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所,正好倪长老在寻他。
“丁虹,你一大早往哪里去了?可不要到处乱跑,七绝宗规矩森严,有些地方不能随便闯入。”
“倪长老,我并非乱跑,只是在附近走走,没有去那些宗门重地。”丁虹说道,扫视了一圈,见丁家众弟子已经合为一处,丁白英和另外一个叫叶黎的执事正在说话。
“那我……”丁虹向倪长老眨了眨眼睛。
“你不用过去,随着我来,别人说什么你不用理会,可明白?”
“知道了。”丁虹点点头,恭敬的站在倪长老身后。
没有随着大队伍,倪长老先是带他到了一个宫殿,没直接进去,而是绕到侧面,有一座偌大的馆舍,设有后院,院门敞开,院中沿着墙种了两排灵植,黄色枝干,叶子呈不规则六角状,结淡色果实,一共十八株,不知是何名。
通过后院,便有一座园子,种着各式各样的花,香气四溢。走出园门,又是一处水榭楼台,上书“揽月”,流水半月环绕,将亭台拥住,多有假山绿景,行往出处,小桥飞架。
来往有身着灰布麻衣的仆人小厮,各自干自己的,有认识的,也会跟倪长老打招呼。
通到隔墙,便见长廊,长廊分东西,随往东侧,便有厅堂,里面陈设简单,已有一人站立在此。
丁虹心道:“一路过来,这么大的地方除了来往屏息敛声的仆人,没有其他人,不知这是何人?”这身影并不高大,束发白衣,平平常常的,没有特殊之处。
倪长老上前拜见道:“大长老,人已带到。”
“大长老?”丁虹心道:“莫非是丁家主族大长老。”连忙伏身拜过。
“不必多礼。”大长老转过身来,笑眯眯的道:“丁虹,你的事情我已尽知,不必躲躲掩掩的,文林,定是你之前说了什么。”
倪长老哈哈一笑:“分族丁建洋告诉我他这孙儿性情暴躁,所以我嘱咐让他多低调行事,免口舌惹来祸端,以此相戏。这几日观之,丁虹谦和有礼,甚不相符。”
“嗯,成大事者,必得众心,山崩而不改其色,丁虹,你可知来此为何?”
“必是治伤而来的。”
“那你可知,为何我们肯为你治伤?”大长老正色看着丁虹,眼中透露出一股强烈的威慑,又带着一丝期待。
心里有些打鼓,丁虹问倪长老道:“不知我是直言,还是……”
“直言便可。”大长老语气斩钉截铁,对于他来说,丁虹的每个微表情,甚至眼瞳的变化,毛发是否竖起,呼吸的强弱,他都清清楚楚,身为地元境王者,只要他想,丁虹的一切都无所遁藏。
“想必是有祖父钱财宝物相赠,望长老略施手段,为丁虹日后成为修士重新开辟一条路。”
“你倒是直言不讳啊。”倪长老红了脸。
“丁虹不敢乱言,受人之托,必忠人之事,此乃常理。”
大长老语气变得有些好奇,问道:“你很聪明,想必应该知道,寻常的东西,也不值得我们花这个代价吧,你继续说。”
这倒是令倪长老有些惊讶,莫非丁虹会知道还有一层干系?暗道:“大长老为人清廉,但向来与人方便,他知道我收受财物,为丁建洋打通关系,以此为丁虹寻找治疗方法,却没动声色,而这件事能成,干系却不在此,这丁虹小小年纪,思路如此通透不成?还是丁建洋已将事情尽数告知?”
“想必是天运古卷的缘故。”
倪长老沉默了,大长老点点头:“你父亲一代天骄,中途颓废,实乃遗憾,起于天运古卷,也终于天运古卷。”
“大长老,可有我父亲消息?”
“有,昨日刚有消息,他在大摩顶遭遇追杀,来的人还不少,唉!”
“长老,我父亲安危如何?”
“下落不知,家族中已派人前去寻找,你放心,现在也没有他遇难的消息,想必是躲了起来。”说罢,他的眼神缥缈起来。
其实他们也是赌一把在丁平文身上,有丁建洋前面答应将天运古卷交出来,现在又治疗丁虹,虽无丁平文亲口应允,一旦脱困,以丁平文为人,想必会把古卷交奉出来,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他也拿不住。
丁虹沉默不语。
“文林,如何安排?”
倪长老回道:“大长老,就让丁虹先在张殿主这里治疗,半年后等他伤势好了,我来接他回主族,届时再传授修行法门。”
“嗯,不过也可以让丁虹在此处也修习修习,我已把事情嘱咐给九星,让他多加照料。”他看向丁虹:“丁虹,这段疗伤时间可能会很难熬,你若能坚持下来,就有可能脱胎换骨,我一向不强求别人,不过天运古卷关乎家族气运,若你父亲那边不肯将古卷相让,还要你去劝说劝说。而且对于龙尾城丁家来说,这就是个烫手山芋,拿不住的。”
他狐疑的看向丁虹:“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丁虹明白,大长老,若有机会,我会劝父亲将天运古卷上交给主族。”经过一定的了解,丁虹非常明白,天运古卷事关重大,一旦泄露,会引起川海界宗门各势力的明争暗夺,就算在丁家主族手中,也未必没有人敢动心思,他实在想不通,为何丁平文要一直守着这个定时炸弹。
“好,你好好在此,主族不会亏待你们的。”
“大长老,若有父亲消息,还请速告我,不然我也安心不下。”
大长老点点头,嘱咐了几句,飘然离去。
倪长老笑道:“小小年纪,想法如此通透,不错。”
丁虹微微拜谢,不再说话,暗想:“天运古卷带来危险,却未必只是如此,倘若有幸能入天运古地,必然是天大机遇,这样的机遇,万中无一百年难逢,父亲思虑应当在此,可是怀璧其罪,纸终包不住火。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父亲早日把这烫手的山芋给到主族,不然必然连累全家,唉!”
少坐一会儿,便有两名七绝宗弟子来到堂中,倪长老因问:“两位师侄,张老可在?”
对方回道:“师父已去大会,倪长老,已经安排好定神液,现在丁师弟可沐浴,两日后再进行灵力驱除。”
“好,丁虹,你随着去。”
“是。”
丁虹跟随这两名弟子往内院走,时不时打望两人,这二人,皆是十七八岁年纪,一人生得剑眉星目,俊逸风流,正是答话之人,另一人身材和丁虹差不多,两腮削瘦,颇有病态。
“在下丁虹,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我乃陈影。”相貌俊朗的少年道。
另外一人脸色有些不悦,说道:“王罡。”
“陈兄,王兄,弟来此暂居一段时间,还望多多照料,若有需要,也当效力。”
陈影笑道:“好,我听闻你被人打散灵源,料见到必面有忧戚,心生惧怯,不敢多言,想不到还能镇定自若,也算是心性极佳了。”
王罡微点头,也颇有些意外,说道:“照料谈不上,你非丹药殿的弟子,来此是师父受人之托,为你疗伤。七绝宗规矩森严,若非必要,除了这药殿和你丁王殿,其他地方不要乱去,否则吃了什么大亏,就更得不偿失了。”
“说的不错,七绝宗虽是同宗,但各脉都有自己的地方,并非其乐融融,除了武阁和膳房,演武场等地方,私自闯入,恐有不可预料的灾祸。”陈影也提醒道。
“多谢两位提醒,我只等疗伤后,便回丁家,不敢擅闯。”
随着两人走,丁虹也问了许多七绝宗的情况,初步明白了,这七绝宗并非铁板一块,七脉虽属同盟,亦有竞争,尤其是归元无极二脉,基本是势同水火,若不是宗门长老掌门在,必然会引发大战。
其实丁虹也有耳闻,无极宗属天元大陆五大宗门之一的分支,归元宗亦是分支而来,天元大陆上的归元总宗虽不是五大宗门,也属于势力极为庞大的,论底蕴深厚,不逊色于五大宗门,归元宗宗主乃是星河天尊,掌控神秘的星辰之力,举手投足之间,斗转星移。
所到之地是一处大院,上书:静心院,进门便见青黑色影壁浮雕,上有白鹤仙鸳,栩栩如生,整个院中有股混杂的香味,或清或浊。
入东侧厢房,屋中弥漫着清雅的熏香,收拾干净,有一床一桌一屏风,十分简洁。
“丁虹,此乃丹药殿弟子所住的静心院,殿中除我二人,还有六名弟子和师傅,不像其他七个分脉四殿设有长老,你暂且在此屋住下。”
说罢,他将屏风拉开,一股热气散开,只见一浴桶,桶中有七分高淡蓝色的液体,桶外刻着不可名状的花纹,隐隐发光。
王罡道:“这是师父特制的定神液,有祛除疲劳,安神定气的作用,你将衣物褪去,浸泡半个时辰。”
“半小时后,我们过来收拾东西,然后去瀚云殿参加大会,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去了。”
“是。”丁虹点点头,两人退了出去。
他看着这药液,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便用手摸去。
“啊!”丁虹差点叫出声音。
这药液看起来热气腾腾,但用手触摸,竟冰凉如霜。
“要想病除,岂能不受点罪?”陈影道:“你快些点,不要耽误了。”
“好,陈兄,我晓得了。”
丁虹只得将身上衣服脱去,刚把腿没入,便觉得一股寒意冲脑,忍不住发抖起来。
“不行,这点事情就怕了不成?”丁虹咬着牙,整个人站了进去,只一会儿,腿上便好似没了知觉。
“啊呀!”
“哎呦!”
他脸色发青,只用手支着桶沿,不断地往下沉,一点一点,盘膝而坐,带着轻微的哼叫,丁虹将除了头以外的整个身体浸入药液。
旋即也不再发出声音,只是咬紧牙关,心里默念着。
“挺住,挺住!”
“已经开始了,不可功亏一篑。”
丁虹的表情非常痛苦,身子也不断在发抖,两只手抓在桶内侧,不过这个木桶十分稳重,丝毫没有晃动。
脑海中显现一张清瘦坚毅的面庞,也是丁虹,带着不服气,带着不甘,咬着牙,丝毫不肯认输,但不一样。记忆如同奔流到海的江水,源源不断的汇聚在一起,他的心中出现了清明,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成为了丁虹,主宰了躯壳里的灵魂,整个人的状态好了许多。
久而久之,丁虹的额头上出现了的热汗,面庞开始红润,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变的白皙,桶外的纹路散发出光芒,沿着不停地流转,好似阵法一般,奇妙非常。
随着纹路光芒的闪动,桶中蓝色液体开始变化,好似随着热气蒸发一样,液体颜色变浅,但是也变得浑浊。
此时丁虹神游于九天之外,感到无比舒畅,呼吸也轻盈了起来。
不多时,他醒转过来,忽又觉得浑身酸软,但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莫非真有奇效?”他照着以前的法门,运起灵力,不过还是同样的结果,灵力如同小火苗一样,一闪而灭,只是再没有那般丹田灵府发痛,不由大喜。
“不知时辰如何?”他看液体已经变为浊水,刚刚奇妙非常,神游方外,却不知过了多久。
正当踌躇间,便听王罡声音传来:“时辰到了,丁虹,你穿好衣物出来罢。”
“王兄,我已听到,马上就来。”丁虹出得浴桶,用已备好的毛巾擦干水,穿衣束发。
出门便见王罡带着两个药童,他问道:“这里不必多管,随我走吧。”
丁虹点点头,随着王罡去了,两个药童便进屋收拾,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