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余顾不知道做同桌正常是什么体验,反问,“难道我们相处得有什么不对吗?但我们只相处了一上午。”
于婷和陈栖沉默了,看着余顾的眼里带着惊讶。
“我距离他那么远都感受到了他那近我者死的气场,你身为同桌,没有感受到吗?!”陈栖小声感叹。
余顾回想了一下和江祠相处的时候,顶多就是一张脸面无表情冷一点,所谓的近我者死的气场,好像还真没有。
她摇摇头:“没有诶,他可能只是面冷心善?可能只是脸看着冷了点。”
面冷心善,要是江祠听到这个词,大概自己都要笑出来。
“你没和她说江祠以前的瓜?”陈栖看向于婷,手肘怼了怼。
于婷摇摇头,“没有,主要都过去那么久了,是非对错谁都没法说清楚,就觉得没必要提。”
“确实,当初谣言传出来的时候我就不信,不过传着传着,江祠不好惹的名号算是跑不掉了。”陈栖想到当初的事,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
余顾有些懵地咬了一口肉丸子,抬头看着两人,“你们在说啥?”
“没啥,就是江祠以前被传把一个大厂经理的儿子打进医院了,听说那人被打得半身残疾,而且爸爸还杀人坐牢了,大家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陈栖说到这儿的时候皱起眉,那么久了还是没忍住又吐槽一句,“说的难听死了。”
余顾听着慢慢皱起眉。
“不过大家都这么传还有个原因,是有不少人亲眼看到,江祠在老师面前又打了人,一脚把人踹翻了。”陈栖叹了口气,“这一踹,在很多人心里直接把之前那个谣言坐实了。”
“是啊,之后很多人看到都不敢接近,就怕自己一言不合就被打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很怕他了。”
“这样啊,但即使这样,也不能直接说是他的错,毕竟未知全貌。”余顾听完,下意识觉得江祠不是那种不顾是非对错只会动拳脚的人。
“是啊,不过这个小镇嘛,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多人都跟着谣言诋毁,加上得罪的那个经理,听说有钱有权,就更不会有人站在江祠那边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经过了。”于婷也叹了口气。
“那你们是知道事情经过吗?”
“知道的也不全。”陈栖摇摇头,“但就是因为知道的不全,所以在不知道全貌的情况下,不想轻易跟着那些谣言去诋毁一个人。”
“谣言的力量太恐怖了,我不想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于婷很浅地笑了一下。
大概是话题太沉重,陈栖不正经地笑了一声活跃气氛,“当然不相信还有一个原因,我是颜狗。”
她想到江祠的颜,吞了吞口水,第10086次感慨:“真的帅啊,我在江南镇就没看到比他还帅的人了。”
余顾想到当初刚和江祠见面的时候,第一感觉也是帅,声音带着冷玉的质感,整个人又瘦又高,一件简简单单的T恤被他穿着档次都提了提。
鬼使神差,她又想到了中午江祠在教室的样子。
单推踩着横杠,一只脚懒散支着地面,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夏景,窗帘被风吹动,穿着蓝白校服的他占据画面的中心,面上明明没有表情,丧里丧气的,但在这样的景下竟也只是看着清厌,更多的是散漫。
少年胜过夏日,大概就是江祠这样的。
“江祠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来上课,这样不会被处分的吗?”
“不知道诶,感觉很多时候老师都会当他不存在,只要他不会扰乱课堂秩序,别的时候都不会管他。”
“徐老师也不管吗?”
“其实老徐是这个学期才当的我们班班主任,之前只是我们的物理老师,我们原来班主任生病了,需要住院,就换老徐上了。一堆事情要交接处理,估计也是顾不上的。”
“而且上学期期末临时通知的,我们都觉得很突然。”
三个人边吃边聊,余顾对班里的了解更多了些。
——*——
高三的生活大多枯燥无味,机械地三点一线,上课刷题讲题考试,有时候时间紧张起来,甚至连上厕所都是用跑的。
余顾适应地很快,就这样上了差不多一周,已经彻底适应校园高三的生活。唯一让她有些不适应地大概就是江祠这一周都没来。
明明两人只同桌过半天,但上课做题的时候余光感觉旁白空空的,总有种不自在感,像是一堵墙突然漏风。
这大概就是读书时代的一种不安全感之一吧。
同桌总是校园时代里极具安全感的一个词,余顾想。
因为是高三,学校将周六上午规定为小测,每周考一门课,轮流考,下午放假,周日下午返校。
周六上午是早读,早读结束考语文。虽然不是大型考试,但还是要走考场。
因为一些教室暂时被用,于是有一批人被安排到了隔壁实验楼去考,余顾就是这一批人中的一个。
铃声响,铃声落,两个半小时过去了。
余顾放下笔等着收卷,揉了揉考试时隐隐作痛的肚子。
大概是考完了,神经不那么紧绷,余顾感觉肚子更疼了,腰也酸得很,小腹隐隐约约的下坠感让她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余顾放慢收拾笔袋的速度,等大家都走出去了,她才慢慢起身。起身时下意识低头往凳子上看。
还好还好没染红,看来没沾到裤子上。
余顾走出教室的时候走廊已经没什么人了,幸好考场旁边就是厕所,她将笔袋放在外面台子上就进去了。
走进洗手间一看,果然,鲜红的印记总是来得格外突然,给她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身体原因,她的经期总是不太准,经常忘了记,加上以前在家里,来了也很方便,就没有在身边常备卫生巾的习惯。
血不多也不少,但校服裤子上已经隐约沾上了些。裤子和上衣一样,也是蓝白的,所以红色此时格外显眼。
余顾穿的是短袖,外套在教室。现在大家都回去收拾东西回家了,路上人肯定不少,她打消了现在回去的念头,只好在这实验楼再等等,等教室人都走了再回去。
收拾了一番,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听到厕所门口左侧传来了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打火机。
抬头往左侧看去,发现江祠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玩着打火机,眉头皱着,神色颓废还有些阴沉,手里夹着一支烟,被点燃后亮着点火光,意味不明。
银色质感的打火机被摁得啪嗒啪嗒,震得空气里的浮沉都跳跃。火光蹿起又落下,想要吞噬出一片黑暗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不甘心地挣扎扭曲。
江祠垂着头,乌黑碎发落下,掩盖住漂亮又冷厉的眉眼,一只手靠着栏杆任由指尖的烟无声地燃着,另一只手无聊地拨弄打火机。明明火苗摇曳烟头猩红,可就是没有生气,甚至从打火机的节奏中,还能看出他有些烦躁。
余顾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阴沉颓丧。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现在是鲜衣怒马的年纪。
江祠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抬头看过来,目光沉沉冷厉。
两人的视线碰撞,他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放下,速度快得让余顾都没有看清。
他看着余顾一双眼睛直勾勾亮莹莹地盯着他,眼睛里总是有数不完的星星,带着探究和好奇。
怎么,连抽烟也好奇吗?
他似笑非笑地抬手,将烟递给余顾,轻轻挑眉,声音带点混不痞:“要来一口试试吗?”
余顾摇摇头,因为疼,声音有些弱:“你怎么在这儿?”
“你不是看到了吗?”江祠晃了晃手里的烟,喉结轻滚,“来抽烟啊。”
“你还不回教室?”
余顾看了眼教学楼,还是人来人往的,想到自己的一片狼藉,脸热了热,“我过会儿再走。”
江祠有些疑惑地看向余顾,但在看到她靠着墙,手揉着肚子,脸色还有些白时便明白了。
他将烟碾灭丢到垃圾桶,看向余顾:“在这儿等着。”
余顾不知道江祠什么意思,但左右自己现在也得在这儿等教学楼的人变少,也不能去哪儿,便点点头,说了声“好”。
她看着江祠往教学楼走去,背影高挑劲瘦,落在人群中,却显得有些孤单。
他像是这个学校特立独行的存在,没有师友、没有陪伴、没有目标、没有信仰。
江祠回来得很快,手上拿着的是......
校服外套?
心里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个猜测,连带着心跳都一下一下变得沉重。
“围腰上。”江祠将手里的校服外套递给她,棱骨分明的手指白得晃眼,上面有一道红色的伤痕明显,“等教学楼的人走完可没那么快,早点回家。”
余顾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江祠,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晚霞般的红晕开始漫上来,耳尖都变成红色。
眼下接过江祠的外套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再等下去只会越流越多,她已经隐隐感受到了。
余顾伸手接过外套,感激地说“谢谢”。
江祠在她接过后就背过身,看着栏杆外面高大树木上的小鸟,叽叽喳喳高歌,在树枝上跳跃。
“我好了。”余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脸红得像是水果店里的水蜜桃。
“走吧。”江祠转头看到外套围在余顾腰间打了个结,粗粗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身,最是薄纤动人。
余顾点点头往教学楼走去,江祠离她两步远跟在后面。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还有些人,正在收拾东西。但看到江祠进去后,都安静了一瞬,随后教室的声音都变小了一半。
余顾不敢坐下,怕一坐下就沾到江祠的衣服上了,只好站着收拾东西,将周末作业都放进包里。收拾的时候想到江祠的衣服,又抬头看向他:“你的衣服,我洗完还你吧。”
“行。”江祠坐在凳子上,收拾着这几天没来堆在桌子上的试卷,听到余顾的声音点点头。
“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啊?”余顾斟酌后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怎么?”江祠放下手里的试卷,似笑非笑看着余顾,“我不在你不习惯啊?”
“嗯,感觉旁边空荡荡的,怪怪的。”
江祠本想调侃余顾,随后顺势转移话题,却不想余顾大大方方承认,这反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在出声,两人安静地收拾试卷,余顾注意到江祠手上的伤口,视线多停留了几秒,从抽屉拿出东西,匆匆整理着书包。
收拾完,她和江祠快速说了个再见就走了,急着回家换衣服。
江祠慢慢收拾着,收拾到和余顾桌子交界处的试卷时,发现了放在上面的几个创可贴。
他记得之前回来拿外套的时候桌面上还是没有的。
是谁放的,不言而喻。
创可贴是很普通的云南白药创可贴,江祠拿起它,将手翻转过来,手指指节处沾了血,是昨晚和人打架的时候不小心划到的,现在血都结痂了,他才注意到。
捏着创可贴拆开,贴到伤口处,将垃圾揉成一团放在一旁,手上的伤口被土黄的布料包裹住。指腹摩挲,有些不太习惯。
想不到她还挺细心。
江祠靠着凳子,有些随意地看向余顾的桌面。
少女的桌面很整洁,卷子和书被整整齐齐堆叠靠在墙边,桌面上还放了一叠厚厚的便签纸,他微微眯眼,看清了上面的字。
清秀的字迹在牛皮黄的便签纸衬托下,带上了三分书卷气,配上内容,便是最炽热的少年意味。
纸条上面写着:
【今日句摘】
虽然辛苦,但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北野武
江祠看到的时候,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他再一次在余顾身上看到了对生命的真诚和严肃,一片赤诚地对待每一天,对待自己的生活。
和他截然相反的态度,和他截然不同的生活信仰。在此刻他深深感受到了两人的区别,他在虚度光阴,他在浪费时光,浪费生命。
他在浪费自己的价值,放任自己潦倒、荒芜、一塌糊涂。
她在让自己的每一分钟都活得有意义,在复苏、浪漫、勃勃生机。
大概就是这极致的反差,让他总是不自觉想要靠近,会在余顾需要帮忙的时候,嘴和手先比大脑做出反应去帮她,为她解围。
明明他不是什么好心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辛苦,但我还是会选择那种滚烫的人生。
——北野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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