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小师妹的动作是快。

但迅雷不及掩耳!她还没冲到季圳然面前,季圳然已经踢开椅子站起,习惯性地往后退了三步。

第一步,她会冲过来刹不住车。

第二步,防止她为了站稳会手想扶他。

第三步,清清净净,他们之间还有安全距离。

季圳然很冷静地整理好微有皱褶的衬衫衣领,果然,成芷在他面前做出了前两项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动作。

都被季圳然精妙预判,避过。

身边的老师们看这场景,不出两秒,大家都笑着无奈摇了摇头。

办公室里就他俩小年轻,还是小年轻热闹啊。

但成芷终究还小,一次又一次被这么拒绝,心里总是过不去。她皱了皱眉,想把药递给季圳然,又被他婉拒。

“不用了,谢谢。”他说,“我没感冒,这边药箱也还有药。”

知道季圳然上班时候就一心工作,成芷也没强求,瘪了瘪嘴,“好吧。”

又回到座位。

他们这一幕被旁边的特聘讲师胡韵杉看到,胡韵杉是从前线战场回来的战地记者,季圳然姑姑季向蕊的老师。

中午吃饭的时候。

大家聊到季圳然和成芷,还有人想瞎点鸳鸯谱,胡韵杉作为老人,没等他们聊两句就断了他们念头,“人有自己想法呢,要你们瞎凑什么热闹?”

其中一人跟着笑了笑:“是啊,圳然平时闷头工作的,一看就是有想法的,这么老大不小了肯定自己也有计划。”

“不过我怎么听说他前两天在国贸被人撞见了,还是为了个女生?”

“什么事什么事啊?”

“......”

还没等这话题发酵,胡韵杉坐在众人之中,她一个眼神,还是控住了大家舆论的心思。

只是,他们说这话,成芷吃完饭走时,无意听到了零星。

另一边,市一院。

徐烨齐下了通知让池蕴稍微带着点儿阮媛,就是希望短期之内能看到阮媛成效的。

这都过去几天了,不仅成效没看见,还让他抓到阮媛和男医生在天台嬉皮笑脸打情骂俏的场面,上班时间还有心思做这种事!

徐烨齐当即把池蕴和阮媛都喊到了办公室,一通大发雷霆。嘴上说着阮媛怎么怎么没自制力没想法,实则当着池蕴的面儿说,就是在指责她明知道阮媛有背景,供好了这菩萨他们都有好饭吃,干什么非要搞出这种事啊?

“你是不是不想带她?”

峰回路转,最后一句话的回旋镖质问还是扎在了池蕴身上。

这无妄之灾。

往日池蕴都和颜悦色的好说话,长得漂亮的,脾气好,但不代表她就是真的性格好了。

徐烨齐这种话一出来,池蕴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倒是笑了。

“池蕴!你笑什么!”徐烨齐更生气了。

池蕴眉眼轻佻,本就攻击性的狐狸眼少了温柔,多了少见的犀利,“徐老师这话言重了,我笑是因为人有情欲,嘴长在她身上,手脚也都是她自己使唤。就算她想趴在人男医生身上,我一个带她的还能管她这些?”

按理说这么顶撞自己的顶头上司是找死,哪天被穿小鞋都不知道。但池蕴有这个底气说,因为她能力太强了。从急诊科的连轴转高强度一路拼到现在,她的手术刀法的精准度整个医院都出名,年仅二十九岁,已经是其他很多家医院的抢手对象。

是池蕴选在市一院工作的。

比起阮媛这种背景族,池蕴这样的高精技术人才才是市一院看重的。

所以就算行事作风上徐烨齐早看不惯她,他也未曾真的敢说她什么。

今天是因为听闻小道风声,马上要提拔的副院长里有他徐烨齐的名字,再加上现在的副院长带徐烨齐和阮家长辈吃过饭,阮家亲口答应也将为院内持续投资高端医疗设备。

这是她池蕴能做到的?

想来必不可能,她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徐烨齐难免对她态度变了。

池蕴知道徐烨齐下一句要说什么,但她已经发现最近一次学术研讨她交给徐烨齐的文章被篡改成了阮媛的署名。她算什么东西?她也配拿这套文章的署名?

池蕴不是爱抢别人东西的人,但她也不允许属于自己的,被任何人抢。

所以话上台面,她笑着拿出了手机,“徐老师,您也别怪我做事不好看,但带她您说我不做可真是冤枉我。”

说完,她放出手机里早就准备好的录音:

[徐老师安排的视频课你听完了么?有什么不懂?]

[没有。]

[明天你有一台手术,家属那边是之前来医院治疗过的,不过当时治疗的沟通,对方可能没那么配合,这次术前对话得多上点心,尽量排除他们的疑虑。]

[池蕴!你烦不烦啊!你是医生我就不是医生了是么?是不是什么事你都要教我!喝水吃饭玩男人是不是也要你教啊!]

[......]

一系列的对话,阮媛都又不耐烦又讽刺人。

池蕴面无表情地放完。

徐烨齐当场脸色都难看了,盯着紧张气成猪肝色脸的阮媛,他朝池蕴挥手,“你先出去!”

池蕴目的达到了,废话也不多说:“好的,那徐老师,方便问下我上次交的学术稿子——”

故意不把话说完。

徐烨齐懂了,怒上心头强忍道:“今晚到你邮箱,出去!”

池蕴微笑颔首,转身出去了。

从头到尾,池蕴要的东西都只是她的东西。

文章丢了,她可以再写一篇。

但她绝不容许自己成为他人成功的垫脚石。

之前的楼上楼下像一场插曲,接下来的一个月,临近年末,池蕴和季圳然那边又都全身心在忙工作。一个睡医院,一个睡公司附近的员工宿舍。

工作的忙碌已经让他们连开车回去休息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久到,池蕴都快感觉那天和季圳然的重逢是自己的一场梦。

成年人最大的治愈能力,是被工作麻痹后,她不再会有时间去注意那些本该让她在意的人,或事。

季圳然是池蕴在意的。

可当工作、前途和一个十几年前的前男友摆在一起时,她自然选了有前途的工作。

12月11日,北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整个北京城都被洁白铺满,放眼望去,温暖、寒冷交融。家家都暖融融的,池蕴站在医院办公室里,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桌上的手机在响。

来电显示——[妈妈]。

池蕴接起,很淡的,“妈。”

电话那头很闹,有电视机的声音,也有女人说笑的声音。更多的,还有孩子嬉闹的声音,大概是哪个邻居或是朋友又去玩了。

李佩华估计是太吵,没听到池蕴那一声,出去了才说:“喂?蕴蕴?听得到吗?”

“嗯,”池蕴说,“听得到。”

“怎么了妈?”

李佩华一般不给池蕴打电话,平时也就池蕴在过节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两人的关系自从池蕴父亲池靖和在池蕴高三那年出事之后就说不上好不好的。

池靖和的手术是李佩华同意签的。

术后植物人的管也是李佩华要拔的。

从头到尾,池蕴都是旁观者。

她没资格插手,即便拔管那年,她已经成年。

所以这些年池蕴和李佩华的关系,她们一个都没打算修复,现在也就成了没事不打招呼的情况。连阮舒瑗短短寄住在家里的都和李佩华关系更好。

知道李佩华打这通电话是有事了。

池蕴又问了一声:“怎么了?”

李佩华沉默了下,赶紧说:“那个......想和你商量个事。”

“你说吧。”池蕴在听。

“今年你爸爸的墓,要不我们早点上吧。”李佩华很试探性地说,“妈妈元旦的时候可能有事,去不了墓。”

池靖和是元旦那天走的,一年的伊始。

所以就算池蕴元旦那天有天大的事,都从来不比上墓重要。

这是规矩,她为了池靖和坚持的。

李佩华也一直坚持至今,作为曾经的配偶。

但李佩华突如其来的这话,池蕴本就不好请假,安排好的事,早在一个月前就协商好了。

她问她:“你是那天有什么事?”

李佩华迟疑之后,说:“乔叔叔你知道吧,妈妈和你讲过的,就是通过瑗瑗那边认识的,元旦乔叔叔想带我出去走走。你也知道,自从你爸爸走了之后,妈妈这么多年都没出去过。这次你乔叔叔准备了好多,妈妈想......”

更多的话不必多说了,池蕴很轻地笑了下:“等不及,非得元旦了?”

“不是——”

李佩华没说完,池蕴不想听了,“随你吧,我挂了。”

说完,电话就真的挂断了。

但很快,阮舒瑗那边就找过来了:[佩姨和你说元旦的事了?]

池蕴本就心情不太好:[你也知道?]

阮舒瑗发了个尴尬的表情:[乔叔给我发消息的,我和他们说别急的。]

池蕴没怪阮舒瑗,只是站在子辈的角度,明知道元旦每年都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事,还有意推开。虽说阮舒瑗理解池蕴的心情,但也不好多说什么。

池蕴也不想钻这个牛角尖,也许是她太执着元旦这天,李佩华想做什么是她自己的事。都这么多年了,她还能管她什么?

阮舒瑗感觉池蕴今天心情有点儿差,好不容易挨到下班。知道她接下来两天休假,她非拉着池蕴去喝酒。

喝酒就算了,阮舒瑗要的是买酒去池蕴那儿喝。

还要坐地铁站下之后选择步行2.5公里压马路喝。

一路上已经灌了不少,池蕴拦不住她,阮舒瑗非说这是冬天压马路的浪漫。

让池蕴和她一起感受。

池蕴现在很少喝酒,因为做了医生,经常主刀手术,所以酒量没那么好了。

只是很奇怪的,喝了口酒,身体是暖暖的,可背后怎么总是凉凉的。

池蕴回头看,身后也没人。

是这天太冷了难道?

华澜庭小区属于高档小区,进出不仅刷门卡,小区门口的保镖和每栋楼楼下的保安、管家都会在。一般外卖也送不上楼的,因为所属楼栋的管家会专门把外卖拿上楼,那天是大姨便装,凑巧上去了而已。

今天,进了小区,池蕴总是不自觉地想快点到家。

只是阮舒瑗买的那是烈酒,度数很高,一般都得兑着喝。

猛灌,阮舒瑗在进小区的时候已经有点儿醉了,池蕴腿也开始软了。

池蕴还是不禁加快了回家的速度。

就是终于走到3号楼下。

她刚拿出门卡要刷卡进门,脚就向前一个踉跄,人刚挽着阮舒瑗要摔下去时,她的腰间突然被一只手隔着衣服拦住。

掉下去的门卡也被季圳然从后拿住。

他顺手把门口放回她口袋,拦住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搂起,站稳。

池蕴猝不及防抬头,季圳然的脸近在咫尺,放大的,细腻的。

两个人靠的太近,她的心脏跳动几乎都快吻合上他的。

他今晚一身黑色运动装,高大俊瘦,轮廓清隽,眉眼深邃。似无形间,融入了什么。

夜色深处,也难以言喻像被裹挟了千丝万缕的情。

这一刻,池蕴的大脑停止转动。

对视刹那,他低头。

滚烫的呼吸,像要瞬间染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阮舒瑗:好好好,都别管我死活了。(寄.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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