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那天,陆云起一早就起了床,给父母打过电话后就到厨房帮秦母准备早餐。
因为过节的缘故,早餐除了跟往常一样的面条、煎蛋外,秦母还特意从附近的一家蛋糕店里买了月饼,只可惜秦臻、陆云起和秦父都对这种甜腻的点心并不怎么喜欢。秦臻和陆云起分吃了一个蛋黄莲蓉馅的之后就没再动过那盘月饼,秦父则碰都没碰,秦母倒像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似的,自己吃了两个后就把余下的月饼都收进了冰箱里。
因为前几天秦臻已经带着陆云起将这座小城逛得差不多了,所以中秋节这天他们俩都没出门,就在家里窝了一天。吃完晚餐后,一家四口一起出去散步,街道上的行人很少,秦父和秦母走在前面,秦臻和陆云起跟在他们身后,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洒下的清辉像是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银边。
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秦臻和陆云起要乘车回学校了,因为路途遥远的缘故,他们俩一大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秦父开着车将他们送去汽车站。秦母不舍地在他们俩跟前叮嘱了许久,又拉着陆云起唠叨了好一阵,直到快到开车时间了才堪堪放手。
也不知是因为心情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回去的路上陆云起没有再晕车,这让秦臻暗暗松了口气。等到两人一起上了火车、找到座位坐好,就已经临近午餐时间了,列车服务员推着装满了盒饭的小推车在车厢间叫卖,秦臻便打开母亲交给他的袋子,打算拿点东西出来给自己和陆云起填填肚子。
袋子里装的东西不少,水、牛奶、饼干、苹果,秦臻摸出一袋饼干来递给陆云起,自己又伸手往袋子底下探了探,忽然摸到一团温热的东西。秦臻心中觉得奇怪,摸索着将那袋东西掏出来一看,却是一袋糯米团子。
陆云起拆开手中的饼干,正拿了一块要喂到秦臻嘴里,见到这袋糯米团子,心中十分惊喜:“糯米团子?”
秦臻笑着点点头,将那袋糯米团子放到陆云起手里,自己则伸手拿下叼在嘴里的饼干:“摸起来还是热的,估计是今天早上才蒸好的,你可以趁热吃。”
陆云起打开那个保鲜袋,用手隔着袋子拿起一个朝秦臻示意,秦臻摆摆手,拿起被他放在小桌上的饼干:“你吃吧,我吃饼干。”
陆云起也不跟他客气,迫不及待地一口气吃了两个,才把保鲜袋重新扎好放回袋子里,另外摸了盒牛奶来喝。
经历了一整个白天的舟车劳顿,到家后秦臻给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陆云起简单地煮了两碗面,两人吃过晚餐后也没出门,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就早早地洗完澡去睡了。
回到学校没几天,秦臻就去B市参加交流会去了,学校派车统一送这些老师和学生们去机场,陆云起只能恋恋不舍地将秦臻送到校门口就作罢。
这次的交流会是由B大举办的,邀请了不少国内外的专家学者,秦臻他们一下飞机就有B大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应,住的地方也是安排在B大的校园里。秦臻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交流会,不过来B大却实打实是第一次,他这回还带了张洋一起,一方面是让张洋来感受一下这个圈子的整体学术氛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张洋介绍些圈子里的人脉,为他的以后做准备。
到达B大的当晚就有一个集体聚餐,秦臻趁着这个机会给张洋介绍了几个做气候研究的学者,他们这个圈子不大,同一个研究方向的学者之间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交情,大家在交流会上遇见都会打个招呼,聊一聊自己的研究近况。
“说起来,老周啊,”其中一个中年学者想起什么,就开口问旁边B大的教授,“听说你们最近刚从国外引进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回来?”
那个B大的教授道:“是有一个,不过不是咱们这个方向的,是研究动力气象的。嗨,人家年纪轻轻就是教授博导,在国外也拿了不少荣誉,现在的年轻人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喽!”
另一个教授立刻附和道:“可不是,你瞧小秦不也才三十出头,做出来的成绩可比我当年强多啦!”
秦臻谦虚了几句,见张洋把人认得差不多了,便找了个借口带着人离开了。
等秦臻带着张洋在聚餐的地方转完一圈后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了,大家吃饱喝足都散了,秦臻和张洋也回了房。B大安排他们住的是校内一家酒店的标准双人间,秦臻自然是跟张洋一间房,秦臻回房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就看到了陆云起的短信。
秦臻没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拿手机回拨了过去,电话并没有马上接通,秦臻就挥挥手示意张洋先去洗澡,自己则拿着手机站到窗户边上。
过了一会儿,电话就被接通了,陆云起的声音里透着惊喜:“喂?”
秦臻脸上也带出一点笑意:“在做什么?”
“在查资料。”陆云起老老实实地回答,“你呢?交流会顺利吗?”
秦臻道:“交流会明天才开始,今晚大家一起吃了个晚餐。”
“晚餐还吃得惯吗?我听说北方都是吃面食的……”
张洋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导师耐心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味道还不错,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嗯,住在B大里面,双人标间……好,我知道了,嗯……你也早点睡,晚安。”
秦臻挂了电话,转过身见他已经上了床,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从自己的箱子里拿出换洗的衣服和毛巾:“你洗好了?”
张洋应了一声,秦臻就径直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水声哗啦啦地响,张洋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着手机,隐约间似乎听到秦臻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无法确定。等秦臻穿着睡衣从浴室出来后,他就开口道:“你的手机之前好像响了一下。”
秦臻点点头,走到自己床边拿起手机一看,嘴角就情不自禁地向上勾了起来。张洋看着导师噙着温柔的笑意给某人回短信,只能默默转身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都隔了不知几百千米了居然还能变着花样来秀恩爱,单身汪真是伤不起!
第二天,交流会正式开始,首先就是例行的领导讲话,等短暂的开幕式结束后有一小段自由活动时间,之后就是接连不断的各种讲座和学术研讨。秦臻带着张洋坐在刘教授旁边,正小声跟张洋说话,忽然听到身边冒出一个声音:“刘叔,好久不见。”
秦臻转头看过去,就见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青年走到刘教授面前,热络地跟刘教授搭讪。刘教授显然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这个青年,他紧紧握了一下青年的手,笑眯眯地点头:“可不是?小良呐,你这几年可是有出息啦!”
青年谦虚了几句,见到坐在一旁的秦臻与自己年纪相仿,便问:“这位是……?”
刘教授乐呵呵地拉着秦臻给他介绍:“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秦臻副教授,主要是研究气候方面的。小秦啊,这是B大的温良教授,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主要研究方向是动力气象。”
秦臻回想起昨晚那几个教授提起的“人才”,估摸着他们说的大约就是这个人。他带着微笑跟这个叫温良的人握了握手:“你好。”
温良的目光闪了闪:“幸会。”
刘教授笑道:“你们俩可都是年轻一代的杰出代表,多交流交流,相互了解一下嘛!你们年轻人的思路比我们这群老头子有意思多了,多聊聊啊,多聊聊!”
秦臻起初并没有要与之深交的意思,毕竟他们两人的研究方向差得比较原,以后合作的机会也并不大,彼此之间相互认识也就足够了,但刘教授都这样说了,他也不好拒绝。聊了几句后,秦臻想起陆云起学的正是温良研究的这个方向,态度终于认真了起来。
这样聊了一会儿,秦臻发现,温良这个人和陆云起还真有点儿相像。
温良跟人聊天的时候言辞谈吐都很得体,行为举止也都进退有度;温良还很会察言观色,在你无言时他会恰到好处地开口,当你不愿深入探讨这个问题时他会不露痕迹地换个话题,跟他聊天既轻松又愉悦,绝不会感到尴尬。
——就像是离开了秦臻的陆云起一样。
若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便是陆云起在见着秦臻后,那些得体的言谈、自如的态度就全都被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外去了,只剩了爱慕、热情、患得患失和小心翼翼。
陆云起在秦臻面前永远都像个孩子,好不容易得到了一颗爱极了的糖果,因为害怕糖果遗失,所以总是紧紧攥着,因为太过喜欢而舍不得一口吃完,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纸,只有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去舔上一口。