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懂…

黑暗的房间里,贾楠背对窗子而立。

窗子灌进来的风,吹拂着他黑丝质地的睡衣。

贾楠歪着头,盯着衣帽间旁边站起身,还没有回过头的文杰看了又看。

虽然只是一道背影,却让他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的心狂跳不止,手心不知不觉渗出汗来。

“我见过你!”

贾楠缓缓开口道:“我也一直在找你,幻想过无数次跟你遇见时的情形……

却没想到真正的跟你见面,是在我自己的卧房。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贾楠的眼眸射出痴迷的光,仿佛正对着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他一边说,一边从床下拉出一个黑箱子。

纯黑色的箱子,一拉出来就与黑暗的房间融为一体了。

文杰看不大清贾楠从床底下拿了个什么东西,他也不关心。

听贾楠刚刚那一番话,明显是不认识自己的,那这是恢复到过去的时间线了。

在他与贾楠路上碰面之前。

文杰盯着黑暗中在床旁边鼓捣个没完的贾楠问到。

“2017年7月1日。”

贾楠说着朝床头走去,“啪”地打开了床头台灯。

台灯的灯座安安稳稳地摆放在床头柜上。

文杰回想起自己操起台灯打晕贾楠的事情,不禁哑然。

现在想想那还真是,掩耳盗铃的做法啊。

随着暖黄的灯光亮起,黑暗中那些只能看清轮廓的家具什物,也包括文杰,被柔和的光辉照的清晰无比。

贾楠的眼眸瞬间亮了,他痴迷的看着文杰。

就是那种苦苦寻觅,终于得见的悸动。

文杰内心里冷笑着:有些纠缠会跟随着你半辈子,融进骨血,随着身体的成长不断加深。

贾楠对于他是这样,他对于蝴蝶绳扣也是这样。

紧跟着贾楠笑了,笑的发狂,他笑起来真好看。

只不过这种癫狂,带着凄然和无助……

笑着笑着,贾楠的眼眸溢出泪水。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颓然地抓起皮箱里的一团黑了吧唧的东西。

三两下套在他黑色的睡衣上。

文杰感觉脑袋嗡一下炸了!

那……那东西是什么?

贾楠套上了个什么东西?

大家能想象出一个一米八大个子的男人,在宽大的睡衣上套个紧身连衣裙的感觉吗?

是相当滑稽而诡异的。

这一幕发生在这样的夜里,发生在两个有过童年离殇,成长历程中有诸多精神磨砺了人身上?

文杰看着睡衣被箍的像个粽子一样,衣服领子窝窝囊囊地从领口堆出来……

一点也笑不出来!

不但笑不出来,甚至有种心酸自心底涌了泛滥。

贾楠不是异装癖,看的出他有点抵触这身衣服。

他甚至不愿意低头看自己一眼。

套上黑色裙子的贾楠,抚摸着裙子上干涸的血迹。

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垂落下来,落在连衣裙的前襟,落在连衣裙的裙摆……

好像一朵朵哀悼的花,绽放在裙袂间。

“你为什么杀他呢?你只看到了他穿裙子,你知道吗?他穿裙子完全是为了保护我!

要是没有哥哥的保护,我估计我都活不到现在。

你怎么能懂没有父亲的孩子,遇到恶邻欺霸,有多恐怖。

村子里有个光棍强歼了我们的母亲,哥哥一气之下杀了那个光棍。

村长没有报案,帮着给压了下来,却总拿这个事情威胁我们。

村子里的半大小子们欺负我小,总是打我。

哥哥护着我,就打他。

一次又一次。

直到有一次,他们看到村长从我家出来,他们嘲笑我们是野孩子。

他们冲到家里,翻出妈妈的裙子逼着哥哥穿上。

不穿就把这个丑事宣扬出去。

他们把哥哥按在地上,强行把裙子套在他身上。

哥哥很绝望,一直看着我。

我从他的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毁灭。

若不是为了我,他可能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而他没有!

他怕他死了,我没人管!”

说到这里,贾楠已经泣不成声了。

他跌坐在地上,伸手摸到黑盒子里的那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他的手微微有点颤抖,眼中却满是决绝,那天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2007年,也就是12年前那个下午,放学时间。

他发现哥哥没在家,而妈妈那条黑色蕾丝裙不见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

他担心哥哥要做傻事。

果然,学校与村子必经的那条羊肠小路上,他听到了一声惨叫。

正是贾松!

肯定是那片杂草丛!

哥哥带他去那个草丛玩过躲猫猫。

小小的他跑到杂草丛旁边,蹲下来,透过草茎之间的缝隙朝里面看。

他看到贾松的脖子鲜血飞溅。染红了地上的土。

贾松身旁,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黑色的皮鞋和一小截黑色西裤的裤腿。

他吓坏了,赶紧站直身子跑到对面的玉米地里,蹲在地上不敢动。

小小的他,蜷缩成团,他感觉一阵眩晕。

不知是被那天的太阳晒的,还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血。

贾松的血。

对面的杂草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估摸着时间。

待对方差不多走到路口时,他从玉米地钻了出去,以玉米地为掩护,与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

贾楠把纷呈的思绪暂时放了放,他拿起刀,一步步走向文杰。

“本来我明天准备杀一个叫王帆的人……”

贾楠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把菜刀凑到嘴前吹了口气。

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慢悠悠地说:“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地理由,只是他有点像你。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知道他不是杀害哥哥的凶手……

可还是忍不住要杀他。

现在他可以不用死了,因为老天松开了你。

这真是个大大的surrise!”

贾楠的神经其实挺正常的,只不过操着菜刀说这番话,就会让人觉得很神经。

文杰也是在这是注意到了那把菜刀。

不可能!

那把菜刀不是被自己扔河里了吗?

这会儿纠结菜刀或者黑裙,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沉思片刻,开口道:“有句话你说的不对……我懂没有父亲是怎样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