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砧警官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聪慧!哥。”
在T站下月台时,我回头对哥哥说,哥哥轻笑地点点头。
既不是警官也不是侦探的我们,实在没有权利去事件关系人的住处问东问西。不用说是质询盘问。就连不露痕迹地暗中观察都很难着手。郎使我多么地有勇气和积极,哥哥的观察力多么敏锐、判断力多么地强,我们这种外行的调查总有许多不能突破的界限。而我们所能用的调查方式最多也只不过是拿件破旧的雨衣外套到洋裁店、或跟驯练师谈些缝纫工的事。因此,当砧警官托我送钥匙时确实命我们兄妹高兴万分。
“如此,我们便能一一访问那些和事件有关的人家了。首先是林中的近越家,其次是达冈家及露娜洋裁店,再其次就是内海家,不,应该说是被害者自己的家——内海房子在家庭里,不知是扮演着什么角色?像她这一类型的女性,当个家庭主妇整日和柴米油盐酱醋茶为伍,还真是奇妙呢!”
“说到当个家庭主妇,我想悦子会是个相当优秀能干的主妇。在欺压丈夫方面也是吧!”
“讨厌!”
我挥手尽情地打着哥哥的背。并不是“打”。而是挥出去的手落了个空,害我差点跌倒。因为哥哥躲开了。像只老鼠那样很快地跑过我前面。
“哪!那是什么?——不是小孩子吗?吓我一跳。”
我恨恨地说着。原来哥哥躲开身子,并不是要避开我的挥打,而是避开从巷子里跑出来的小孩子。
小孩子一共有三个。一位穿着无领上衣,约六、七岁的小男孩,戴着一副坏人的面具,手挥着手枪,追着一位小女孩。后面一位穿着蓝色天鹅绒水手服的五岁男孩喊着:
“杀呀!杀呀!”
这孩子是三人之中穿着最好的,甚至还穿着一双牛皮鞋但也是三人之中最脏的。似乎是在地上滚来滚去而沾满了泥土,而且还挂满了鼻涕。
“啊!真子,已经死了!”
小女孩只要一哭,拿着手枪的男孩子,便会拿下面罩唱着歌。
“好了吧!很可怜,不是吗?”
哥哥轻轻地摸着孩子的头规劝着。小孩子先是一脸尴尬的样子,马上就转变了!
“但是,我是坏人,杀死真子的那个人。——对啊!次郎,次郎的妈妈也是被杀。”
“嗯,但是,不是被枪射死啊!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头部而死的。”
穿着水手服的男孩不经意地讲着。我和哥哥不禁对看了一眼。
“小鬼!你还在这里玩啊!”
突然,后面有人喊着。一位穿着庸俗的牡丹色毛衣的小姐跑来,拉着那位叫“次郎”的小孩子的手。
“这小孩真坏,妈妈死了,还这样——我告诉你父亲!”
对于这狠毒的拉扯,小孩抗拒地立定两脚喊叫着。
“笨蛋!富枝!最讨厌了。我要告诉田上。”
这女人大概是个下女。我们站在路旁,看着这争吵的结果。这小孩的个性真强,无论怎么拉扯,都不哭。只是挥着他那小拳头,死命地踏着地上抵抗着,刚才的两位小玩伴可能因害怕而跑得不见踪影了。
“讨厌最好!我富枝才最讨厌你了!”
下女歇斯底里地叫着,但在将小孩抓到身旁的剎那,却哀叫来,原来是小孩咬了她的手指头,这似乎是一种暗示,就在此时一辆蓝色别克轿车停在下女和小孩的旁边。开了车门露出上半身的是内海先生。
“是次郎吗?怎么了?”
内海担心地问着。昨晚应警官的要求来林中之家时,或因惊吓和紧张的关系,却反而显得坚强,但今天看起来却是一副无精打釆的样子,对于年轻下女不断地诉说,厌烦地摇着头。
“好了,好了!次郎,上来坐这里,和爸爸一起回家好吗?”
“不要!”
次郎用坚定的口气拒绝了父亲的要求。然后环顾着车子指着司机座说。
“次郎要坐这里!”
司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下后座。似乎是顾虑内海的感觉。但,内海反而是不在意的样子说。
“啊!这样也好,田上,你就让他坐上来吧!”
田上跳下来抱起孩子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是位三十七、八岁笨拙且沉默的男子。次郎似乎忘了刚才的兴奋状态,表情愉悦地拚命地向邻座的司机不知在讲些什么。司机既点头且回答的模样也渐露出温馨和谐的表情。车子就这样慢慢地开走,拐了个弯就不见了。留下的是刚才那位下女,她恨恨地吸着淤着血的手指头,但突然注意到在一旁观看的我们,就狠狠地瞪了我们一眼,哥哥推了我的背一下。
“请问,妳是内海先生府上的人吗?”
在趋前靠近她时,我尽量用和蔼可亲的声音问着。
“我们正要去拜访内海先生,但不知道路,刚刚那轿车是府上的吗?内海先生好像坐在里面吗?”
“对!那是我家的自用车。”
下女装模作样地说。——这女孩虚荣心真强啊!——我在心中私自想着。我想我们没有开雷诺轿车来是对的。对于这虚荣心强的人,我是相当有经验的,愈是谦卑地奉承她,她就愈会出人意料之外告诉你许多事情。
“真好!有自用轿车。——是啊!你家主人是达冈商事的社长,而且太太又是有名的达冈房子女士。但您太太真是可怜啊!”
“太太就是太出名了才遭人嫉恨。”
富枝忍不住悲偾地说着。
“在那么出名的太太家里工作,连妳都觉得很有面子。但是,妳家太太跟人有仇恨吗?”
“啊!那不是太太有什么不好。而是太有名气了遭人嫉恨。这世上都是一些不通情理的人。太太就是太漂亮,歌又唱得好,所以才会有冲昏头的歌迷干那种事。一定是觉得泼盐酸都还不够!”
“太有人缘也很可怕!”
我忍着心中所想的——(达冈房子不是早在五年前就走下坡了吗?),而附和着她说。
“若说有名的话,那近越常夫也是有名的作家,妳家太太和近越先生是朋友吗?”
“嗯,她经常去近越先生那里。”
富枝原先是这样回答,而后又慌张辩解。
“但是,他们是清白的交往。”
真不愧是虚荣心太强,她把当歌手的女主人当女神般的崇拜。一点都不会把她的偶像往坏处想。她又再次用辩解的口气说。
“况且,太太很寂寞。先生有外遇的话,任谁都会觉得寂寞,而想和其它的男人交往亲密。”
“啊!那么,内海先生有外遇?”
“不知道!”
富枝故弄玄虚地闭着嘴不说。那表情似乎是说,你别想知道这秘密。我最讨厌这种女人了。但还是忍着厌恶说。
“说到寂寞,她不是有小孩吗?而且也可以和内海先生的妹妹聊聊啊!”
“那不行啊!她非常讨厌那小孩——而那叶子小姐老是和太太顶嘴。——太太常说‘女人有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学问最会骄傲。’”
啊!原来如此,对于音乐学校中途退学的房子而言,叶子却是大学毕业,——当我想到这些时,刚才车子的拐弯处出现了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向这里。是一位二十二、三岁,苗条但健康的女性。
“富枝!”
她看见这下女时,稍微提高声音呻着。
“今天来吊唁的客人很多,家里很忙,妳怎么还在这里闲聊!我刚把次郎洗干净换上衣服。妳难道不知道次郎整身都是泥巴吗?”
“啊!是我不好!”
我挥进她们两人之间说:
“警察托我们带来口信,所以正要拜访府上,但因为不知道路,所以才请教这位小姐。”
叶子小姐用探索的眼光打量我和哥哥后小声地问:
“犯人,抓到了吗?”
“不是的……”
她狐疑地考虑了一下,然后向下女嘲讽且责备地说:
“富枝,既是到我们家的客人,还不赶快带路!”
她一定是注意到我在追根究底的问了些事。而我自己也说了愚蠢的话。既然是要访问内海家,就没有特地向他家下女问路的必要,因为只要跟在她后面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