来。
“想活吗?”阴恻恻的声音在老道耳边道,冷森森的寒气吹进老道耳廓,老道汗毛竖起,险些从山坳中窜出去和乱石滚成一团。
……
一剑开山。
因为大阵破碎,本身就带来了地动山摇,寒潭不过在凌霞山上开了个小口子,山体剧烈摇摆,就将这口子不断撕裂。
再加上凌霞山本就是镇压荧惑的囚笼,荧惑不能离开凌霞山,就将山腹挖空,以至于整座凌霞山竟开始不断裂开,最终一分为二。
凌霞山对荧惑来说,既是囚笼也是保护壳,使他不被天地间的阳气所害。此刻保护壳裂开,荧惑的神魂立时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
烈阳射出千万支金箭,戳刺山腹中的漆黑泥泞。一声声惨嚎不断响起。
攥住琉生的大手开始不断崩解,琉生巍然不动,凝视山谷中泥浆般的荧惑神魂。
惊心动魄!
琉生见到的神魂大体都是一人大小,即便再大也不过如房屋一般,并且虚无缥缈如烟似雾。
但荧惑的神魂如有实质,至少也有小半个山峰大小,居高临下望去,若一片喧沸泥沼。
在正午阳光照射下,漆黑泥浆中不断翻滚出一团团赤红的火焰,荧惑的神魂在火焰中飞速消融。
“琉生,你不救母亲?你怎能如此狠心?任由他们做孤魂野鬼?把身躯献给本王,本王保证找到你母亲的神魂!”荧惑发出一声声咆哮。
琉生冷笑道:“荧惑,陈木生的下场我亲眼看见,你这家伙阴险狡诈,最会骗人。”
“该死的东西,本王不会放过你。即便杀不了帝江,也要先杀了你!”
“荧惑,为死在你手中的十万生灵赎罪吧。”
山中传来一声声咆哮,但这咆哮越来越微弱,荧惑的神魂在急速缩小。最终,泥泞尽去,裸露出干涸的河床般的山腹内部。荧惑最后一缕神魂灰飞烟散。
看到这一幕琉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寒潭从悬崖边一冲而上,十八一只手扯着昴日鸡,一只手攥着剑柄一同飞了上来,见到琉生,喜出望外,喜的抓耳挠腮。
琉生见到十八也是心中欢喜,这次他与荧惑、兽冢大战,堪称步步危机,夹在两个强者间如风中火烛,随时都会被吹灭,也不知在生死关头走了几圈,此刻见到十八,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只鸡是带给我吃的?这一身羽毛倒是华丽。”琉生望见昴日鸡说,昴日鸡此刻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十八忙看了看,随后一连串的脑崩落在昴日鸡鸡冠子上,疼得奄奄一息的昴日鸡连连蹬腿怪叫。
十八一边比划一边学老道的模样。
琉生微微颔首,大概明白了,老道是觉得这只鸡对自己有用,所以叫十八送上来。
但琉生看不出这只鸡有什么用处,大概怕他饿吧,老道太体贴了……
山下,村民们看着凌霞山被一道金光切成两半,黑烟滚滚从中冲出,以为是荧惑出山,吓得刚刚钻出避难所又逃了回去,瑟瑟发抖不知如何是好。
接着,荧惑的痛苦嘶吼响彻天地,久久不息,他们才觉得荧惑应该是遭天惩了。
不久后,余音消褪,风平浪静,村民试探着从避难所中走出,就见凌霞山上喷涌的黑烟已经不见,只留下一座被一分为二的中空大山,壮观可怖。
这时一人一猴出现在众人视线里。虽然看不清,但所有人都知道,是琉生凯旋而归了。欢呼声陡然响起。
但紧接着,哭声就淹没了欢呼。
这些村民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如中诅咒。
他们的祖辈被炼成阴兵亡魂,他们的至亲骨肉变成荧惑口中的血肉吃食。这五百年来过得太苦,现在,终于从这片痛苦的泥沼中走出。
所有人都在哭,发泄着心中的怨气和悲苦。
当琉生来到众人面前时,这些人不觉齐刷刷的拜倒在地。琉生连忙将众人一一扶起。有些着急的在人群中寻找老道。
刚才他去了十八和老道分开的地方,但那里已被巨石淹没,琉生以为老道会逃回村子,但这里显然也没有他。
“你们有没有看到老道?”琉生有些急切的问众人。
村长等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没有啊,道长没回来。”
琉生心中咯噔一下,忙道:“我得去找他,荧惑已死,从今往后你们能过正常生活了。”说完转身便走,十八也有些惶急,拖着漆黑的昴日鸡已经跑在前头了。
村长连忙道:“小神仙,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跟你一起找。”其他人也纷纷应是。
琉生想了想,老道很可能被埋在山石之下,靠自己寻遍整座凌霞山是不可能的,人多力量大,还是救人要紧。便点头道:“那就有劳各位。”
众人拿着锄头镐子跟在琉生身后朝凌霞山走去。来到村口,村长等人却忽的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犹疑。
琉生回头见众人不敢前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众人心中的疑虑。正要开口,只见一个老汉笑道:“看你们这怂样,荧惑都死了,咱们自然能够随意出村,我这黄土埋半截的先试试。”
说着一步跨过村口红线,顿了顿后舞着手哈哈笑起来:“看!没事了!以后咱们想去哪就去哪。”
一众村民见状尽皆释然,露出笑容,纷纷点头,新生活已经摆在面前,他们齐齐迈步,正要跨出村子,却见走出去的老汉忽的周身冒泡,一股股黑烟从他身上燃起。
老汉发出痛苦的哀嚎,转瞬间化为一滩殷红的烂泥,森森白骨在血水中格外刺目。刚迈出脚的众人如避蛇蝎般极速后退。
琉生猛地站住:“荧惑还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