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下班时间,游戏吧导演一行便离开了。
简送邱芜澜回了别墅。
空荡的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邱芜澜不喜欢外人在自己家里长时间滞留,卫生家务由保洁定时上门,其余时候都是季尧处理。
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秋叶娱乐策划的节目,就着这一背景音开始处理工作,等待季尧回来。
出差一周,邱芜澜饿得轻微头晕。
她对食物极其挑剔,一般的饭店根本无法入口。
她倒也可以随身带着专用厨师,但出门在外各类饭局应酬委实不少,回到休息处时往往也已近深夜,难有吃饭的时间精力。
这种情况下,邱芜澜和她身边的人随时带着糖。
特别定制的糖能提供她维持生命的基础热量。
今天下午季尧在宜安城有小型路演,为新开的宜安城增加人流。
他回来得较晚,邱芜澜替他收了农场送来的果蔬鸡蛋。
下单到上门,统共不超过半个小时,从城郊的农场直升机冷链送来。
季尧上午用公司的小厨房给邱芜澜做了冷食。
邱芜澜对食物的种类并不挑剔,但对食物的质量有着极高要求,即便是出自顶尖大厨之手的饭菜,稍变温凉,她就不再碰了。
尽管冷食存放的时间较长,可没有温度的食物无法抚慰饥饿了一周的胃。
邱芜澜要等季尧回来做饭。
她在平板上翻页,听见门铃声。
邱芜澜看了眼窗外,冬季日落得早,一份计划书还没看完,天就黑透了。
她起身朝大门走去,在显示屏上看见了门外的男人。
田烨。
敛眸几息,邱芜澜打开了门。
刺骨的寒风冲进室内,她站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没有请人进屋的意思。
“芜澜!”门外的男人带着一身冬夜里的寒气,失魂落魄地望着邱芜澜,“你、我……为什么要分手?我做错什么惹你不开心了吗?你说,我一定改!”
邱芜澜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和厌烦。
她不喜欢处理不必要的人际问题,何况这样的局面已经出现过太多次,如同走不出的怪圈,无论她选择什么样的男人,最后的面孔神态都会变成这般模样。
“我想,”而她,也在不停重复着同样的句子,“好聚好散。”
“不,我不要散!”男人一把抓住了邱芜澜的手腕,“芜澜,我真的爱你!是不是季…有人说了什么?芜澜,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邱芜澜任他抓着自己,“我腻烦了。”
“为什么!”田烨低吼,他拉着邱芜澜的手覆上自己饱满的胸肌、又移去劲壮的腰侧,“这里、这里,你都喜欢的啊!你明明对我很满意啊芜澜!”
邱芜澜淡声道,“田烨,你有大好的前途,我会给予你一定补偿。”
“不、不等等!”
陷入激动的男人没有听出通牒背后的含义,反而被“前途”二字进一步刺激。
和邱芜澜交往的一个半月,田烨仿佛置身云端。
从前对他不屑一顾的制作人突然有了好脸色,身边的同行再不对他阴阳怪气,以往费好大力气的才订到的场馆,现在一个电话就能解决。
周围的人都说,邱芜澜对他和其他前任很不一样。
每每听了这些话,田烨只是笑笑,于是对方便进一步指出邱芜澜对他的特殊之处。
有人说,邱芜澜公私分明,从不会为了男友去和谁打招呼;可田烨一句话就定下了蜻蜓场馆,付的场地费也只有市场价的七成,这显然是邱芜澜暗地里帮他说了话;
有人说,邱芜澜喜欢兰草类的香水,田烨收到的粉丝礼物里就有一瓶兰草香水。这一定是邱芜澜偷偷送的,她想他身上留有她的味道,不好意思直说,故意混在了粉丝礼物里。
此外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
“田烨,从来没有谁和邱芜澜交往一周就进入她家。”
他是不一样的、他是特别的、他会是邱芜澜的丈夫、会成为邱家的一员。
不知从何时开始,田烨不在乎起了自己的新歌排名,他开始看起了世界富豪的排行榜单。
他不能没有邱芜澜,他绝不能失去她!
“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他朝着门内挤去,步步紧逼,用深情遮盖眼底疯狂的贪欲,“芜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满意。”
高出邱芜澜近一头的男人双目赤红,喷出的呼吸洒在邱芜澜额间,滚烫炽热。
他势不可挡地前进,一边拉开上衣。
黑色的外套之下,赤.裸一片。
壮实的肌肉绷紧鼓起,浓郁的荷尔蒙铺天盖地地袭向了邱芜澜。
她后退的脚步一滞,像是被田烨传染,呼吸稍有急促,面颊浮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芜澜、芜澜……”田烨笑着,拉起她的手按上自己的腹肌,“你想要了是不是?”
邱芜澜闭眸,深深呼吸。
田烨抬手,触碰她的肩膀,将她搂入怀里。
蓦地,女人睁眸,面若桃花,眸冷如冰。她扣住田烨伸来的手,错步侧身,在一声清脆的脱臼声中,将田烨的手反折至后。
“啊!”男人爆出惨叫,不等他从痛中回神,邱芜澜抬脚踹上他的膝窝,将他的膝盖踢砸落地,在大理石地板上砸出重重一响。
她扣着他反拗在后的手,左脚踩在他的脚踝上,冷睇着趴在地上痛出眼泪的男人。
那张清媚的脸因愠色而冷冽如霜,偏偏眸中含水,焦点也有几分涣散,像是发了一场高烧。
“田烨,我没有亏待你,也给了你选择的机会。”她喘息着,极力压抑着什么,“你太不知足了。”
“没有亏待我?”田烨嘶吼,“你根本就不爱我!”
这尖利的声音吵得邱芜澜难受皱眉,她闭眼捱过体内的躁,扣着田烨手腕的手臂上抬,骨折声再度响起,田烨惨叫着,整条胳膊都被邱芜澜卸下,脸也被扭着碾在地上。
饿…好饿、好饿……
邱芜澜咬着下唇,稍一睁眸,视线中便是男人裸露的腰背。
肌肉因痛而颤栗着,绷得比平时更加饱满坚硬。
好饿……
她吞咽唾沫,在思绪陷入混沌之前,身后的大门打开了。
电子门锁传出细微的识别音,把手转动,少年推门而入。
邱芜澜回眸,与季尧那双干净的圆眼在空中对视。
两人耳边环绕着田烨惨厉的咒骂。
“疯子!邱芜澜,你疯了!快放开我!你给我等着,我要起诉你!”
看见邱芜澜绯红的面色,季饶立即反手关门,大步上前。
他一脚踩上田烨的后颈,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住他全身。
邱芜澜缓了口气,从田烨身后抽离,交由季尧接手。
她踉跄着后退,眯眸努力让视线清明。
“弄走。”
她绷着下颚,用尽全部抑制力维持正常,吐出那两个字后,跌跌撞撞地往二楼房间走去。
季尧目送她进房,半垂眼睑看向脚下的男人。
被他踩住后颈,田烨整张脸都压在了地板上,门牙磕着地,再无法开口咒骂。
季尧拿出手机,给简打去了电话。
简很快赶来,她和定时上门的保洁住在一起,同样也是这片小区。
她带着两名安保架起田烨。
被压在地上多时的男人起身,刚要张嘴呼喊,一条毛巾就塞了进来,把他的下颌撑到极限。
他们将他拉进车内,简担忧地往邱芜澜房间望了一眼。
“她还好…”“就是这么选人的?”
简的关心卡在喉咙里。
少年插着一侧口袋,脸上的舞台妆还没有卸,本就年纪小,又被故意往可爱乖巧的路线打造,此时的神态语气却像极了纯血的邱家人,冷淡而锋利。
被这气势所慑,简下意识回答:“选他的时候……情况特殊,来不及细挑。”
说完,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何须像季尧解释。
她当然是内疚自责的,可她照顾了邱芜澜一辈子,她给邱芜澜扎辫子的时候,季尧那小三妈还在外面卖笑,他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在简隐隐的傲怒之中,季尧没有继续问责。
他展眉,露出柔软的笑。
“简姨,别生气,是我态度不好,看见姐姐被欺负,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他说得好声好气,简的怒气稍减,不屑与厌恶愈发上涨。
这时候的季尧像极了他妈,一大把年纪的女人,偏偏要用小女孩儿似的语气撒娇。
邱芜澜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简想把季尧带走,但也知道邱芜澜出差这一周饿狠了,一直在等着季尧回来给她做饭。
简无法,只得交代季尧几句,让他留在了这里。
季尧送她出门,隔着车窗看见后座夹在两名安保之间的田烨。
他双手被两名安保分别挎着,嘴里塞了厚毛巾,下巴、颧骨上堆满了乌青,不知是被毛巾堵的还是气得,整张脸都涨得紫红。
季尧冲他微笑,看见这笑容后,田烨的脸愈红了。
他猛地挣扎起来,又被两边的安保按住,如同岸上的鲤鱼激烈挺腰,自毛巾中发出些含糊的短音。
车子离去,季尧第一时间调出门口的监控发给简。
她需要这一段田烨闯入民宅、逼迫邱芜澜的记录。
看着监控中的画面,季尧微微抿唇。
监控里的田烨步步逼近邱芜澜,眼角因痴狂而微微发红,仿若陷入癔症当中。
这样的不稳定,叫季尧想起那天在生鲜超市里遇见的易蒲。
「她的压力越来越重,我真怕来回换人反而更加添乱。」
季尧抚过监控屏幕上的邱芜澜。
「我一直很受姐姐喜欢,所以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男人最后都会惹她厌烦。」
他不能理解。
季尧不能理解那些男人为什么这样贪得无厌。
他的姐姐善良心软、理智宽容,对情人的要求也并不多,为什么那么多所谓的“顶级”的男人,没有一个能服侍好她。
季尧屏气,二楼邱芜澜房中传出细碎的低吟,回荡在温暖的别墅内,极轻,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一二。
他无意识地转着鼠标滚轮,目光胶着在屏幕里的田烨身上,像是在紧盯着他,可双眸空洞,并不聚焦。
压抑扭曲的女声在他耳旁歇斯底里地低吼——废物、废物、废物!
这声音缠绕在刺鼻腐烂的蔷薇浓香里,窸窸窣窣,宛如巢穴里的群虫。
密密麻麻的虫声包裹着季尧,良久,他张唇,对着屏幕,随耳边女人压抑的低啸一同无声喃喃——
“废物……”
没用的公狗。
如果是他,一定不会让姐姐这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